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工具理性:尸体会讲话的科学探究

工具理性:尸体会讲话的科学探究

时间:2023-07-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参与破案的人物经常有变化,但无论谁去参与破案,他们的基本原则是不变的,就是“尸体会说话”,尊重证据,尽可能用科学的方式去还原死者被害的具体图像。至于《风筝》《妖猫传》这样聚焦于人物复杂性、更吻合东方受众审美观的作品,尝试兼顾工具理性、科学精神,并试图塑造具有丰富情感能力的人物,这可能会是本土侦探剧更为接地气的路数与发展趋势。

工具理性:尸体会讲话的科学探究

当本土侦探进化到一定高度后,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把主角光环彻底地淡化掉,就是说,作品完全不需要一个绝对的主角,也能够把讲破案的故事讲得很好。

有一部美剧曾经尝试过淡化主角光环的处理方式,这部剧拍了16年、总共334集,就是《犯罪现场调查》。《犯罪现场调查》严重反套路,没有一个从头到尾、一以贯之的侦探形象,没有任何主角光环,但它任性地实现了逆袭,从开播起就是当年美国收视率最高的连续剧

《犯罪现场调查》把力气花在对犯罪过程的模拟、犯罪现场的还原。观众在镜头上可以看见子弹穿过人的皮肤、进入身体内部的运行轨迹和过程,可以看到血液喷射、血滴溅到墙面的慢镜头。这部剧对科学手法的展示比对人物形象的刻画更为重视。参与破案的人物经常有变化,但无论谁去参与破案,他们的基本原则是不变的,就是“尸体会说话”,尊重证据,尽可能用科学的方式去还原死者被害的具体图像。

《犯罪现场调查》多次讨论对死者的尊重——以最大的可能去还原死者被害的图景和犯罪现场,是表达对死者尊重的方式,也是战斗在犯罪现场的工作者们进行各种艰苦战斗的终极意义。所以这部美剧终结了一种非常经典的套路,它是反“明星制”的,没有贡献出所谓的有独特个性、很出彩的侦探形象——从预算上看也有好处:节约掉很大一笔演员片酬。

抛开技术层面探讨另一个维度的东西,比如说,它的三观有没有问题? 这是所有侦探剧都无法回避的问题。《犯罪现场调查》曾被人质疑,它满足了很多观众围观犯罪实施细节的快感。另外,它对科学的过分尊重,导致忽略对人物的刻画,那些出现在镜头里的犯罪侦破专家,他们专业、敬业,然而观众无法了解这群人是怎样生活的,不清楚他们的精神面貌、他们的家庭生活。当然,也许编剧认为这并不重要。

从20世纪80年代起,美国的警察系列剧就开始弥漫着一种消极情绪,或多或少地表达出了一种无力感:作为警察,作为犯罪侦破专家,他们的工作很多时候徒劳无功,他们甚至不能在工作中多保护、多拯救几条生命。罪案永远都以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发生。最后能够让他们感知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的,就是通过工作来表达对死者的尊重,他们以一丝不苟的工作还原死者真正遇害的原因,除此之外,他们可能没有更多高大上的目标或追求了。《犯罪现场调查》在这种相对消极的价值观导向下,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过于强调科学的力量,好像整个世界、所有案件都可以被科学方法所操控。在这里只强调证据,涉及很多冷知识,医学的、弹道学、证据学、解剖学等。但是它不需要猜测——哪怕是基于人之常情的假设。时间一长,观众审美疲劳,它本身缺乏情感含量,最终,由于收视率下降,该剧在拍了16季后,遗憾收官。

在目前的国产侦探剧里,“工具理性”价值观日渐占据上风,但值得注意的是《犯罪现场调查》里所抛弃的某些经典侦探剧传统,可能仍然是我们本土观众所要珍视的:一种基于对人性的揣摩、猜测而间接实现破案的手段。

