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夫……者小议:咬文嚼字与目录学

夫……者小议:咬文嚼字与目录学

时间:2023-07-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史記·孟嘗君傳》:“君獨不見夫朝趨市者乎?”從這三例加上柳文,我們注意到“夫”和“者”的呼應。那麽,“夫……者”可以解作“那種——什麽樣——的(什麽)”或“那——什麽”。從上面的例子看,“夫……者”里的“夫”是“指事之詞”,或者當作那,或者當作他或他們,都可以用“彼”來代替,這樣説似乎没有什麽滯礙之處。

夫……者小议:咬文嚼字与目录学

有一位中學老師問:柳宗元《捕蛇者説》“以俟夫觀人風者得焉”的“夫”,近來的注釋有兩種説法:一説,“夫”用來舒緩語氣;一説,“夫”就是“彼”。哪一種較妥切?

我找了幾本“釋詞”的書,得到三例:

夫,指事之詞也。《周語》曰:“然則夫《支》之所道者,必盡知天地之爲也。”(王引之《經傳釋詞》)——作者案:引文見《國語·周語下》,《支》是一首詩的篇名。上文説:“周詩有之,曰:‘天之所支,不可壞也;其所壞,亦不可支也。’昔武王克殷,而作此詩也以爲飫歌,名之曰《支》,以遺後之人,使永監焉。”

夫,猶此也。《淮南·主術訓》:“夫目妄視則淫,耳妄聽則惑,口妄言則亂。夫三關者,不可不慎守也。”(吴昌瑩《經詞衍釋》。自注:“上句夫字,凡也。”)

夫,指示形容詞,彼也。《史記·孟嘗君傳》:“君獨不見夫朝趨市者乎?”(楊樹達《詞詮》)

楊樹達先生所説的指示形容詞,就是我們所説的指示代詞,只因爲這個“夫”字是名詞性結構“朝趨市者”的修飾語,在他那個時候的語法體系就給叫做形容詞了。王引之所説的“指事之詞”,也説明“夫”是指稱事物的。吴昌瑩和楊先生,一位説“猶此也”,一位説“彼也”;“彼”、“此”不同,而都是指稱之詞,都是指示代詞,所説明的這個詞的性質、作用却是相同的,僅有末節的不同而已。從古音“夫”、“彼”相同來説,則以“夫”作“彼”講爲是,在現代語就是“那”、“那些”、“那種”等意思。

從這三例加上柳文,我們注意到“夫”和“者”的呼應。“者”在《説文》裏説的是“别事詞也”,就是分别這類那類、這樣那樣的人或事物的助詞。那麽,“夫……者”可以解作“那種——什麽樣——的(什麽)”或“那——什麽”。“夫朝趨市者”就是那些一清早就跑上市的人;“夫《支》之所道者”就是那首叫作《支》的詩所講的道理;“夫三關者”就是那(目、耳、口)三個關;“夫觀人風者”就是那些考察民情的官員:“夫”都可以解釋作“彼”。

以上這些例子之外,我們還從《論語》、《孟子》裏看到一些例子。先看這兩例:

陳成子弑簡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陳恒弑其君,請討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憲問》)

三子者出,曾皙後。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先進》)

這兩個“夫三子者”,前一個可以解作他們三個卿(仲孫、叔孫、季孫),後一個可以解作他們三個人(仲由、冉求、公西赤)。“夫”和跟着的“三子者”是同位關係,跟解作那而作爲指示代詞的有些不同;但作爲“指事之詞”可以用“彼”來代替還是一樣的。《論語·季氏》裏還有一句“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吾二臣者”跟“夫三子者”恰好相對,也足以説明“夫”解作彼是妥適的。(www.daowen.com)

《論語》裏又有一個“夫·……者·”:這分明可以解釋爲,孔老二先生氣得胡子發抖地駡那個頂撞他的學生子路説:“所以嘛,要嫌惡那種巧言利嘴、强辭奪理的人!”這哪裏安得下舒緩語氣的“夫”呢?

子路使子羔爲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爲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先進》)

還有《孟子·滕文公上》的話:

堯以不得舜爲己憂,舜以不得禹、皋陶爲己憂;夫以百畝之不易爲己憂者,農夫也。

這裏以所憂的事情的價值大小來對比,表明堯、舜和農夫所憂不同,顯然有彼此之異,“夫·以百畝之不易爲己憂者·”就應該解作“那種拿種不好一百畝田地當作自己所擔心的事的人”,“夫”着重指出與堯、舜不同,決非舒緩語氣;又如若管這個“夫”當作發語詞,即説一句話開頭時安上的有聲無義的帽子,那就跟上文各不相涉,接連不起來了。

還有劉向《新序·善謀》:

是葉公非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者也。

這里的“夫”,在1972年浙江省初中《語文》試用課本第二册中也已經注爲“夫:代詞,那”了。

從上面的例子看,“夫……者”里的“夫”是“指事之詞”,或者當作那(指示代詞),或者當作他或他們,都可以用“彼”來代替,這樣説似乎没有什麽滯礙之處。

有一位同志説,上面的解釋是合適的。但“夫”這樣的虚詞,作爲當“彼”講或當舒緩語氣或其他的什麽講,以不要絶對化爲好。可能是這一成分占百分之七十,另一成分占百分之三十,或者兩者之間的比重可以倒過來;因爲虚詞比較空靈,容易從這種用法蜕變爲另一種用法。我也同意這個看法。如李白《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李太白文集》卷二十七)的“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這裏的“夫”,作爲發語詞的成分就很大了,但也未嘗没有一點指稱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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