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义务教育 父债子还

1990年的冬天是格外的寒冷，可是东北山村的一户农家院却热闹非凡，院门上贴着大红喜字，院里搭起了宴客的喜棚，这是邢宝刚第二次娶亲了。邢宝刚先前的媳妇叫赵美华，是个美人，不过身体不好，结婚好几年才怀孕，分娩时出现了大出血，抢救一天也没抢救过来，走了。邢宝刚得了儿子，老婆却没了，黑壮的汉子，转眼间瘦得脱了相。

一个大男人自己带着个娃娃怎么过？很快就有媒人上门来给邢宝刚提亲。可他一概不看。没办法，邢宝刚的爹妈只好帮着照料着孩子。转眼间四年过去了，这爹妈看着邢宝刚的情绪慢慢好了点，找了个机会委婉地劝他，还得再找一个，孩子没妈不行啊！看着这几年爹妈帮着自己照顾孩子，没少辛苦，邢宝刚不忍心再让二老操心，点点头答应了。

媒人介绍的这个姑娘叫刘玉英，朴实勤快，插秧翻地、种菜养鸡什么活都会干，还做得一手好针线。就一样，长得丑！所以都二十八了，还没嫁出去。媒人说，别的姑娘听说邢宝刚结过婚还带着个娃，都不愿意。可这玉英姑娘却说邢宝刚对过世的老婆有情有义，是个好人愿意嫁给他，帮他照顾孩子。一番话说得邢宝刚心里一暖，长得丑点没什么，心眼好，能对孩子好才最重要。

虽说邢宝刚是二婚，可刘玉英毕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为了让女方家有面子，王家还是认认真真地操办了一通。

就这样刘玉英过门了。这姑娘虽然长得丑，干起活来真是一把好手。不但和邢宝刚一块起早贪黑地下地种田，家里更是打理得井井有条。黑乎乎的玻璃被她擦得锃亮，被褥浆洗得雪白喷香，猪圈里喂上了肥猪，院子里养起了鸡鸭。一日三餐虽是粗茶淡饭，可一经刘玉英手的就是那样的有滋有味。这一切让邢宝刚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最让邢宝刚欣慰的是刘玉英对儿子石头的好。按照政策，刘玉英是头婚，两人是可以再生一个孩子，可刘玉英却说有石头就够了，孩子从小没有亲娘已经够可怜了。如果再生一个，有亲有疏，怕到时候一碗水端不平，让孩子受委屈。

刘玉英对石头好，但小石头却不领情，无论邢宝刚怎么劝，怎么吓唬，小石头就是不愿意叫刘玉英妈妈。邻居嫂嫂偷偷问小石头，为什么不喜欢刘玉英？小孩子吭哧半天，就说出一句话：“她丑！”这一幕正巧被在灶间做饭的刘玉英听到，她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谁说小孩子不知美丑啊！邢宝刚听了这话就要打石头，被刘玉英拦了下来。她劝邢宝刚：“孩子还小，大了就好了！行啦，孩子不愿意叫妈，就先叫姨！啥时候愿意叫妈了，再叫！”这姨一叫就十几年，一直也没改过来。

除了这小小的遗憾，刘玉英嫁给邢宝刚之后的日子还是很幸福的。两个人是一起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干活，又盖了四间大棚种蔬菜，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红火。赚了钱，邢宝刚的心活泛了，2005年春节他和刘玉英商量要买一台小货车，一方面可以送菜用，另一方面也可以拉点零活赚点钱。邢宝刚平时愿意喝点小酒，刘玉英不放心他开车，不同意买。邢宝刚一再保证自己肯定做到“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拗不过邢宝刚，刘玉英最终还是同意了。可没想到，就是这车要了邢宝刚的命。

2005年4月的一天，邢宝刚开着车要去邻村参加一个婚礼，临走的时候他一再保证绝对不喝酒。没想到去了之后，没忍住又喝多了，回来的路上邢宝刚驾驶的小货车和一辆面包车迎面撞上，邢宝刚受了重伤，经抢救无效死亡。面包车里的司机和乘客两死一伤。交通事故责任认定，邢宝刚酒后驾驶，会车时判断失误，负交通事故的全部责任。按照当年的交通事故赔偿标准，刑宝刚应赔偿伤者和死者合计37万多元。

