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曲流兮到曲流儿,或如“三毛流浪记”一样,所有的不幸和苦难都会寄寓于把苦字都占全了的名字之中,在像流浪一样的生活之中,被流走了;而幸运恰如头上的那三根毛,倔强地生长了出来。拔一根毛就可以许一次愿;许一次愿就能得到命运之神的青睐与祝福。
它硬如龟壳、锐如刺猬、坚如铠甲,将曲流兮柔软的身体、比身体更柔嫩的灵魂,以及比身体和灵魂更柔软更柔嫩的美好愿望,都保护得严严实实。
这个名字包含了古往今来所有人生流浪的苦。它们沉积、积累和积淀起来,就像那些岩化石一样,厚厚地叠加成一层又一层,保护着那颗柔嫩而脆弱、灸热而滚烫的“地球之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之心跟地球之心没什么区别,都被一重又一重的铠甲保护着;虽然柔嫩脆弱、怀疑警惕,但仍然葆有所有美好的憧憬和向往。
曲流兮也是这样的。
曲流兮依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多年和安争的相处,后者已经给了她太多太多的影响。
曾经她是一个唯唯诺诺不敢表达自己看法的小女孩。她的师父曲疯子为了保护她,把她装扮成脏兮兮的男孩子。这样才能安全地在幻世长居城那种地方生存下来。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幻世长居城里的曲流儿,而是修行者曲流兮。
——知白《大逆之门》:第一百八十三章 谁输了谁滚
无论是她的生身父母为她取名曲流兮所寄寓的初心和愿望,还是她的养父和师父曲疯子为她做加法而不是做减法重重赋能的保护色和涂厚层,皆是如此。
从雅名改成贱名,希望这个狗贱人嫌的名字确实能够吸收穿越时空和人生流浪之苦,从而形成和积淀出像保护地球之心一样保护少女之心的化石铠甲;用男孩的衣服、流浪儿的名字与身份等一层又一层地包裹其上……
除此之外,曲疯子还想方设法,想把曲流儿送进幻世书院,迈过修行门槛,踏上修炼之路,从而能用强大的修行之力保护自己。
“滚滚滚!”
书院管事指着曲疯子的鼻子骂:“你以为书院是收容所?是个人就能来?”
曲疯子一脸的谦卑:“大爷,大爷你听我说:城主以前不是发了个公告的吗?只要能足额缴纳费用,就可以把孩子送进书院测试。测试通过之后,就能留在书院学习。您看……您看,我辛辛苦苦地把银子攒够了,您就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管事呸了一声:“滚,你这样的穷人老子见得多了,以为攒够了钱就能给你孩子改命了吗?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快点滚,不然我放狗咬你。”
在他手里牵着一条体型硕大的獒犬,看起来和那管事身高几乎差不多了,如同一头牛一样。这獒犬眼神阴戾地看着曲疯子和曲流儿,似乎一张嘴就能吃人。
曲流儿吓得微微发颤,拉着曲疯子的衣袖:“师父,咱们走吧。”
曲疯子怒道:“走什么走!我千辛万苦,背着贪财的骂名好不容易给你攒够了银子,为的就是你能修行。现在遇到这么一点麻烦,你就要退缩!你对得起谁?!”
曲流儿的脸色发白,却不敢再说话。
管事撇嘴:“我说穷鬼,你走不走?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曲疯子忽然双膝跪倒下来,不住地磕头:“大爷,您行行好,行行好!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攒够钱也不容易。您就给一次机会,让孩子进去试试行不行?”
他从袖口摸出来一块金子,往那管事手里塞:“大爷,我求求您了,行行好。”
管事一脚把曲疯子踹倒:“你打发要饭的叫花子呢,是吗?一块破金子,老子给狗买肉都不够!滚远点。”
曲疯子爬起来继续磕头:“大爷,我求求您了。等我再攒一些钱,给您老人家做酬劳买酒喝。”
“我他妈的缺你那一口酒?”