值得一提的是,在2017年末,有两部主打悬疑、推理题材的影视作品热映,一部是《风筝》;另一部是《妖猫传》。而这两部作品,恰恰未似《犯罪现场调查》那样聚焦于所谓的“工具理性”,而是重点回归到探索人性复杂面。

《风筝》重点刻画资深特工郑耀先,这个人物,系小说作者根据历史潜伏特工经历加工而成的虚构人物,电视剧着重刻画了他面对现实、信仰、功名、家庭、爱情等各种考验时所做出的艰难抉择及坎坷心路历程,人物的塑造因而立体并具备了丰富性。

《妖猫传》较为特殊,原著系日本作家梦枕貘写的小说《沙门空海·大唐鬼宴》,由王蕙玲编剧、陈凯歌执导并改名为《妖猫传》。电影用“妖猫复仇记”的悬疑外壳,辅以“中国诗人白居易、日本僧人空海联手调查杨贵妃的生死之谜”这一主线。简言之,这是一个发生在唐朝的侦探推理故事,结论是“杨贵妃之死和传统史书写的不太一样”。(www.daowen.com)

事实上,根据渡边照宏、宫坂宥胜合作的学术著作《沙门空海》(中译本由李庆保译,该书首版于1967年,到1993年已再版18次。东方出版社2016年发行)所述,历史上的白居易跟空海和尚在长安居住地很近,但未曾发生交集。

根据《大正藏》[3],历史上的空海法师也并无在长安“捉妖”“破案”经历。他来长安留学目标极其明确:请回亟须的佛教经律论疏章传记、佛菩萨金刚天等造像,以及包括《地藏菩萨问法身赞一卷(五纸)》《观自在菩萨最胜明王心经一卷(一御十二纸)》《文殊问字母品一卷(三纸)》《普贤行愿赞一卷(五纸)》等在内的新译经典。

《妖猫传》电影对历史人物进行了嫁接、虚实结合,赋予空海和尚、诗人白居易“侦探”的身份,完成了一桩“犯罪现场还原”的任务,试图暗示一个结论:侦探破案、还原历史真相的收获,并非意在彰显真理的权威,甚至也不是要彰显佛法所尊崇之因果律的威力,而是通过破案过程,空海和尚、白居易这两位业余侦探终于参破之前无法破解的佛法教义,获得真正生命的解脱。可以说,《妖猫传》里的侦探形象,跟以往我们见过的侦探形象很不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以唐朝为背景的探案故事,与荷兰著名外交官高罗佩(1910—1967)用英语写作、以唐朝名臣狄仁杰为主角的小说系列(俗称“狄仁杰系列大全”)的人物塑造逻辑堪称南辕北辙。高罗佩笔下的狄仁杰,更像一个古装版的福尔摩斯,黄皮白心,其破案动机、探案逻辑都富于科学理性,包括维护法律公正、程序正义的追求。“神探狄仁杰”也因为高罗佩的小说成为世界范围内最为知名的华人侦探形象。

至于《风筝》《妖猫传》这样聚焦于人物复杂性、更吻合东方受众审美观的作品,尝试兼顾工具理性、科学精神,并试图塑造具有丰富情感能力的人物,这可能会是本土侦探剧更为接地气的路数与发展趋势。至于其受众群体有没有可能突破本土范围、实现国际化,我们拭目以待。

【注释】

[1]本章部分内容发表于《萌芽》2018年第3期。

[2]莫怀戚(1951—2014),生于重庆,曾任重庆师范大学教授。从事文学创作20余年,能胜任多种体裁的写作。散文散步》曾入选中学语文课本。

[3]《大正藏》全称为《大正新修大藏经》,是基于中国多部《大藏经》而整理出来,于日本·大正年间1912—1925年编修,故称此名。日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出版,所收录空海法师自述的《御请来目录》,详见大正藏在线全文检索http://www3.fosss.org/DZZJian/Show Article.asp?ArticleID=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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