刘玉英把车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卖了，婆家娘家借遍了也只凑了18万元，剩下的19万元，刘玉英是再也拿不出来了。拿不出钱，受害人家属闹上门来，此时邢宝刚的爹妈早已过世，儿子石头在县城上高中，家里只有刘玉英自己。村里人闻讯都赶来替刘玉英打抱不平。这车又不是刘玉英开的，邢宝刚肇事不假，可这人都已经没了，还怎么赔偿？再看看这家里，值钱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一个农民家凑出18万元已经不容易了，还想咋样？以后这孤儿寡母还怎么活？

这边受害人家属堵着邢家的门是又喊又骂，那边村里人是毫不示弱，眼看着两伙人就要打起来。刘玉英赶忙上前拦了下来，说：“这宝刚肇事撞死了人，赔偿该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钱我们家还！可如今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你们再闹我也拿不出钱来。求求你们，再给我十天时间，我就是磕头作揖也借钱给你们。”

安抚好受害者家属，刘玉英开始四处筹钱，这十天她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只凑了11万元，一咬牙刘玉英带着石头搬回了哥哥家，把前一年自己和邢宝刚新盖的房子卖了8万块，这才凑齐了19万元。

家里的变故一下子把石头打懵了。虽然从小没了母亲，可父亲对自己却一直是百依百顺，刘玉英虽是后妈，对自己一点也不比亲妈差。虽是普通的老百姓家，可自己这十几年可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可这一夜之间，父亲没了！家里的房子也没了！这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看着哭得眼睛红肿、披头散发四处借债的刘玉英，石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对刘玉英说，他不上学了，帮刘玉英干活挣钱还债！可刘玉英说什么也不干，她骗石头说房子卖了就够还债了，让石头安心复习，准备高考！

听刘玉英说还让石头上大学，刘玉英的哥哥刘玉才急了：“现在供一个大学生那得多少钱？你家欠了这么多债，你哪有钱供石头上学？再说，这孩子又不是你亲生的！邢宝刚已经不在了，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刘玉英却含泪说：“哥，我和宝刚结了婚，这石头就是我儿子。”看到妹妹这么死心眼，刘玉才苦口婆心地劝道：“咱农村的孩子也不是个个都上大学的啊！有多少初中没念完就回家种地的啊！石头能读到高中你对得起他啦！”

刘玉英叹了口气：“要是孩子考不上那也没办法，可是现在石头在学校是数一数二的好学生，肯定能考得上，我不能因为宝刚不在了就不让他上学啊！”

哥哥有点急了：“你把他当作亲儿子，这么处处为他着想，他可不一定这么对你！这么多年了，他管你叫过一声妈吗？”玉英也急了：“他叫不叫，我都是他妈啊！当妈的供孩子上学这是天经地义的，不供是犯法的！”

玉英和哥哥吵得不可开交，那么从法律上刘玉英有没有义务供石头上大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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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刘玉英虽然不是石头的生母，但是作为石头的继母，她和石头之间已经形成了抚养与被抚养的关系。根据《婚姻法》第二十七条62第二款：“继父或继母和受其抚养教育的继子女间的权利和义务，适用本法对父母子女关系的有关规定。”刘玉英的哥哥说邢宝刚死了，刘玉英与石头之间就没有关系是不对的。

刘玉英说父母有供孩子上学的义务，这是对的。《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十三条63规定：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应当尊重未成年人受教育的权利。但该条同时规定：必须使适龄未成年人依法入学接受并完成义务教育，不得使接受义务教育的未成年人辍学。根据 《义务教育法》第二条64的规定，国家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也就是说高中和大学教育不属于义务教育的范畴，刘玉英没有必须供石头上大学的法定义务。

