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正行走在库木库勒的盆地中,这里的海拔大约三千八九百米,比之于6973米的木孜塔峰和周边环绕的35座5000米以上的山峰,相对高差在两三千米。盆地的感觉非常明显,不像在柴达木盆地中,几乎没有盆地的感觉。
如果说地球陆地上有惊天动地的事,当然是200万年前隆起了约250万平方千米的青藏高原——地球上最大的高原。而库木库勒盆地,正是在这惊天动地中诞生,是地质构造赋予了它雪山、冰川、沙漠、河流、湖泊……生境多样,生物多样,浓缩了青藏高原的壮美。
8月,正是高寒草地的盛大节日:金色的毛茛、碧绿的点地梅、红的补血草花、紫色的紫苑花、玫瑰色的刺叶柄棘豆、紫荧荧的花瓣上现出白斑的马兰花。一片灿烂,映得水沼流彩,连天上飘浮的云儿也有了多种色彩。
各种生物都在抓紧这短暂的夏日,展示生命的美丽,完成生命的重任。
“太美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地方,画上、电视上也没见过。大自然太伟大!”天初不断地赞叹着。
草地上,这里那里都盛开着一丛丛金黄色的花,毛茸茸的,团团锦簇,在繁花中出类拔萃,撩得魏师傅竟停下了车。我们欣赏着它能在这高寒地区将生命渲染得如此繁华!虽然叫不出它的名字,但却永远凝固在心头。
“爷爷,看我捡到一个什么。”天初如获至宝。
这是一块美妙的石头,比鸽子蛋大,如羊脂一般,妙在圆润的石头上披了一件红色的披风……
“啊!昆仑玉,还是块籽玉!”李老师无限欣喜!
“真的吗?”
魏师傅也拿到手里看了看,忙说:“真的,是昆仑玉,还是极品籽玉,一丝杂质也没有。回家钻个孔,戴在身上,保你品学兼优。玉象征着人品,小伙子,你和它有缘呀!”
“真的是玉?不是风凌石?”天初还在求证。
“你看它美不美呀?”我说。
“太美了!”
“玉就是美石。美石就是玉。它沉甸甸的又这样圆润,和风凌石迥然不同!”
“你记得青藏高原曾是大海,怎么忘了和田玉就出自昆仑山。和田在昆仑山的北坡。那天从格尔木去可可西里,路上不是看到玉矿了吗?而这种玉在昆仑山的南坡。2008年北京奥运会奖牌上用的就是这里产的玉。”李老师说。
戈壁上的红锦天
和田玉:产于中国新疆和田地区之软玉的统称。
以白玉为佳,尤以羊脂玉著称于世。
2003年末以来,有将国内外其他产地产出的软玉也称作“和田玉”者。
“我要送给爸爸,他最喜欢玉!”
“怎么宝贝都让你捡到了?真有缘!”
“玉有灵性,有缘分才能发现。你们别瞎忙乎了。”魏师傅说。小张和小戎他们都在东找西寻的。
李老师问:“这里还是阿牙克库木湖?湖面这样窄?”
我说:“以路程计算这里应是注入湖中的河流了。你看,对面是巍峨的雪山,其下应是库木库勒沙漠,沙漠之下是草地、湖泊。看到湖边那幢房子了吗?是进入保护区后看到的唯一一栋房子。它应该就是保护区中心站依协克帕提。那湖就该是依协克帕提湖。看来我们很快就要进入野生动物王国了!”
库木库勒盆地草甸中灿烂的黄花
前面的皮卡车果然向那边拐去。那几幢建筑果然是依协克帕提中心站的院落。我们进去办手续时,保护站的小果同志热情地要我们喝水、休息,同时指引了前面的路程。
原想去湖边看看。鸟类学家马鸣教授曾对我说过,湖边栖息着高贵、美丽的黑颈鹤。他在那里建立了野外观察站,有研究生驻守。黑颈鹤是生活在高原的鹤类,也是动物学家认识得最晚的鹤,在我国只有云贵高原和青藏高原有分布。但因为时间太紧,而且我们8年前在可鲁克湖曾探索过它,更何况关于路程和时间的把握,我早作了精细的盘算。
出了中心站的大院,才发现斜对面还有一幢大房子。忙向前去,原来是乡政府,四合院高耸,内院宽阔。我赶紧招呼天初和李老师看看。据介绍,这个乡只有10户牧民,但面积却有45000平方米,应算作全国人口最少、面积最大的乡。
从河中捞出的昆仑玉原石
出了中心站,草地上只有淡淡的路影子了。停了车,大家商量着前进的路线,小张和他的朋友介绍着情况。正说着话儿,忽然听到噼里啪啦声,只见小戎他们甩手就往脸上、脖子上打。一看手掌,鲜红的血迹。小张大叫:“快回车上,蚊子起阵了!”
