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发现,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是作为不自由的、片面发展的人而存在的。所以,他才把人类解放作为毕生的追求。对此,他通过数十年对资本主义制度的研究,科学地分析了人陷入不幸境遇的社会根源。他认为,正是由于资本主义制度的存在,才使人处于被剥削、被奴役和被压制的片面发展状态。关于这一点,马克思是从资本主义社会的核心——资本的分析入手的。
第一节 资本主义制度的剥削本质
关于资本,马克思对它所作出的理解是:资本不是物,而是一种社会生产关系,是一种能够在运动中自行增殖的、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他的这种把资本理解为社会关系的观点,与把资本理解为物的西方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观点,是完全不同的。
被恩格斯称为“国民经济学的路德”的亚当·斯密,是把资本理解为物的代表人物。斯密认为,资本就是为了生产而积聚起来的财富。在他的《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一书中,斯密指出,一个人的财富可分为用于目前消费的生活资料和用于继续生产、从中取得收入或利润的两部分,而后一部分就是“资本”。这样,斯密实际上便把资本当作用于继续生产的“生产资料”了。在这里,资本在本质上只是作为一种“物”体现出来,不具有“社会关系”的内涵。
因此,马克思指出,以斯密为代表的经济学家们,一方面把资本由一种关系变成一种物,变成商品;另一方面又把物变成资本,即把表现在物上并通过物表现的社会关系,看成是物本身的要素。
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由于自身的局限性,把资本界定为物的这种观点,受到了马克思的尖锐而深刻的批判。在马克思看来,一切事物都是在社会生产关系中并在生产关系的决定下存在的,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事物也不例外。
马克思把在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中现实的物理解为,是处于特定的社会关系中的存在和产物,即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社会存在。以这种观点来理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物,资本就成了一种社会关系。
对于资本是一种社会关系的指认,马克思曾在不同的著作与同一著作的不同地方予以了强调。早在1847年的《雇佣劳动与资本》一文中,马克思就明确指出,资本也是一种社会生产关系,这是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是资产阶级社会的生产关系。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也强调道,在资本主义社会里,资本虽然总是通过各种物表现出来,但资本显然作为一种关系即生产关系而存在的。在马克思用尽毕生心血完成的著作《资本论》当中,他指出他对于资本的研究,实质上就是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的研究。他在《资本论》中多次写到,资本不是一种物,而是一种以物为中介的人和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资本不是物,不是物质的和生产出来的生产资料的总和,而是一定的、社会的,属于一定社会历史形态的生产关系,但它体现在一个物上,并赋予这个物以独特的社会性质。
马克思把资本看成是社会关系,强调生产资料只有在一定的条件下才能成为资本。为了说明这个观点,他转述了英国经济学家威克菲尔德所讲的不幸的皮尔先生的故事。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皮尔先生是一位非常有远见的英国资本家,他把价值5万磅的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从英国带到了澳大利亚的斯旺河去,并同时带去了300名工人,企图在那里投资赚钱获取利润。可是,英国工人一到物产富饶、极易谋生的澳大利亚,就纷纷离开,结果皮尔先生竟连一个为他铺床或到河边打水的仆人都没有了。马克思讲到这里幽默地讽刺道:“不幸的皮尔先生,他什么都预见到了,就是忘了把英国的生产关系输出到斯旺河去!”
在这里,马克思指出,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作为直接生产者的财产不是资本,只有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条件下即充当剥削和统治工人手段的条件下,才成为资本。他还用形象的比喻对此进行了说明:黑人就是黑人。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他才成为奴隶。纺纱机是纺棉花的机器。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它才成为资本。脱离了这种关系,它也就不是资本了,就像黄金本身并不是货币,砂糖并不是砂糖的价格一样。
马克思把资本界定为一种生产关系,实质上是对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超越。马克思指出,以斯密为代表的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忽略了从社会关系层面去考察资本。他认为,斯密等经济学家由于作为“资本主义生产代理人”而其观念被束缚。他们“作为资本的品德”即资本的歌颂者与赞美者,必然会过高地估计物的要素的意义,会把生产的物的要素抬高至首位,从而对资本的理解陷入表面化。
这种把资本视为单纯的物的观点,是对资本主义历史条件的否定,实质上是把资本这种历史上暂时的、相对的生产形式看作是绝对的生产形式。也就是说,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企图把资本主义生产等同于一般生产,因而看到的只是资本的自然属性,并把这种自然属性当成是社会属性。由此对于资本主义制度,他们只是从表面上作出了理解而没有深入探究其本质,不能揭示出资本主义制度的历史性和局限性,进而把资本主义制度描绘成为永恒的、合理的社会经济制度,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是合乎自然规律的、固有的制度。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所持的这种观点,实质上反映出他们试图维护资本统治地位的态度。
