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之门》从一开篇,就直接宣告主角安争,是前身强者方争遭遇好友皇子陈重器背叛,被挖坑设陷、伏击狙击,从而身死道消,离魂寄体、转世重世于少年安争身上,替他重过这一生。
这从一开始,就把“身份的悬念”掐灭于火苗初萌之际。所留下的唯一疑惑,不过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不但需要查获这场阴谋伏击的真相和事实,还需要找出皇子好友背叛设陷的动机与意图,以及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同僚、伙伴和战友,为什么要除安争而后快?
这是一种比“身份的悬念”更为深层的“阴谋论/圈套论的故事迷局”——它或许关涉惊天的秘密,或许就像故作神秘的面纱,揭开后什么都不是。
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我们已经被裹挟于方争重生转世为安争的命运之轨和天命所向:逆天改命、重立规矩,从废柴少年逆袭为修行至尊,从执法天下到为天下立法,在失序危机之中重建新秩序。
“你又是谁?”
安争反问了一句。
高大的男人冷着脸回答:“我是雷切,仙宫刑罚殿的主事。仙宫给人间界制定的规矩,就是由我来主持。只要是有人不守规矩,我就会降下神罚。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如果你不回答的话,我就按照侵入者将你诛杀。”
安争问:“为什么人间界的规矩是由仙宫来制定的。”
“规矩,当然是强者制定。”
安争点了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我想听听,这些规矩都有什么?”
那男人怒道:“我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些。既然你从人间界而来,怎么会不知道仙宫的规矩?仙宫规定,自三千年前就已经不再允许人间界有修行者触及仙境。只要是违反了这规矩的人,哪怕是接近这境界的人,也要一律铲除。你既然已经升入仙宫,显然已经跨入仙境,就算你不说自己是谁,我也一样可以按照仙宫的律法将你灭杀。”
安争皱眉:“想杀我可以。我只是想问一问:凭什么人间界不许有人跨入仙境?”
雷切道:“凭什么?人间界的人早已经被世俗污染了,出身低微,思想肮脏。若是准许你们这样的人进入仙宫,那就是对仙宫的侮辱。你们这些人就应该生活在下面,接受仙宫的约束和管教。仙宫保护人间界,凭什么不能制定规矩?”
安争:“幸好你们都已经被干掉了。”
雷切:“你什么意思。”
安争:“你们制定了那些所谓的规矩,视人间界的人和牛羊有什么区别?”
雷切:“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不——你们人间界的修行者还不如牛羊。牛羊若是修行算是妖族,妖族的事不归仙宫掌管。若是你觉得委屈,可以下辈子投胎做牛做羊做猪狗!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做人。”
安争:“难道你们就不是从人间界上来的?”
雷切:“你们这些蝼蚁,凭什么和我们相比?既然你不愿意说出自己是谁,我也没兴趣知道了。天雷鼓,将其灭杀!”
——知白《大逆之门》:第四百一十四章 仙帝命途
这才是《大逆之门》的“故事核”——故事核带来不同的布局、重心和爽点。
这让我们解读、诠释和建构的网络文学造词、理论与方法论原型(模型)——“身份(自我)的悬念、大复仇记、阴谋论/圈套论(大迷局、大格局论)”故事驱动金三角[2]——在《大逆之门》的故事布局之中,呈现出不同的“型态”:因为“逆天改命、执法天下、重建新秩序”的故事核驱动,“身份(自我)的悬念、大复仇记、阴谋论/圈套论”金三角故事布局,在被削弱故事轴心脉络的同时,又创造出另外一种爽点和爽感接触轨迹与引爆潮流。
安争一个人在平地上又躺了好一会儿。他认真地思考了曲流兮说的那些话。
是啊,自己要报仇,但不能盲目地去报仇,不能因为报仇就把自己这一次重生再次扔进火坑里。现在他有了天启宗的大家,有了责任。虽然这份责任和当初身为明法司首座的责任比起来好像要小很多,但更为真切,更实际,更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安争在的时候,明法司是大羲的执法机器。因为安争本身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机器。他的眼里没有感情。哪怕天昊宫的许眉黛对他一再地示好,他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变了。
他喜欢和杜瘦瘦小七道在一起开一些荤荤素素的玩笑,傻逼一样乐得合不拢腿……嘴。也喜欢曲流兮的小儿女情长,喜欢古千叶的古灵精怪,喜欢老霍和曲疯子的人间烟火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了。原来的安争以铲除罪恶为己任。他觉得自己生如此,死亦如此。
或许正是因为那超出了自己预料的死法,改变了安争吧。又或者,是这些年和杜瘦瘦曲流兮他们的朝夕相处,改变了自己?