管事再次一脚踹上去:“滚不滚?再不滚我真的放狗咬你们。”
那獒犬猛地往前一扑,将曲疯子扑倒在地。巨大的脚掌按在曲疯子的胸口,狗低下头,牙齿上的液体都滴在曲疯子脸上了。
——知白《大逆之门》:第二十五章 我跟着你
就像故事剧中人所明说或暗示的那样,曲疯子把曲流儿保护得“太好了”,为她所做的加法赋能的保护层太多太厚了,让它反而成为曲流儿成长中的累赘,拖累了她快速和变强的成长。
外部保护层的铠甲赋加得越厚,其实反衬出被保护的身体、自我和灵魂越瘦弱——所谓弱干强枝、本末倒置,说的便是这种情况。
其实,人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能够成长为“人生的主干”。
所有人生保护的铠甲不过是赋加的护具而已——人应该支配和运用护具,而不是被护具支配和宰制。(www.daowen.com)
刚往前迈了一步,曲流儿忽然伸手拉住杜瘦瘦的胳膊,然后上前一步:“我来。”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大街正中,然后单手伸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天启宗,曲流兮,升粹一品。”
这几个字说的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
天启宗,曲流兮。
不是曲流儿,而是曲流兮。
她回头看向安争,然后笑了笑,那一笑有倾城之美。安争在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足够坚强。黑色长裙的曲流兮,在这一刻如此的美,动人心魄。
“你?一个女娃?”
李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断奶了吗?断奶了就去找个人家做媳妇啊,学什么艺!你这女娃生得还算标志,真打残了你,连个男人都找不到了。赶紧滚,老子不和女人交手。”
“你凭什么看不起女人?”
曲流兮问。
李虎猖狂道:“因为你们女人弱!你们都是弱者!”
曲流兮肃然道:“打赢了再说。”
不等李虎出手,她居然主动冲了上去。
李虎大怒!他被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孩子看不起,怒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曲流兮瘦瘦小小,比他矮了太多,也就才到他胸口而已。李虎的胳膊比曲流兮的腿还粗。两个人从外貌上来看,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可是曲流兮却丝毫也不畏惧。这种表现,在李虎看来是对自己的羞辱。
——知白《大逆之门》:第四十四章 天启宗曲流兮
很多人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怜天下父母心——曲疯子跟社会现实生活中的很多家长并没有区别,都是过度保护孩子,做加法做多了,赋加了太多不必要的保护铠甲,以至于让它们沉重得拖累了主干的成长,甚至让孩子都无法像“人”一样地直立和挺立起来——成人都成不了,又如何能成材(成才)?更别说会成为参天大树、栋梁之材。
如果做加法,过犹不及,让孩子成为弱不禁风的小树、温室里的花朵,都还是一种轻得没有太大负担的成果;最怕的是,在层层累赘和保护屋的重压之下,孩子长成了歪脖子树——人长成了歪材,所带来的危害比成为长不大的小树或温室里的花朵,还要可怕。后者,或许只会危害到自己;前者却有可能危害到其他人、家庭甚至整个社会。
“谢谢你们救了我。可若是让他放狗咬我,他或许就会心软让流儿进书院参加测试了。”
安争一抬手,啪地一个耳光抽在曲疯子脸上:“救你,是因为我愿意,用不着你谢。至于你说的让他放狗咬你,他就能心软放曲流儿进去测试……这是我打你的理由。这种混蛋的嚣张,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你们给惯出来的。就算獒犬把你咬死了,你以为他就会放你进去?”
安争冷笑:“曲疯子,你让我看不起。”
曲疯子咆哮:“你懂什么!我为了能让她进书院容易嘛!”
安争摇头:“你思想有问题!我能救你的命,救不了你的脑子。”
曲疯子上前要动手,曲流儿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哭喊着哀求。
就在这时,那管事带着几个护院大步过来,指着安争骂:“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敢在书院门口闹事!”
安争抬起头看着那个管事,然后往回走。管事以为安争要跑,带着人往前冲。
安争把曲流儿拉起来,伸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抹了抹:“你被曲疯子保护得太好,所以还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上的丑恶。知道为什么那个管事不让你们进去吗?因为你们没钱孝敬他。曲疯子千辛万苦帮你攒够了测试的费用,但这种人要的比测试的费用还多。”
——知白《大逆之门》:第二十五章 我跟着你
从曲流兮到曲流儿,曲疯子做加法做成累赘的做法,让我们总能看到社会现实的倒影——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网络文学重组、重构、重塑“新社会现实感”的机制体制。
在这种小说重组、重构和重塑现实感的机制体制之中,我们同时可以双向逆推,解剖社会生活之中家长过度保护模式和爽文故事之中曲疯子做加法赋厚保护层的方式,其实都只带来一个结果:那个像乌龟壳一样的保护铠甲越厚越重越沉,在里面被保护着成长起来的人其实越脆弱、越畸形、越无法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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