62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节录）

第二十七条 继父母与继子女间，不得虐待或歧视。

继父或继母和受其抚养教育的继子女间的权利和义务，适用本法对父母子女关系的有关规定。

63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节录）

第十三条 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应当尊重未成年人受教育的权利，必须使适龄未成年人依法入学接受并完成义务教育，不得使接受义务教育的未成年人辍学。

64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节录）

第二条 国家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

义务教育是国家统一实施的所有适龄儿童、少年必须接受的教育，是国家必须予以保障的公益性事业。

实施义务教育，不收学费、杂费。

国家建立义务教育经费保障机制，保证义务教育制度实施。

不管有没有义务，刘玉英认准的事，就要一条道走到底。她让石头只管专心学习，考上大学就是对九泉之下的邢宝刚最大的安慰。石头哭着答应了下来。

这石头也真是给刘玉英争气，硬是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了省城一所名牌大学的建筑系。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刘玉英带着石头到邢宝刚坟前上了一炷香，她对邢宝刚说：“儿子考上大学了！你放心吧！我虽然不是他亲妈，但也绝不会让孩子受委屈的！”

看着两鬓斑白的刘玉英，想着这些年她一直像亲娘一样爱着自己，石头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向刘玉英保证，自己一定好好读书，让刘玉英过上好日子。母子二人在邢宝刚的坟前抱头痛哭。

石头上大学走了，一走就是四年，这四年里刘玉英是起早贪黑地在蔬菜大棚里忙活！为了省钱，刘玉英舍不得雇人，全是拼了命的苦挨。(www.daowen.com)

刘玉英的辛苦石头看在眼里，假期一回来就从早到晚地跟着刘玉英在地里干活，这脏活累活，石头总是抢着干，刘玉英拦也拦不住。晚上下地回家石头总是给刘玉英打上一盆开水烫脚。看到原来任性的石头变得这么懂事，刘玉英感到无比的欣慰。

一晃四年过去了，石头大学毕业了在省城一家建筑公司找了一份设计师的工作，终于熬出头来的刘玉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一年春节是石头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刘玉英的哥哥和刘玉英说好，这次石头回来一定要和他说清楚家里欠债的事，该是他担起家庭担子的时候了。刘玉英犹豫地点了点头。

腊月二十八，石头终于回来了，可是他并不是一个人，一起回来的还有石头的女朋友陈旭。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都留在了省城，计划当年十月结婚。这次石头是带着未婚妻来见未来的婆婆。

要当婆婆了，这让刘玉英乐开了花，她高兴地杀了一只下蛋老母鸡，张罗了一桌小菜，又把自己的哥嫂请了过来。一家人这顿饭吃得是其乐融融。看着长大成人的石头，几杯酒下肚，刘玉英的哥哥刘玉才眼睛忍不住湿润了。他端起酒杯说：“石头啊！你现在大了！你姨她这些年不容易啊！为了怕耽误你学习，有多少事她都瞒着你自己担着啊！”一看到这大哥要当着陈旭的面说家里欠债的事，刘玉英赶紧打岔：“大哥，今儿高兴，小旭还在这，别说这些事啦！”

刘玉才借着酒劲摇了摇头说：“妹子啊！我是你亲哥啊！这些话我不说谁能替你说！石头，你不知道啊！你爸走的时候，家里赔了人家30多万啊，不但把房子卖了，外面还欠了10来万块钱。本想着让你别念书了，打工赚点钱帮帮家里。可你姨说啥也不同意。现在你工作了，能挣钱了，得给你姨分分忧啊！”

一番话说得石头一下子就愣住了，这刘玉英不是一直和自己说，把房子卖了，钱就够了吗？怎么还有欠债！难道是刘玉英一直瞒着自己？难怪这些年她干活这么拼命，日子过得这么节俭！“姨，是真的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舅舅，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多少？你姨拼死拼活地干，挣的钱都供你上学了，就还上31万块钱，现在还欠着10万块呢！”

听着石头和舅舅的话，一边的陈旭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刘玉英赶紧拦住刘玉才：“哥，你说这些干啥！小旭这刚到家里来，咱别说这些事！石头啊，咱家没欠多少钱，都还得差不多了！这些事不用你管，有你姨呢！你和小旭结婚，家里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你放心吧！”

