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通力编排《宋景诗》——翁偶虹文集回忆录

通力编排《宋景诗》——翁偶虹文集回忆录

时间:2023-07-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虎符救赵》上演后,正准备排演《三好汉》,我突然接到一个任务——编排《宋景诗》。完成京剧《宋景诗》的任务,内定为新中国实验京剧团,由中国戏曲研究院领导。一九五二年三月,中央文化部组成了“宋景诗历史调查组”,赴山东柳林一带深入调查史实,并体验生活,吹响了编写《宋景诗》的号角。我是“宋景诗创作组”成员之一,也编制在“宋景诗历史调查组”之内。

通力编排《宋景诗》——翁偶虹文集回忆录

将相和》的演出,得到中央文化部、北京市文化局和各文艺单位的鼓励和重视,新中国实验京剧团的全体同志意气风发,在党的文艺政策和戏改政策的指引下,大家都有参加社会主义革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的愿望。同时,田汉同志领导的戏曲改进局也有吸收新中国实验京剧团的计划。此时戏曲改进局已然成立了一个剧团,李宗义、云燕铭、张云溪、张春华等都参加了。田汉同志与我约定,一九五一年春,新中国实验京剧团正式参加改进局,准备开会欢迎,少春、世海、盛章也都同意。在这过渡时期,我又为叶盛章在《野猪林》里增加的李小二这个人物,重新组织了一场戏,写陆谦在李小二店中收买管营,用武丑的技术表现李小二侦破秘密、草料场雪夜送信,演出的舞台效果很好。接着又编写了《虎符救赵》,初排于北京,继演于各地,由李少春演信陵君,袁世海演魏王,黄玉华演如姬,叶盛章演朱亥,李金泉演太妃,李世霖演侯生,李幼春演晋鄙,李元瑞演赵王,阎世善演平原夫人,娄振奎演秦王。写作此剧的目的,是为了配合抗美援朝运动,也收到一定的效果。《虎符救赵》上演后,正准备排演《三好汉》,我突然接到一个任务——编排《宋景诗》。

原来我团未能如期参加戏曲改进局的原因,是戏曲改进局已然改组,成立了中国戏曲研究院,田汉同志已调任为文化部艺术局局长,由梅兰芳任中国戏曲研究院院长,程砚秋周信芳、马少波任副院长,具体事务由少波同志负责。这时,正是展开批判电影《武训传》的高潮阶段,武训历史调查团在山东柳林一带,发现了黑旗军宋景诗的英勇事迹,许多人要求以电影、戏剧等艺术形式来表现他们的历史。九月初,在周扬等领导同志的指导与鼓励之下,成立了“宋景诗创作组”,计划写一部电影、一部京剧。完成京剧《宋景诗》的任务,内定为新中国实验京剧团,由中国戏曲研究院领导。少波同志几次找我和少春商磋,约定在一九五一年十月一日,新中国实验京剧团正式参加中国戏曲研究院;在十月一日以前,还可以到旅大、长春、哈尔滨各地旅行演出。只有我必须提前回到北京,参加邓拓、陈白尘、马少波等同志召开的“宋景诗创作会议”。

一九五一年十月一日,天高气爽,新中国实验京剧团全体同志参加了中国戏曲研究院,改名为“第一实验京剧团”,团部在南湾子胡同,由魏晨旭同志具体领导。欢迎会上,马少波同志作了精彩的讲话,恰值团内的花坛里一株牡丹绽放了一朵鲜艳的大红花,少波同志即兴地以花为贺,借牡丹为百花之王,祝愿第一实验京剧团将发展成为天下第一京剧团。

我在中国戏曲研究院第一实验剧团里担任导演科副科长,任务是整理传统剧目。新剧的创作,由魏晨旭同志主持。当时,每演一出老戏,都要研究主题意义和艺术形式,以及唱词念白中的舛误瑕疵,例如,《打金砖》的鬼魂问题、《刺王僚》的说梦问题、《问樵闹府》的煞神问题、《红鬃烈马》的双妻问题、《挑滑车》的金兀术应改为完颜宗弼的问题……因而许多节目一时都不能上演,剧团演出的场次也相应地减少了。导演科的工作范围包括两个团,这时,李和曾、叶盛兰、杜近芳、王玉让等已先后参加了“第二实验京剧团”,盛兰演出的《罗成》和杜近芳演出的《合钵》,我都参加了剧本修改的工作。世海协助马连良剧团赴东北演出。少春、盛章排演了魏晨旭同志新编写的《新闹天空》,由郑亦秋同志导演,少春扮演孙悟空,盛章扮演六耳猕猴。

两月匆匆而过,十二月底,开展了“三反”运动,业务暂停,我也参加了“打虎队”,夜以继日地斗争那些“三人言而成虎”的“虎”。事后证明,“武松”错挥了拳头,至今犹觉汗颜。

