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和死一样，都是我们生命的本能，它很冷。

编剧：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

导演：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

主演：尤利·隆美尔、汉娜·许古拉

◎人人都是一座孤岛

李宁

1969年，年仅24 岁的德国导演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推出了他的长片处女作《爱比死更冷》。影片讲述了出狱后的慕尼黑青年弗兰茨与他的妓女女友乔安娜、狱友布鲁诺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故事。爱比死更冷，这部处女作的片名，成为法斯宾德终其一生反复演绎的主题词。(www.daowen.com)

在世界电影史上，恐怕极少有导演如法斯宾德一般张狂妄行。这位声名远扬的瘾君子、双性恋与片场暴君，在电影内外视社会伦理如无物，肆无忌惮地挑战一切资本主义社会的道德秩序。而在世界电影史上，也很少有人如他一般，如此执着于探求女性情感的欲求与缺失，塑造各式各样被侮辱与损害的女性形象。那些身份各异、命途多舛的女子，被他当作阴冷锐利的匕首投枪，一次次刺破资本主义社会的华丽面具。

在电影《爱比死更冷》里，无所事事的男主人公弗兰茨靠着自己的妓女女友出卖身体来聊以度日。乔安娜渴望与弗兰茨结婚，过上平静的生活，然而弗兰茨不仅对她的情感需求置若罔闻，还甘愿让她献身于好友布鲁诺。两者之间构成了一种施虐与被虐的关系，一个毫无顾忌地去掠夺，一个心甘情愿地被剥削。而汉娜·许古拉所饰演的妓女乔安娜，这个游离于现实边缘的女性角色，以自己的身体为中介，折射出道德的支离破碎与灵魂的漂泊失据。

法斯宾德曾说，爱情只是一种最精良、最狡猾、最有效的社会压迫工具。在《爱比死更冷》中，法斯宾德本人亲自饰演的男主人公弗兰茨毫无愧疚地以爱之名对爱人展开压迫。影片中暧昧怪异的三人关系、飘忽不定的人物心理，展现出了几位年轻人空虚迷惘的情感世界与生存状态。《爱比死更冷》里的爱情弥漫着一种惶惑迷离的绝望感。无论是男女之爱还是同性之爱，影片中的情爱关系都是脆弱不堪的，既徒劳无功也看不到未来。漫无目的的人生与绝望冷漠的爱情，是法斯宾德对一代青年人迷失彷徨的精准把握。他热烈地描画爱情，又冷漠地将其打碎。

1982年6月，法斯宾德被发现静静地死在自己寓所的床上，嘴里含着一支香烟。在刚刚度过37 岁生日之后，这颗“德国新电影运动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酒精与未燃尽的香烟，陪伴他走完了孤独的路途，也封存了他放浪形骸、惊世骇俗的短促一生。

从《爱比死更冷》，到表现战后德国女性精神阵痛的“女性三部曲”——《玛利亚·布劳恩的婚姻》《罗拉》和《维罗妮卡·福斯的欲望》，再到描述纳粹时期女性生存境遇的《莉莉·玛莲》，这位魔鬼般的天才执着地书写孤独与绝望，构筑着一个个可怖却迷人的爱情世界。在这些爱情世界里，他人即地狱，爱比死更冷，人人都是一座孤岛，死亡才是最终的结局。而他如出一辙的人生，由此成为电影最好的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