一听妹妹不但不提叫石头帮着家里还债的事，居然又把石头结婚的事揽到了身上！刘玉才急了。“行！你是上辈子欠了他老邢家的啊？这邢宝刚出事了，你卖房子、借钱给他还债，还要供他儿子上大学，现在又要给他儿子娶媳妇？你真有本事！”说完，刘玉才酒也不喝了，摔门就走。刘玉英和石头跟在后头喊了半天，刘玉才也没回头。

这天晚上，谁也没睡着觉。石头和陈旭躲在小屋里吵了一宿，刘玉英在大屋抹了一晚上眼泪。陈旭对石头说：“你家的情况我早就知道，我也不要求结婚你家里能帮咱们多少，可是你也不能再帮家里还债了。”

石头说：“这钱是我爸当年出了车祸，为了给人家赔偿才借的。我姨这些年一个人扛着不容易，以前不知道，那没办法，现在知道了，怎么能看着？”

小旭有点生气：“我跟你说，这钱不是你借的，跟你没有关系！你爸死时，你一分钱遗产没得，都还了债，这就行了，没有再让你还的道理。从人情的角度，咱们以后有能力了，可以帮一把，现在我们结婚、买房都需要花钱，没有这个能力。”

石头急了：“没有能力可以想办法。你怎么能说跟我没关系？跟谁有关系？这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啊！”

“什么父债子还？那时候你才多大啊！这你爸开车出事，你姨和你爸那时候是两口子，她替你爸还债是应该的！钱也是她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这年头像我这样什么也不要，肯裸婚的姑娘没几个！你不珍惜，非得逞强给家里还债，以后别后悔！”

两个人压低声音吵了半宿。那石头到底有没有义务偿还这笔债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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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案中邢宝刚因交通肇事支付给受害人及其家属的赔偿虽然是因为个人的违法行为所造成，但该债务发生在邢宝刚与刘玉英夫妻关系存续期间，肇事车辆又是双方共同财产，因该财产的使用所带来的债权债务理应由夫妻双方共同承担。《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十九条65第三款规定：“夫妻对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约定归各自所有的，夫或妻一方对外所负的债务，第三人知道该约定的，以夫或妻一方所的财产清偿。”《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二十四条规定：“债权人就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一方以个人名义所负债务主张权利的，应当按夫妻共同债务处理。但夫妻一方能够证明债权人与债务人明确约定为个人债务，或者能够证明属于婚姻法第十九条第三款规定的情形除外。”该债务属于夫妻共同债务的，刘玉英有偿还义务。

65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节录）

第十九条 夫妻可以约定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以及婚前财产归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约定应当采用书面形式。没有约定或约定不明确的，适用本法第十七条、第十八条的规定。

夫妻对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以及婚前财产的约定，对双方具有约束力。

夫妻对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约定归各自所有的，夫或妻一方对外所负的债务，第三人知道该约定的，以夫或妻一方所有的财产清偿。

至于石头，他对于邢宝刚肇事欠款有没有清偿的义务，是有条件的。继承法第三十三条66第一款也规定：“继承遗产应当清偿被继承人依法应当缴纳的税款和债务，缴纳税款和清偿债务以他的遗产实际价值为限。超过遗产实际价值部分，继承人自愿偿还的不在此限。”也就是说，所谓“父债子还”，应以“子”不放弃继承为条件，且“子”仅在所继承遗产的实际价值范围内对“父债”负清偿责任。在继承人以被继承人遗留的全部财产抵偿债务后，即使债务没有清偿完毕，继承人也没有义务以自己所有的财产继续清偿，除非继承人自愿继续偿还。本案中邢宝刚与刘玉英的全部财产都用于偿还债务了，石头并没有继承到任何遗产，因此对于这笔交通事故赔偿，石头没有义务承担。但是法律也规定了，自愿清偿的不受限制。