一九五二年三月(旧历二月初),中央文化部组成了“宋景诗历史调查组”,赴山东柳林一带深入调查史实,并体验生活,吹响了编写《宋景诗》的号角。

我是“宋景诗创作组”成员之一,也编制在“宋景诗历史调查组”之内。调查组的成员是:陈白尘、阿甲、贾霁、景孤血、吴南青、祁兆良、吴青、郑白涛、栗小练和我。

一九五二年旧历二月初一,调查组从北京出发,赴平原(今山东)聊城专区进行调查。中途在济南住了一天,日丽风和,漫游贡院街附近街市,在一家旧书铺里,我买到一部《五霸七雄春秋列国志传》,陈白尘同志买了一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阿甲同志则在一个货担上买了两块石章。到了聊城地带,我们以宋景诗的家乡和黑旗军大本营所在地——岗屯,与当年反动地主武装堡垒——柳林,作为两个中心,分成两组或四组,调查了这两大集镇周围的五十多个村庄。王燕飞同志以平原省文联的主人身份也参加了调查组。然后分成两队,一队由陈白尘同志领导,包括我和景孤血、吴青、栗小练,一队由阿甲同志领导,包括贾霁、吴南青、祁兆良、郑白涛,分别调查了堂邑、冠县、莘县、聊城、清平、临清馆陶等八县所属的一百多个村庄,最后两队会合,回到菏泽专区,调查歼灭僧格林沁的曹州大战所在地高楼寨周围的十个村庄。总计调查访问了八个县、一百六十三个村镇、七百二十四位老人,记录了原始谈话材料约十八万字。对于宋景诗的出身和家庭情况,黑旗军的起义动机和黑旗军的成员,几番战役的实际过程,黑旗军失败的原因,黑旗军与白莲教太平天国、捻军的关系,联合捻军后歼灭僧格林沁的英雄战绩,以及反动地主压迫农民的罪恶,反动王朝镇压起义军的暴行,都有了细致的了解,收集了许多珍贵的史料和动人的传说。这些收获,远远超出了我们预先所估计的,也大大超出了我们的创作所能容纳的范围。这些资料,不仅极大地丰富了文艺创作素材,也澄清了许多“官书”上所歪曲了的史实,对于十九世纪中叶中国农民革命运动历史,提供了极为翔实的宝贵材料,它是革命农民群众用鲜血留下来的历史财富

更重要的是,调查组在出发之前所关心所怀疑的“宋景诗的投降问题”,如果不弄清这个问题的真相,有关宋景诗的文艺创作就可能搁浅。经过详细调查,才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宋景诗投降胜保这一事件,具体情况是非常复杂微妙的,其经过也是非常曲折的,从黑旗军这一时期前前后后的全部活动来看,宋景诗自始至终是个“假投降”,是出自他的策略,有他的历史特殊性。(www.daowen.com)

经过两个月的调查工作,最后我们到了曹州。春风次第,春光迂回,牡丹已带雨而放,初夏到了。归途又在济南停留两日,尽兴地参观了博物馆,游览了大明湖,于旧历四月初回到北京。我在调查活动的休息时间,也曾逛了几个集市,在废纸堆中,买到了一部原版的《斩鬼传》、一部《西游记》,还有一部悼红轩本的《红楼梦》,这些收获都是打在行李包中,转移了几十个村镇,最后带回家中。

回京后,调查组休息了三天,我开始在中国戏曲研究院上班。与陈白尘、景孤血、吴南青等先整理了调查材料,然后进行创作构思。白尘、贾霁二位同志合写电影《宋景诗》剧本。京剧《宋景诗》剧本,又另成立了一个写作组,由田汉、阿甲、孤血和我分场写作。田汉同志写前两场,阿甲同志继之,我写中部,孤血写后部。经过半月时间,分头写完,集为全部。内容非常丰富,只是感到篇幅过长。白尘同志提议,由我把整个剧本用带“锣鼓”的朗诵方式为研究院的导演组同志念了一遍,征求意见。经过往复研究,几度删减,最后把剧本压缩为四个小时。

《宋景诗》剧本定稿后,成立了导演团。团分两组,第一组由阿甲同志领导,包括李洪春、黄克保、祁兆良,排前半部;第二组由薛恩厚同志领导,包括李少春、俞珊和我,排后半部。全剧人选是:宋景诗由李少春扮演,宋景礼由李洪春扮演,杨殿乙由茹元俊扮演,狼头罐由夏韵龙扮演,侯二半吊子由叶盛章扮演,宋母由李金泉扮演,杨鸣谦由李幼春扮演,王二画眉由骆洪年扮演,僧格林沁由娄振奎扮演,胜保由李世霖扮演,长龄由茹木春扮演。排练场地,在南湾子实验剧团团部。每排完一个阶段,即由马少波同志召集座谈会,总结经验,根据实践中发现的问题,又在剧本上有所增删,由我执笔。如此边排边改,边改边排,经过两个月的时间,在十月中旬,全剧排成,我也病倒了。

