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9月15日,麦克阿瑟指挥美军在仁川进行了著名的“百年大赌”登陆成功。仁川登陆是麦克阿瑟的得意之作,其声誉由此在国内达到了一生的顶峰。但他恐怕做梦也没有料到,他自以为得计的谋算并未能逃过中国驻朝大使倪志亮的眼睛。
倪志亮是新中国成立初,十位外派的将军大使之一。让倪志亮担任驻朝大使,是周恩来总理精心筹划的结果。
1950年6月25日,朝鲜内战爆发,27日,美国出兵朝鲜并侵占中国台湾,朝鲜战争顿时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热点。中国作为朝鲜唇齿相依的友好邻邦,只有及时掌握朝鲜战争的第一手动态情况,才能保卫好东北边防、搞好对朝鲜的国际援助。由此派出中国驻朝鲜特命全权大使,成为当务之急。
1950年7月5日,倪志亮被正式任命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朝鲜大使。赴朝之前,倪志亮受到了毛泽东的专门宴请,周恩来也参加了宴请。这一殊遇令大使深感荣幸,这是其他将军大使们所没有的殊遇,足见赴朝鲜履行使命在最高领导人心目中地位的重要。8月12日,倪志亮抵达平壤。第二天,向朝鲜方面的领导人递交了国书。
倪志亮中将
倪志亮到任时,正是朝鲜人民军打击南韩军队的作战势如破竹、捷报频传之时。战至8月中旬,朝鲜人民军解放了南朝鲜90%的地区,将美军和南朝鲜军压缩到洛东江以东1万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域,战局随即呈胶着状态。朝鲜战事迅速变化,而我国高层这时对朝鲜情报极为缺乏,急需准确的第一手情报。周恩来曾对苏联驻华大使罗申和苏联驻华军事总顾问科罗时说:“中国对朝鲜战场的军事形势知之甚少。”胜利中隐含的危机引起了毛泽东、周恩来的高度关注,也引起了驻朝大使倪志亮的深思,但这似乎并未引起朝鲜人民军决策者的足够警惕。
倪志亮一到任,迅速展开工作,向国内发去了大量有价值的战地情报,并将中共中央有关朝鲜战争的意见及时转达朝鲜政府。
这时,美军正暗中策划着登陆人民军侧后的图谋,企图一举切断朝鲜人民军的退路,进而占领朝鲜全境。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密切关注着朝鲜战争的进程,对朝问题的战略决策急需来自当地的准确情报。因此,周恩来要倪志亮注意观察朝鲜战局的最新动向,一旦有情况随时报告。
8月底,在倪志亮大使主持下,中国驻朝大使馆对战争形势进行分析研究,认为朝鲜人民军在洛东江前线已不可能取得进展,分析美军和南朝鲜军队在西海岸频繁的侦察活动等迹象,在此基础上,倪志亮与使馆的政务参赞柴军武(开城谈判后改名为“柴成文”)一起商议,写了一份《目前朝鲜战争局势报告提纲》,详细阐明了朝鲜战场的态势和朝鲜后方的主要情况。(www.daowen.com)
凭着几十年革命战争中积累的军事指挥经验和卓越的作战指挥素养,倪志亮洞察了人民军胜利中面临的巨大隐忧。这份报告敏锐地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就是美军正在积极准备反攻,很可能会在北朝鲜人民军的侧后实施登陆作战,而地点“估计可能在仁川或其他地区登陆”。9月7日,柴军武应召紧急回国,带着这份报告提纲火速赶回北京,向总参谋部和外交部汇报。8日,柴向聂荣臻代总参谋长汇报,并于当日经聂荣臻将报告呈报毛泽东。
倪志亮与驻朝使馆同志判断仁川登陆的理由是:仁川是汉城的门户,占领仁川可以直捣汉城,可以一举切断人民军的后勤补给线,同时又可以和釜山防御圈里的美军相互呼应。另外,情报显示,美军最近在仁川港外的活动十分频繁,显系在为登陆准备有利的条件。毛泽东阅后当即批示:“周阅后,刘、朱、任阅,退聂。请周约柴军武一谈,指示任务和方法。第十三兵团同柴去的军事人员是否要来京与柴一道面授机宜,请周酌定。”这个报告提纲是当时中国掌握的关于朝鲜战局的第一手资料。周恩来听完汇报后让把报告留下。柴军武走后,周恩来把报告仔细阅读了一遍,感觉到驻朝使馆汇报的情况很重要,遂立即批示“印发政治局各同志”。
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乘朝鲜人民军主力集中在朝鲜南部的洛东江地区作战而后方力量空虚之机,以美国第10军在朝鲜人民军侧后实施仁川登陆,将人民军主力隔断在“三八线”以南,以美国第8集团军和南朝鲜军从釜山防御圈向北实施反攻,对朝鲜人民军构成南北夹击之势。朝鲜人民军腹背受敌,处境险恶,损失急剧攀升,朝鲜战争形势急转直下。
幸亏中共中央对美国的仁川登陆早有警惕,还在人民军作战十分顺利的7月,周恩来就指出:“不经过反复多次较量,不消灭美军的力量到不能支持的时候,朝鲜战争是不可能轻易结束的。这个战争将是一个持久复杂的斗争。”7月12日,中国驻朝鲜大使馆署名“倪、柴”的电报中就向周恩来报告了“朝鲜北部空虚,存在着美军在人民军侧后登陆的可能”,到8月中旬,朝鲜战事在洛东江出现僵局后,更加坚定了中共中央对持久战的判断,因而督令东北边防军加紧作战准备。
对仁川登陆,毛泽东早在此前的7月就已预测出来了。7月2日苏联驻华大使罗申给莫斯科的电报说,周恩来在与苏联大使罗申的谈话中传达了毛泽东对北朝鲜人的建议:鉴于美国军队可能在仁川登陆,要在仁川后方建立一条坚固的防线。毛泽东在10月2日致斯大林的电报中也谈到:“7月中旬、7月下旬和9月上旬,我们又三次告诉朝鲜同志,要他们注意敌人有从海上向仁川、汉城前进切断人民军后路的危险。”
倪志亮等人在战火第一线做出的预见与毛泽东之前的预测不谋而合,进一步印证了毛泽东的判断,为中共中央做出抗美援朝的重大战略决策提供了极其重要的参考意见,为朝鲜人民军减少损失争取了时间,也为我志愿军出国参战争取了时间。
仁川登陆后,在洛东江一线作战的朝鲜人民军主力被迫实行战略退却。美军于9月28日占领汉城,29日全线进抵“三八线”并准备继续北进,朝鲜人民军主力被隔在“三八线”以南地区。在这危急时刻,10月1日深夜,金日成紧急召见倪志亮,希望中国尽快出兵,支持朝鲜作战。倪大使立即将金日成的意见报告国内。10月4日下午,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决定,由彭德怀率志愿军入朝作战。8日,毛泽东主席发出命令:将东北边防军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迅即向朝鲜境内出动,协同朝鲜同志与侵略者作战并争取光荣的胜利。同日,毛泽东亲自起草了发给倪志亮转金日成关于中国决定派遣志愿军到朝鲜的著名特急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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