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西南夷传》分伐夜郎的庄豪与滇王庄蹻为二人。强为分别只有使人迷惑,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兹先录其所记庄豪故事如下:
初楚顷襄王时,遣将军庄豪从沅水伐夜郎,军至且兰,椓船于岸而步战,既灭夜郎,因留王滇池。以且兰有椓船牂牁处,乃改其名为牂牁。
范氏此文抄自常书,仅稍易数字。唯常氏以此夜郎乃竹王后裔,原不属楚,则为范氏所未能理会。《华阳国志·南中志》:“有竹王者兴于遁水。有一女子浣于水溪,有三节大竹流入女子足间,推之不肯去。闻有儿声,取持归,破之,得一男儿。长养有才武,遂雄长夷狄,以竹为氏。”竹王传说既不见于《史记》,亦为《汉书》所不载。这个故事与哀牢妇人沙壹触沈木生子的传说十分相似。可能夜郎南迁遁水以后受哀牢传说的影响而后产生的。哀牢传说出于东汉之世。《论衡·佚文》:“杨子山为郡上计吏,见三府为《哀牢传》不能成,归郡作上,孝明奇之。”据此,竹王传说的产生就不能早于东汉之世。《南中志》:“唐蒙为都尉,开牂牁,以重币喻告诸侯王,侯王服从,因斩竹王,置牂牁郡。”《史记》《汉书》对于汉武帝平南夷置牂牁郡记述甚详,并无斩竹王事。竹王传说当产生于东汉以后至成汉时始盛传于世,故常氏得据以著于《南中志》中。常氏以庄蹻所伐之夜郎乃竹王后裔,初不属楚,则庄蹻“出且兰伐夜郎”既不是以楚伐楚,他继竹王之后而王夜郎,也是战胜者应得的结果。常氏如此处理夜郎问题,他当然不能再承认庄蹻王滇之说了。
常书《南中志》述滇事于晋宁郡下:
晋宁郡本益州也。元鼎初属牂牁、越嶲,汉武帝元封二年叟反,遣将军郭昌讨平之,因开为郡,治滇池上。
又于滇池下云:(www.daowen.com)
郡治,故滇国也。
上述两条词既简赅,并无只字涉及庄蹻。范氏不达此旨,他说:
滇王者庄蹻之后也,元封二年武帝平之,以其地为益州郡,割牂牁、越嶲各数县配之。数年复并昆明地,皆以属之。
范氏此文皆抄自常书《南中志》而略有省改。他于庄豪王滇之外,又别出一庄蹻之后的滇王,更于滇王下系以“元封二年武帝平之”之说。其实元封二年乃武帝发巴蜀兵击灭劳浸、靡莫之时,武帝所击灭者乃劳浸、靡莫而不是滇王。范氏既不达常氏著书之旨,又强分、豪为二人,就不免一错再错。豪原为蛮夷酋长强大有政而未受王朝封号者的通称。《蛮书·名类》:“诸爨豪乱”,爨乃唐代东爨西爨的总名,其间大小酋豪皆未受王命,所以说是“诸爨豪”。豪、古同在幽部,跻即毫之音转。范氏于此强分豪,为二人,实无足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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