对资产阶级经济学的这种性质,马克思在研究中曾多次予以批判。他认为,经济学家由于一种成见,认为资本主义生产就是一般生产,这就如同一个信仰某种宗教的人把这种宗教看成是一般的宗教,认为除此以外都是邪教一样。正是在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们把资本本质看作是物的这种观念中,资本就成了在一切社会形式中都存在的东西,成了某种完全不具有历史性的东西。因为资本作为物可以在任何社会条件下、任何历史时期都存在。于是资本主义制度就成为了社会一般的、颠扑不破的自然规律。(www.daowen.com)
对此,马克思曾强调指出,经济学家们在论断中采用的方式是非常奇怪的。他们认为只有两种制度:一种是人为的,一种是天然的。封建制度是人为的,资产阶级制度是天然的。在这方面,经济学家们很像那些把宗教也分为两类的神学家。一切异教都是人们臆造的,而他们自己的宗教则是神的启示。于是,以前是有历史的,现在再也没有历史了。
二、资本主义制度的剥削性
马克思把资本认为是一种社会关系,并强调它是在资产阶级社会存在的生产关系。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通过对资本的研究发现,资本作为一种社会关系,作为自行增殖的价值,内在地包含着阶级关系,具有劳动建立在雇佣劳动基础上这一特定的社会性质。
所以,资本不是从来就有的,它是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它的产生是以私有财产和雇佣劳动的存在为基础的。进一步来说,资本的增殖,是资本通过凭借对生产资料的占有,来获得剩余价值实现的。而这种剩余价值是由工人创造的但却被资本家无偿占有和支配。换句话说,资本的全部价值都是工人创造的,资本的增殖就是用工人的无酬劳动占有工人更多数量的无酬劳动。
因此,马克思指出,资本,如果没有雇佣劳动它就什么也不是。这表明,雇佣劳动的存在,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得以存在的前提条件。对此,马克思是这样分析的,资本主义的生产作为商品生产,只有商品生产和商品流通是不够的,它还必须具备如下的条件,即这种商品交换必须是:一方是价值或货币的所有者,是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所有者;另一方是创造价值的实体的所有者,是除了劳动力以外什么也没有的所有者。只有当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占有者一方,在市场上找到出卖自己劳动力的自由工人的另一方的时候,资本才能产生。
马克思还指出,资本本身不过是人的劳动的产物,那么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人怎么会落入他自己的产物——资本的统治下,并且从属于这个产物呢?然而,因为实际上情况确实如此,所以不禁要问:工人作为资本的创造者,怎么会由资本的主人转变成为资本的奴隶呢?
对此,马克思这样回答道,资本从工人身上榨取无酬剩余劳动的独特经济形式,决定了资本家与工人的统治和从属的关系,这种关系是直接从资本主义生产本身中生长出来的,并且又对这种生产发生决定性的反作用。他分析说,从法律上看,最初资本购买劳动力是完全符合商品交换原则的,因为这种购买的前提是工人具有自由支配自己的能力,而货币或商品所有者能够自由地支配属于他的货币。然而,当第二次以追加的资本购买劳动力时,尽管在形式上还是平等的、自由的交换,但在实质上,交换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这是由两个原因导致的:第一,用来交换劳动力的那部分资本本身,只不过是不付等价物而占有别人劳动产品的一部分;第二,这部分资本不仅必须由它的生产者及工人来补偿,而且还要在补偿时再加上新的剩余额。这样一来,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平等交换关系,仅仅成为属于流通过程的一种表面现象。
显然,劳动力的不断买卖只是表面上的形式,而它的真实内容则是资本家总是用他不付等价物而无偿占有别人的劳动,来不断再换取更大量的别人的无偿劳动。这个秘密是马克思通过区分劳动和劳动力揭示出来的。在马克思看来,资本家付给工人的工资只是劳动力的价格,不是劳动的全部报酬。由于工人一无所有,他只能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为生。在市场上工人与资本家进行着劳动力和货币的等价交换,把自己劳动力的使用权出售给资本家。
资本家获取剩余价值的秘密(也就是资本增殖的秘密)就在于对劳动力这一特殊商品的使用过程。马克思讽刺说,当我们同货币所有者和劳动力所有者一起离开这个嘈杂的、表面的、共睹的交换领域,跟随他们进入门上挂着“非公莫入”牌子的隐蔽的生产场所时,我们就会看到,资本是怎样进行生产的和资本本身是怎样被生产出来的。赚钱的秘密到最后一定会暴露出来。当离开劳动力与货币这个虚假的等价交换过程后,原来的货币所有者成了资本家,昂首前行;劳动力所有者成了他的工人,尾随于后。前者笑容满面,雄心勃勃;后者战战兢兢,畏缩不前,像在市场上出卖了自己的皮一样,只有一个前途即让人家来揉。在这种生产过程中,工人不仅创造出自己劳动力的价值,而且在创造出超出劳动力价值的剩余价值。这就是在交换和流通领域之外发生的一切,这也是被遮蔽起来的剥削真相。
因此,资本价值的增殖既不是来自流通领域,也不是源于资本的自然本性,而是来自工人的劳动。资本是一种支配别人劳动的权力。资本按其本质来说,就是对无酬劳动的支配权。资本的全部价值都是工人创造的,资本的增殖就是用无酬劳动占有更多的无酬劳动即剩余价值,即资本通过剥削雇佣劳动来获取剩余价值而完成自身的增殖。
资本所具有的这种社会权力,被马克思更具体地称为“具有支配别人劳动属性的资本所有权”。在马克思看来,这种权力作为“资本独特的社会规定性”被固定下来。在资本主义条件下,随着生产条件与实际生产者分离的发展,资本的权力也在增长,这种权力作为物而存在,资本家通过占有这种物而取得权力,成为权力的执行者。
这表明,资本之所以成为资本,就在于它能够通过支配和统治雇佣劳动而获得一定的剩余价值,并对剩余价值占有和控制,从而使自身得到增殖。这是资本的本性和权力,也是资本存在的根据和理由,是资本生存的根本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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