66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节录）

第三十三条 继承遗产应当清偿被继承人依法应当缴纳的税款和债务，缴纳税款和清偿债务以他的遗产实际价值为限。超过遗产实际价值部分，继承人自愿偿还的不在此限。

继承人放弃继承的，对被继承人依法应当缴纳的税款和债务可以不负偿还责任。

第二天一早陈旭赌气一个人走了，石头黑着脸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刘玉英难过地劝石头：“人家姑娘的要求也不过分，人家没有嫌咱家穷，没有要彩礼、要房子，就是不想背上债，这也是正常的。石头啊，家里的事你不用管，有我呢！你赶紧去把人追回来！”石头坐在那一声不吭，刘玉英急了，穿上棉袄就要往外跑：“你不去，我去！”

“妈——！你别去！”石头一把拉住了刘玉英。妈？石头叫自己妈？刘玉英一下子愣住了！“你叫我啥？”石头站起身来拉起了刘玉英的手，“叫妈啊！妈！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这么叫你的，只是叫惯了姨，不好意思改口。本来我想着结婚的时候和媳妇一起管你叫声妈！现在媳妇没了，还是我先叫吧！”

到底等来了这声“妈”，让刘玉英心里一阵温暖，可一听说石头说媳妇没了，刘玉英又着急了：“知道媳妇没了，你还不去追！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你结不成婚我怎么对得起你爹啊！”

“妈！你别去！你要去，就是我对不起我爹！这婚是肯定要结的！但是不急在这一时，我们还年轻！小旭是一时生气，回头她会想通的，她要想不通，这样的女孩也不是好媳妇，不要也罢！”

刘玉英搓着手懊恼地说：“怎么不好啊！多漂亮的姑娘啊！不像我哟，是个丑八怪！”石头摇了摇头说：“妈！我不是小孩子啦，这漂不漂亮不能光看脸蛋。在我心里，您就是最美的妈妈！”

一番话，说得刘玉英泣不成声。

这一年春节，石头过了初五就走了，这一走就是一年也没有回家，刘玉英打过好几次电话，石头总说工作忙，让她不用担心。好容易等到春节，石头终于回来了。进了家，关上房门，石头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了厚厚的四沓钱——4万块！

石头哪来的这么多钱？他不是为了还债去做苦工了吧？刘玉英仿佛看到石头弓着背在建筑工地扛石头、在黑煤窑挖煤。她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怜的孩子啊！你妈没用啊！让你受苦啦！”看到刘玉英见到钱居然哭了，这石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追问这是怎么了。等刘玉英说完，石头已经是笑得不可开交。他让刘玉英放心，他没有去黑煤窑挖煤，这一年他所在的设计部参加了一个大型建筑工程的竞标，他提出的设计方案由于新颖独特最终中标了，年底公司发给他26000块的奖金！加上他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工资正好4万块！

看到石头居然这么出息，刘玉英是又高兴又难过，她抹着眼泪对石头说：“你这么出息，妈是真高兴啊！就是耽误了你的婚事啊，小旭多好一个姑娘啊，要不是因为咱们家这个情况，你们早就结婚了！”石头一听乐了：“谁说耽误了啊！小旭回她娘家了，初五我就接她过来！我们说好了，两年后结婚！”

儿子出息了，媳妇也回来了，刘玉英心里这个高兴啊！一下子笑出声来。刘玉英一边笑，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这和着笑容的泪水中满满盛着的都是幸福！

二十四孝中有一个故事叫“芦衣顺母”。闵子骞生母早亡，父亲续娶后又生了两个儿子。继母虐待他，给他穿用芦花做的“棉衣”，父亲知道后要休掉继母，闵子骞跪求父亲饶恕继母，说：“母在一子单，母去三子寒。”这个故事在表扬闵子骞的孝道，但也说明后妈的心狠。可是今天故事中的丑娘，却表现出了让人肃然起敬的善良和担当。对于丑娘来说，丈夫交通肇事得赔，家里欠的外债得还，石头上大学得供，石头娶媳妇要管……而这一切都要背在她瘦小的肩头。好在这番心思没有白费，石头的一声“妈妈”，让这一切付出都变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