理论教育 家规、礼乐和亲情:明清江南望族和昆曲艺术的管理模式

家规、礼乐和亲情:明清江南望族和昆曲艺术的管理模式

时间:2023-07-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通过推行族规、礼乐和亲情三位一体、互相影响的管理模式,江南望族形成了长幼上下有序、亲疏远近分明的等级秩序。这一秩序是维持家族的稳定与和谐的保障,体现了家国同构的特征。而认同感的增强则能促使族人自觉遵守家法族规,从而减少矛盾,形成稳定、有序而和谐的秩序。礼乐介于族规和亲情之间,既有法规的效用,也与亲情有着密切的关系。

家规、礼乐和亲情:明清江南望族和昆曲艺术的管理模式

家族其实就是一个缩微的国家,事务繁杂琐碎。与一般家族相比,望族的管理更加繁巨,家族与朝廷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家族内部各房与各家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动百,复杂而微妙。通过推行族规、礼乐和亲情三位一体、互相影响的管理模式,江南望族形成了长幼上下有序、亲疏远近分明的等级秩序。这一秩序是维持家族的稳定与和谐的保障,体现了家国同构的特征。

族规是家族成员必须遵守的行为规范,一般都载入家谱,代代相传。江南望族一般都制定细致而全面的家法族规,其主要内容与伦理纲常以及国法相一致,强调尊卑、长幼的伦理秩序和忠孝节义的伦理道德,用以调整族内的各种关系,规范族人的言行和思想,维护本族、本家的生存与发展。部分望族禁止族人招优伶演戏,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卷一一“郑晓”条云:“端简公家法甚严,遗训子孙,倡优不许入门,违者以不孝论,屏诸宗谱之外。”几乎所有家族都明令禁止族中子弟以优伶为业,如有违逆,多以革胙论处。何谓“革胙”?祭祀活动中,用公产制作各类食物以供奉祖先。祭祀后,族人将这些名义上已被祖先享用过的食物分而食之,象征着将受到祖先的保佑。族人在祭祀后所分得的祭品被称为“胙”或“饼”;“革胙”“停胙”就是失去领取份胙(或饼)的资格,意味着被除去了族籍。这种“除去”是暂时的,如果弃贱业而就正道,将重新获得资格。如果每个望族都严格遵守家法族规,就这两条来说,将大大限制昆曲的生存与发展空间。

血缘是每个家族赖以存在的根底。江南望族往往运用血缘亲情影响族人的生活,规范、调整他们的言行和观念,其具体表现主要有以下三点:(1)建祠、修谱,置义庄、祀田,设族学、家塾等,使族人共同享有部分财产和资源;(2)经常举行群体性活动,诸如祭祀祖先、丧葬婚娶的仪式,节日、时令、寿诞和日常的聚会,以及族人之间诗文词曲的唱和,诗文、书画和学问的相互品评、切磋;(3)家族成员之间的相互支持与救助。这些活动能形成并不断强化对血缘关系和家族群体的认同,加强家族的凝聚力。而认同感的增强则能促使族人自觉遵守家法族规,从而减少矛盾,形成稳定、有序而和谐的秩序。

礼乐介于族规和亲情之间,既有法规的效用,也与亲情有着密切的关系。礼乐只有一个关键词,那就是教化,主要借助仪式及仪式中的礼节规范约束人们的言行,通过音乐舞蹈修身养性,陶冶人们的情操。望族大多对礼乐传统有深刻的理解和认识,能做到二者并重,具体体现有三:(1)家族仪式名目繁多,可分为宗教性仪式和非宗教性仪式两种,前者包括祭祖、进主、奉神、还愿和禁约等祭祀仪式,多举行于元旦、正月初三、元宵春分、清明、夏至、秋分、中元、十月朔、冬至除夕以及各大小神祇的诞辰等;后者则主要是寿诞、婚冠和丧葬等社会性仪式。在寿辰、育子、满月、百日、周岁、中试、得官、升职、还乡和病愈时,往往也要举行仪式,或开祠行礼,可燃香告祖,以示庆祝;同时,家族仪式形式也多样化,有祠祭、墓祭和家祭等。祠祭为族中全体男丁入祠共祭;墓祭主要在祖茔进行,以扫墓为主;家祭主要在家中进行,祭祀已逝的先辈,包括双亲辈、祖父辈,一般不超过上三辈。(2)大部分家族都郑重其事,不仅在家法、族规和宗约中明确提出各种严格要求,还在修纂家谱时特地辟有《祠规》《祠堂规条》,或《宗祠教约》《典礼志》《宗祠志》《祀事》《家礼志略》等,详细记载祭仪的规约和步骤,以及家族的祭祀活动等。祭典仪式神圣而肃穆,有一整套的程序、规范。对于族人来说,参加仪式既是权利,也是责任和义务,必须衣冠整肃,言行、举止庄重,严格遵守仪式中的各种程序和要求,以示报本、崇祖之诚意。为了保证祭祀活动的顺利举行,绝大多数家族都设有专门用于祭祖仪式的祭田。(3)祭祀须用乐,或以管弦奏乐章,或用歌童清唱,或请戏班演剧。《(山阴)水澄刘氏家谱》卷一一《家庙祭典》“祭乐”条云:“乐以迎来,乐见其亲也,古者天子以降其声容之节,皆有等,而今不可复作矣。姑从俗,每祀用鼓吹四名,而私拟迎神以后乐章,凡五章,以被管弦。又燕乐之诗述古毛诗七章。”同卷《典礼志再续后编》“忠贤祠祭典”载,该祭典须用司歌一位、歌童四位。《甬上屠氏宗谱》卷三五《(一阳会)会则》云:“是会限定冬至前后五日鼓乐祭奠,演戏日夕。”音乐、歌曲和戏曲成为奉献给先祖和神祇的祭品,奏乐、清唱和演剧也就成为仪式的一部分。(www.daowen.com)

望族之所以重视仪式,主要有以下两个目的:(1)让族人了解家族的历史,弘扬先祖的功业和恩德,祈求他们的庇护,培养、强化族人的崇祖观念、同祖意识,激励他们立志继承先祖的事业;(2)在操办、主持仪典的过程中,由族长、房长与家长等构成的领导层也能不断强化自己代先祖治理家族的观念,从而树立起权威地位,更好地行使权力,有效地管理整个家族。

由上可知,礼乐是望族文化很重要的一部分。由于礼乐传统的影响,戏曲寓教于乐的观念深入人心,戏曲的存在具有一定的合法性和合理性。而且,望族在娱乐、消遣方面的需求非常旺盛;但另一方面,不少望族将戏曲等同于声色犬马,担心族人沉溺其中,玩物丧志、破家败族,所以严加禁止、限制。很显然,望族对于戏曲的态度是矛盾的。如何解决这一矛盾?笔者将于第七章予以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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