我自从前中华戏曲专科学校解散之后,连续地为李玉茹、宋德珠组织剧团,每年总要长期到外埠旅行演出,回京小憩,又动手编写剧本。在那敌伪统治的黑暗社会里,乘火车、坐轮船,应付各地的戏院老板、资本家、地头蛇,虽然费尽心思,也不免遭受欺侮,无形中心灵上受到创伤,精力也逐渐衰弱。盼得解放,参加了中国戏曲研究院,心神为之一定。而痛定思痛,积疴反炽。加以两个月的辗转聊城,一个月的整理材料,紧接两个月的编戏排戏,精神紧张,工作繁忙,竟然得了神经衰弱症,身如驾云,足如踏絮,头昏目眩,走起路来,摇摇欲倒,坐在椅上,辄觉天旋地转,躺在床上,还是像乘海轮过黑水洋那样地难受,无法继续工作,只得休假将息。病中,少春、盛章等都来看望,并荐医疗治。从此,病榻缠绵,足不出户。十月间,中央文化部在北京举行的全国第一届戏曲会演,上演了二十三个剧种九十余场的戏曲节目,我一次也未能观摩,这不能不引为终身憾事。京剧《宋景诗》参加了这次会演,少春、盛章、洪春、金泉等都荣获演员奖,《将相和》获得剧本奖。这些消息,朋友们都不敢直接告诉我,因为我的神经衰弱症最怕兴奋与激动,愈是听到兴奋而令人激动的事情,头也随着晕得厉害。最初我很焦躁,以为脑力彻底坏了,从此再也不能执笔写作,继而安之,索性不再做写作之想,书籍报纸,一概屏绝,只字不看。经过中医施今墨先生的治疗,服了几十剂汤药,半年以后,病情稍见好转,虽然略可移动,遵医嘱仍不能看书写字。

实则我那些心血所寄的书籍,已然为医药之资,绝大部分都卖掉了。回想我自从踏入社会以来,不论是在北京还是在外埠,稍有闲暇,辄涉足书肆或集市,不但搜求古典小说和传统戏曲,务尽务备,就是一切笔记丛书、散帙杂著,不论贵贱,也必得而后快。我在编剧生活中,摸索到一条经验,编写历史剧,必须熟悉古人生活,而古人的生活只能从间接的源泉——书籍中,剔索而得。编剧者选定的题材,不一定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为主要人物,小市民,劳动者,医、卜、星、相,金、皮、彩、挂,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可能是剧中所出现的人物,这些人物的生活情况,在一些堂而皇之的史册里是绝对看不到的,只能从笔记杂著的字里行间,举一隅而以三隅反。何况庙廊上的朝典,市井里的民俗,九州廿四省的风情,三百六十行的习惯,都可能要反映在所写的剧本里。固然,编剧者不必做精深的考据学问,但也应当在作品里勾勒出可信的画卷。因而我锐意做一个“杂家”,尽一生之力,不敢说博览群籍,但也尽可能略窥涯涘。所以,我历年搜买的书,有的是颇有价值的好版本,也有的是不值几文的覆瓿物。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生活安定,略有余资,时常打道琉璃厂或隆福寺,在“来薰阁”、“宝绘斋”等几家厮熟的书店里,根据孙楷第先生的《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和其他书目,逐架寻书,曾买到原版的《夏商志传》、《笔獬豸》、《绣谷春容》、《国色天香》、《醉翁谈录》、《全相平话》、《一百廿回水浒》、《野叟曝言》、《绿野仙踪》、《墨娥小录》、《野获编》、《通俗编》、《牧令须知》、《纸糊灯笼》等,后又搜寻各种弹词和笔记,如《黄奶余话》、《七嬉》、《花间笑语》等,都是极为难得的“千金敝帚”。我正以坐拥书城为乐,哪知一病经年,为了医药所需,像割去心头肉似的,把一套一套买进来的书,又一包袱一包袱地卖出去了。

病一直延续了两年多,在我养病期间,中国戏曲研究院已经调整,成立了中国京剧院,院中设立文学处,由王颉竹任处长,罗致了大量的编剧人才,当时参加的有景孤血、范钧宏、朱慕家、吴少岳、祁野耘、何异旭、吕瑞明、陈延龄、苏俗。周贻白和赵慧深也一度参加,贻白写了《猎虎记》,慧深写了《三不愿意》,后又因故调出。颉竹同志曾几次来访,希望我参加文学处,可以不上班,在家里写作。我接受了他的邀请,辞去了原导演科科长的职务。

当时中国京剧院文学处的工作,除了编写新剧本外,兼及传统戏的整理,出版了《京剧丛刊》,我因病未能参与其事。二团叶盛兰排演《鸳鸯泪》,曾两次请我到团指导,心虽许之,奈病体何。直到在京剧院小礼堂彩排此剧,我才莅场观摩,出席了梅兰芳、马少波院长主持的座谈会,会上决定《鸳鸯泪》改名为《周仁献嫂》。从此,“鸳鸯”梦断,“献嫂”时闻,一直传到今天。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