我这才看到草地上空一团团黑麻麻的飞虫。
天初跑得快,拿了面罩就套到头上。大家都躲到车里了,只有他还站在外面,还用手招着蚊子,是想试试新鲜的装备?大约是天又阴沉下了,还是因为久未闻到血味?蚊子起阵了。待躲过蚊阵偷袭,我要大家注意靠湖的方向,更要前面的皮卡车掌握速度,一得到我的信号就将车停下。
“看右前方3点钟方向!”李老师小声提醒。
有一长列阴影在恍恍惚惚的蜃气中,像是林带。不,高寒地区不可能有乔木,哪里有林带?我自言自语着。
天初听我这样一说,忙问:“这是不是海市蜃楼啊!”激动得像是讲悄悄话,生怕惊到景象顷刻消失。他的话立即在我心里激起波澜。赶忙给前面的车发出信号,要他们停车。
在西部戈壁滩上行走,前方途中常常出现湖泊、房舍、山丘潋滟——这些大多是充满奇幻的海市蜃楼。
阳光下,戈壁滩上地表蒸发的地气袅袅,古人用“蜃气”称谓是最智慧、最恰当不过。那一列在蜃气中的恍恍惚惚的影子在移动,从湖边向草地上飘移……
“野马?”天初问。
“野驴!”李老师说得很肯定。(www.daowen.com)
我要魏师傅快速向前。
一道棕色、淡黄、雪白的彩色光带飘忽而来,一队色彩鲜明、靓丽、五光十色的野驴出现了。
好家伙,得有八九十只!队列整齐,服色华丽,犹如一列仪仗队!已快横到我们面前。
它们身材匀称,深棕色的背脊和白色的肚皮,颈项飘拂着鬣鬃、长脸,头部一块雪白的银斑,简直是草地美人出行图!
皮卡车按捺不住,猛地向前冲去!
野驴成一列纵队向雪山脚下飞奔,矫健的身姿犹如在绿地上飞驰,腾起一股尘烟。
“是飞马!快追。”天初大叫。
魏师傅哪里还能按捺住,还未等我说话就猛地冲了出去。我的头一下就撞到了车顶,只得赶紧抓住座位。车也像一叶扁舟在大海上乘风波浪。戈壁滩颠得人像坐过山车一样上蹿下跳。
野驴的队列纹丝不乱,纪律严明。突然,一只野驴调转方向往回跑来,原来是它的孩子掉队了。领队的雄驴立即放慢了脚步。
皮卡车追了上去冲进扬起的沙尘中。
野驴群又迈开四蹄,飞奔起来。看样子那只掉队的小驴已被妈妈领走,只见扬起的沙尘更浓厚了。
两部车子狂奔。皮卡车的小张和魏师傅似是配合得相当默契,从两边包抄,大有不追上野驴誓不罢休的气势。也许是野驴的可爱,激起他们童心大发吧。
我担心太干扰它们了,于是大声喊叫:“停车!快停车!”
魏师傅清醒得早,马上将车停下。我立即要小张也将车停下。
天初用另外一副打扮迎接起阵的蚊群
野驴们也停下了,回头看着来客。那顽皮的目光好像是说:哥们儿,怎么不玩了?再比比吧!
只见皮卡车又追了上去。驴王未动,只是盯着皮卡车,待到距离还有二三十米时,它才迈着小快步率领队伍移动了。眼看车快追上它了,它才突然加速,飞驰而去。
皮卡车停下了。
驴王也停下了。仍是回头狡黠地盯着小张他们。
皮卡车又追了上去。
驴王故伎重演。它大约也很难得遇到这样比赛的机会,找找乐子,享受着幸福时光。
小张他们回来了,在欣赏到野驴之美、阿尔金大美之后,他们兴奋而激动地谈论着。欢乐像是一片五彩云,飘荡在草原上。
小戎问:“刘老师,你怎么知道在这边能看到野驴?”
我只是笑而不答。天初也猴急地问来问去,问急了,李老师才说:“他一定是看到了中心站边的湖。”
小戎还是不解,这湖跟野驴有什么关系?
“它叫伊协克帕提湖吧?‘伊协克帕提’在维语里是什么意思?”
小张的那位朋友说:“好像是‘野驴踩陷下去的地方’。”
小戎一拍脑瓜:“对呀!能把平地踩成湖,还不是野驴成群的地方!就是现在,这里还生活着两三万头野驴哩!真是野生动物王国!”
“这只是其一,还有。”李老师又说。
小戎还是愣愣的。
“野驴为什么要到伊协克帕提湖来?”李老师在运用启发式了。
小戎高兴地说:“嘿,看我浑的,它们来喝水!食草动物胃火大,晨昏都要来喝水。这个湖是淡水湖。难怪刘老师不时看表哩,总是催着我们,就是要赶在黄昏时到这里!真的,野外考察学问大哩!”
谜团解开给大家带来了发现的快乐。
小张说:“这里的老乡不叫它野驴,都叫它野马哩!”
“叫‘镶边儿的野马’。那道雪白的边镶在棕黄色的身上太漂亮了。”
天初得意地向我看了一眼,意思是他说是野马也没错。
其实野驴并不是家驴的祖先,它是野马的近亲。两者都属于奇蹄目马科,这还是一位动物学家告诉我的。
我催促大家赶快上路,前面就该到库木库勒沙漠了。绵延的沙丘在傍晚忽隐忽现的阳光下,闪着金子般的光芒。
其实根本用不着我催,蚊子已经闻到了人的气息,黑麻麻的一片正向人群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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