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赴死都在所不惜，何况是身体，

那只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

编剧：拉斯·冯·提尔、彼得·阿斯穆森

导演：拉斯·冯·提尔

主演：艾米丽·沃森、斯特兰·斯卡斯加德、凯特琳·卡特利吉

获奖：第49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评审团大奖

◎丧钟，为谁而鸣

吴中旭

《破浪》于1996年5月18日在法国第49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上首映，凭着对宗教题材的叩问，对理智与情感、道德与信仰、性爱和爱情关系进行探讨，以及遵循“道格玛95”运动呈现出的新观影体验，惊艳四座，最终荣获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大奖，被认为是20世纪90年代欧洲最有特色的电影之一。

《破浪》《黑暗中的舞者》《白痴》被大家习惯称为拉斯的“金心三部曲”，而《破浪》作为开篇之作，有着探讨的独特意义和价值。在内容上，贝丝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觉醒和坚韧的牺牲精神，颇具人文主义关怀；在形式上，它既是“道格玛95”运动的前奏，又是拉斯创作上的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一、婚礼，教堂没有福音(www.daowen.com)

影片《破浪》讲述了一个关于信仰和爱情的悲剧故事。故事发生在苏格兰西北部的小镇上，这里几乎人人笃信天主教，民风保守。纯真善良又略带神经质的女孩贝丝爱上了石油工人扬。新婚燕尔，扬开启了贝丝的情欲世界，两人度过一段美好时光。不久，扬发生意外导致全身瘫痪，生命岌岌可危。这时，扬要求贝丝和别的男人做爱，以病态的性爱刺激来激发自己的求生意志。而对爱情忠贞不贰又笃信天主教的贝丝起初坚决不从，但随着扬的病情突然恶化，贝丝妥协了。贝丝的“放荡行为”为镇上的大人小孩所不齿，于是，将被送入精神病院。贝丝不从，反而到了声名狼藉的船上去进行“性交易”。为了爱情，为了“救赎”爱人，贝丝一次次地自我摧残，没想到最后自己只是爱情的牺牲品、神的祭品。

影片设计独具匠心，划分了8 个章节，每个章节的标题都以固定机位拍摄，高饱和度下，一组组苏格兰风光镜头犹如一幅幅古典油画，然而赏心悦目的景色下呈现出的却是压抑的宁静，两者反差极大。直观的海报设计——披着婚纱的女人站在乱石上面凝望面目模糊的男人——暗示着这个献身爱情的女人无论选择哪一个方向，往前一步，都是死亡的深渊，使得整个电影的基调充满悲剧色彩。

这8 个章节按照线性叙事写尽贝丝的一生，像一组具有“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的新月派叙事诗，极具别样的仪式感和肃穆感。从第一章的婚礼到最后一章的葬礼，前呼后应，贝丝用生命来捍卫她从一而终的纯粹爱情理想。然而，教堂没有钟声，婚礼没有福音，爱情不被祝福，一开始便注定是悲剧。

二、葬礼，丧钟为谁而鸣

影片塑造了一个偏执善良为爱疯狂的女性形象，这和日本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的松子有些接近。松子也是偏执、极端的，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异性之爱，把爱情当作生命的唯一追求，拼命对对方好，但最终也难逃悲惨命运。

两个略带神经质的女人，都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事实上正是这种“疯狂”才使得她们的灵魂更纯粹、更干净，因为只有她们可以不计成本、不计后果、不受信仰和世俗的约束，以疯狂对抗禁锢与保守，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昭示真实的人性。

当然，两者又有所不同，松子要挣脱的是社会体系的价值观，而贝丝要冲破的是宗教为上的价值观。闭塞的小镇，教会俨然成为最高权力机构，甚至连婚丧嫁娶都在其管控之下。从影片一开始，这些卫道士就干涉其个人情感，反对贝丝嫁给外乡人，从利用淫威禁止女性发言，到禁止贝丝进入教堂，直接宣判她众叛亲离，甚至到最后由他们来决定贝丝是下地狱还是上天堂。他们貌似忠于职守、忠于信仰，实则是对教义的生硬理解、对裁判权的肆意侵占、对人性的残酷钳制，实在荒唐滑稽，可笑至极。而最具讽刺意义的是，教堂没有钟，没有钟声，这是明示，上帝即使存在，也不会在这里出席。

所以说，《破浪》的明线是在讲述一个悲情而纯粹的爱情故事，暗线则通过贝丝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抗争对宗教的淫威进行深刻而又严肃的批判。

影片最后，隐喻深刻。扬奇迹般地站了起来，石油钻井平台上空也出现了神迹，以上帝的视角俯视小镇，圣钟声震寰宇，试问，这是谁敲响的？为谁而鸣？是丧钟还是迟到的福音？小镇的“审判者”不是诅咒她下地狱了吗？很明显，贝丝是最终的胜利者。那个视角你可以看作上帝，也可以看作扮作上帝的贝丝。正如影片开场时贝丝说最有价值的东西是音乐，并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向了镜头，跟观众对视——这都留给观众去裁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