安争不想去追求答案。他只是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真的被曲流兮影响了。刚才还在烦闷气愤的自己,想到这些年和大家相处的那些快乐,一瞬间就把所有的烦恼和气愤都驱逐干净了。心中隐隐约约升起来的杀戮之念,悄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在安争躺在平地上看着月亮的时候,他在努力地深呼吸,压制着自己的杀念。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几乎忍不住从房间里冲出去,去杀苏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但是当曲流兮的手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这种杀念就被一种温柔如水的力量化解了。
——知白《大逆之门》:第八十五章 胆敢
以“大复仇记”为切入点,我们庖丁解牛《大逆之门》并解读它的故事技术和理念之道时,适逢整个社会正在聚焦“大连未成年人犯罪而未负刑事责任”的舆论潮流:接连发生的未成年人犯罪案,确实暴露出了他们可以钻法律的漏洞、免于刑罚,从而成为逍遥法外的漏洞利用者、破坏者。
那么问题来了——未成年人法案是否需要修订又如何修订,才能更好地保护“健康成长的未成年人”,而不是被那些“犯罪的未成年人更坏地利用”,从而居然“保犯罪的未成年人免于刑责”?
这里为了避免因为过于联系现实事件,而导致某些不良反应;我们或可以以影视文艺作品——如那部关于两个未成年人杀死一个小孩儿而引爆社会舆论的国外电影《羁押》进行比较分析[3]:《大逆之门》削弱“大复仇记”的情结和情感色彩,却不经意(而非刻意——至少我们认为知白并没有“有意识”却“无意识”)触及、触发和挖掘这背后的“律法”“观念”和“秩序”问题,何以具有重要的风向标意义?!
复仇不是目的,秩序才是关键;前世今生,最重要的问题,是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前世的陨落?今生重来,用什么手段,才能维护和重建秩序?
“你以为你守护的是什么秩序?”
荀志文喘息着说道:“纵然你现在来报仇了,我也快死了,但我依然看不起你!你就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你以为秩序是属于所有人的?呸!秩序……从来都是为了强者服务的。所以方争,你这样的人就算再骄傲,也早晚会被杀掉!你不容于世。就算当初出手的不是我们,也会有其他人。”
“所以你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安争问。(www.daowen.com)
荀志文摇头:“不,正义这个词从来都是个笑话而已。我当然不是正义的,但我是大多数。”
“大多数……难道不是正义吗?”
荀志文想坐起来,可是根本坐不起来。他肠穿肚烂,小腹位置是一个恐怖的血洞。几乎是拦腰斩断了一样,只剩下一些皮肉还连在一起。
“你一直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
荀志文躺在那儿,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安争:“不得不说,你确实令人敬畏。因为你的存在,大羲的律法从制定了开始算,终于达到了一个公正的巅峰。然而,你难道不知道圣皇陈无诺允许你存在的目的是什么?真的是维护律法的公正?”
安争就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不!你从来都不懂:陈无诺让你存在,并不是真的让你去执行律法的公正,而是做出来一个样子。没有你,还会有别人来做这个标杆,一个……明星式的官员。让那些愚昧的百姓以为律法是公正的!这就足够了。如果你真的聪明,你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什么。但你不知道!你不懂!你就知道蛮干。”
安争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那么冷冷地看着荀志文。
荀志文居然还能笑出来:“我就要死了,可是你呢?你不会比我死得晚多少。我记得古人曾经说过,存在即合理。所以,毁灭也是合理的。你的毁灭,就是因为不容于世。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从古至今都不可能没有贪官吗?那是因为做皇帝的人很清楚,当官的如果得不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利益,他凭什么做事?靠着那一点点微薄的俸禄?别开玩笑了,这个世界上没几个圣人。”
“难道老百姓不知道当官的都贪?老百姓的憎恶,其实说白了只是嫉妒而已。如果给他们一个做官的机会,他们比别人贪的一点儿也不差。除了你,除了你之外大家都是正常人,唯独你不是。你如果真的把所有贪官都抓了杀了,陈无诺也不会允许。他只是一直维持着,希望你不过界。”
荀志文看着安争的眼睛:“但是你过界了!你维持律法上了瘾。一开始有人对我说做好事和做坏事一样都会上瘾的时候,我还不信。但是看到你之后我信了。你就是做判官上瘾了!你以为自己可以审判所有人,哪怕是陈无诺也一样。以至于,连培养你出来的陈无诺都变得小心翼翼畏首畏尾。他留着你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们杀你,是陈无诺默许的。他当然不会参与,不会指示,但他会默许。他可是大羲圣皇啊!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事瞒得住他?他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不闻不问,因为他也想让你死。”
安争还是没有说话。
荀志文似乎觉得有些无趣,但拼尽最后的力气依然在嘲笑着安争:“所以,你就是个笑话啊!你一直以为陈无诺给了你最大的权力,其实你只是在他画出来的那个圈子里做事。一旦出了圈子,他第一个想杀你。”
“咳咳……”
从荀志文嘴里吐出来的除了血之外,还有一些碎肉。
他一开始很痛苦,但是死亡就要到来的时候,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方争啊……其实,谁年少的时候都想做判官,都想主持正义!我也是。可是能把少年时候的梦想坚持下来的,也许只有你一个。大部分都会改变。我们改变不了社会,只能被社会改变。而你呢,你却在坚持着,一直梦想着改变世界。这……是自不量力。”
“连陈无诺都不敢轻而易举地改变社会,或者说没有能力改变社会。你的权力都是他赋予的,你却痴心妄想……我的话说完了,一直想对你说来着。最后的这一刻能心平气和地说这么多话,也算是值了。”
安争看着他,终于开口说话。
“所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主持正义的力量是别人赋予的,终究不会长久。判官并不是最公正的,因为他要听阎罗王的话。我做明法司的首座,以为是最公正的,但终究还是绕不开陈无诺。所以,我现在终于明白……别人给我的,终究不行。我还是我!但现在我的一切,是我自己给的。”
砰的一声,安争踩住了荀志文的胸膛,往下狠狠地一压。
“我不再是为了大羲,不再是为了陈无诺,所以我比那个时候的我要强大无数倍。坏人可以为所欲为的社会显然是病了,要想治病……那么就需要一个为所欲为的好人。做针对恶人的恶人!别人不敢做的事,我继续做就是了。”
他转身,看也不看那具失去了生机的尸体。
“我,无所畏惧!”
“你们,会畏惧我!”
——知白《大逆之门》:第五百九十二章 我无所畏惧
进一步比较分析,我们可以引入美、日、韩、印度等影视作品都演绎过的“一个普通母亲/父亲/家庭复仇记”的主题,进行“参照系”研究:当一个普通的父亲、母亲和家庭,无法从法律或者整个社会获得援助、公平、正义时,会选择什么样的复仇手段: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暴制暴?
这就回到“大复仇记”的传统文化母题、类型模式和故事原型:从“父债子偿”“母仇子报”“子仇父报”等传统人际伦理,到“父仇、君仇和国仇,九世可报”的“大复仇”理念和理论,再到“血偿定律”和贯穿中国五千年的“复仇情结”——凡是以血辱我亲人者,必须血偿、血报和血耻。
这种从“父仇子仇”(包括家族之仇)、“江湖庙堂之仇(如师门、宗派和组织)”再到“君恩国仇”的“大复仇理论”,其实是中国“家国天下”传统人际伦理秩序的另一面;犹如硬币的另一面,所谓“国仇家恨”——在“家恨”和“国仇”之间,有一整套社会与江湖约定俗成的人际伦理秩序。
它们或许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快意恩仇,血债血偿——如果己身难报,则可请外援;甚至不请而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谓“侠客”。
但是,《大逆之门》显然颠覆了这样的江湖秩序。
“你……你这人不讲道理……我又不是针对你。江湖从来都是这样的江湖。大家都是来仙宫寻宝的,人人可得。江湖秩序如此!这是……这是飞千颂要针对你!你若是不杀我,我就帮你杀了她。”
“江湖秩序,就是人多就能抢人少的东西,就是强者就能欺凌弱者?”
安争一把将罗千山摔在地上:“若这就是秩序,不要也罢。从今天开始,你们认为的那江湖秩序将不复存在。这个江湖,以我念为准。既然你们约束不了自己的欲望,我来帮你们约束。既然你们心中没有敬畏,我就给你们敬畏。我曾在明法司为国执法,但那不够。今日杀你来宣誓,我将为人执法。国只是一人之国,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
安争将罗千山的脚踝抓住,拎起来扔上了半空:“我念为天意,我怒为天威!”
——知白《大逆之门》:第九百九十三章 我念为天意,我怒为天威
中国为什么流行“侠客”文化?
其实就跟现当代美国流行“超级英雄”一样。我们需要一些强有力的守望者,来应对和解决传统秩序崩溃与新秩序未曾重建时,所带来的“失序危机”和“新秩序重建”的重大问题。
以是参照和聚焦,《大逆之门》讲故事写爽文,“大复仇记”不是轴心的脉络,而“逆天改命、守望天下、秩序重建”反而成为核心驱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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