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中国民间音乐传播: 矛盾与实践

中国民间音乐传播: 矛盾与实践

时间:2023-07-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传播的矛盾性———从我国民间音乐的传播说起◇刘正维“传播”表现为授受双方对于某一事物的矛盾过程。传播的成功,是在传播者与被传播者之间某一矛盾暂时的合理解决;不成功或不大成功,则是这一矛盾的持续。传播是客观存在的,必不可少的。毫无疑问,《绣荷包》在这些地区的传播表现为矛盾的解决。这一类传播的实例不胜枚举,它们始终表现为一种矛盾运动。事物就是这样不依传播者的意向,而是以被传播者的意志为转移地传播着。

中国民间音乐传播: 矛盾与实践

传播的矛盾性———从我国民间音乐的传播说起

◇刘正维

“传播”表现为授受双方对于某一事物的矛盾过程。传播的成功,是在传播者与被传播者之间某一矛盾暂时的合理解决;不成功或不大成功,则是这一矛盾的持续。传播是客观存在的,必不可少的。同时,对于某一具体事物来说,传播又不是万能的。传媒条件极为发达的今天是如此,传媒条件十分落后的昨天和前天,也是如此。

民歌《绣荷包》全国很多地方都有。据清人《都门竹枝词》载:19世纪初京城已经“满街齐唱《绣荷包》”。这《绣荷包》是哪里来的呢?1795年天津三和堂曲师颜有德辑曲、王廷昭点订的俗曲总集《霓裳续谱》载:《绣荷包》为“秦吹腔花柳歌……花柳歌尾有声无词”。即说《绣荷包》与“秦”之腔有关,而且句尾有拖腔。1804年山东华广生编辑的《白雪遗音》又说《绣荷包》是“湖广腔”,即湖北的“腔”。1837年贮香主人编辑的《小慧集》载的《绣荷包》工尺谱则与今天湖北小曲《绣荷包》的旋律与结构基本一致。可见京城当年传唱的《绣荷包》与“秦”、“湖广”,即陕西、湖北的《绣荷包》有关。直到今天,陕西与山西的《绣荷包》确实与湖北的《绣荷包》具有相近的音乐特征。这首《绣荷包》,北起黑龙江、内蒙古,西南到云南,在所有官话区,几乎都有它传播的足迹。毫无疑问,《绣荷包》在这些地区的传播表现为矛盾的解决。有学者把《绣荷包》归纳为“同宗民歌”,不知道是指真正同宗的《绣荷包》还是包括我国所有的《绣荷包》?所谓同“宗”,应该是具有共同遗传基因与传播关系的同一类对象。如果说全国《绣荷包》都是同一母体传播的结果,是同一事物在各地的授受双方矛盾的全面解决,恐怕就值得推敲了。无论是从歌词还是从音乐特征看,我国并非所有的《绣荷包》都是同宗的。江苏唱的一种《绣荷包》,其曲与《孟姜女》近似;广东唱的一种《绣荷包》,其曲与客家山歌基本一致;而鄂西南土家族的《绣荷包》,其曲则像《龙船调》……它们在音乐方面各不相属,绝不同宗。为什么?因为这些地方的群众有自己特殊的审美好尚,别的《绣荷包》传不进去———表现为矛盾的持续。

民歌《茉莉花》有人说“南北都有”,实际上,主要流行于长江以北,东北、西北、华北和长江两岸都有。这是这些地区在《茉莉花》传播过程中授受双方矛盾的解决。而在江南,除丝弦小曲外,一般民歌都没有此曲。是《茉莉花》不愿意流向南方,还是南方不乐意接受《茉莉花》?看来,不是前者,而是后者。它表现为授受双方在《茉莉花》传播问题上矛盾的持续。

湖北江汉平原盛行汉剧与荆州花鼓戏,特别是荆州花鼓戏,简直老幼皆知,家喻户晓。从四川向东传的梁山调戏曲声腔,其南路,从鄂西南到湖南、到江西、到福建都有;其北路,从鄂西南“绕道”传向鄂北、鄂西北、豫西南到陕南;从湘东北也传入鄂东南……就是鄂中的江汉平原传不进去。这深刻地反映出群众的审美好尚左右了传播的方向!

河南是梆子腔,包括越调、河南曲子戏盛行的地方。清代由湖北北传的汉调,包括上北京唱汉调的王湘云(1775年以前)、米应先(1790~1832)、王洪贵、李六(1829年前后)、余三胜(1802~1866)、谭鑫培(1874~1917)等历代湖北戏曲名家,都路过河南,却都没能在河南落脚。另外,无论是京剧、汉剧,还是评剧、越剧、黄梅戏,都在河南几乎是“水泼不进,针插不进”。应该说,其他戏曲声腔不是不想传入河南,而是“非不为也,是不能也”。(www.daowen.com)

上个世纪50~60年代,湖北曾组成一个楚剧团到新疆乌鲁木齐“扎根”,结果就是扎不下,更扎不牢,不得不重返故里。

也有既不拒绝,也不完全接受的“化解”现象。东北盛行欢快活泼的“头眼分尾两腔式”腔句结构,即每句唱词的头逗起于头眼,尾逗词也是眼起而被分开,即大都唱眼起的腔式,即唱漏板,二人转尤盛。当大多数地方都唱顶板的《茉莉花》时,二人转也接受了它,但是“对不起”,改成了漏板演唱。如“唱了一朵▲茉莉花呀,哎咳唷唱了一朵▲茉莉花呀。▲花儿红啊,▲花儿白呀……”(▲处为板位)。与众不同,独树一帜。秦腔向湖北传播时,湖北人没有拒绝它,但是改造了它,将它发展成了具有湖北风格特征的西皮腔,而且发展了秦腔没有的男女与行当分腔。其腔式还是与秦腔一样,唱的是眼起分尾两腔式。可是,当西皮腔传到习惯于唱顶板的皖东南和广东粤剧后,则被改成了顶板起唱。由四川传开的梁山调戏曲声腔,本来是没有男女分腔的。它们在湖南、江西、福建等地大都不分腔,但是,一传播到湖北这个男女与行当分腔的故乡后,几乎所有的湖北梁山调都男女分腔。鄂东北的地方戏曲声腔大都男女分腔,可是传入皖东南形成皖南花鼓戏后,由于当地没有男女分腔的传统,所以也都改成了男女不分腔了。

陕西、山西的《绣荷包》本来是上句徵音终止、下句商音终止的调式,上下句终止音呈现为四度关系,即为徵音支持的商调式。而传到盛行羽调式的内蒙和云南等兄弟民族地区后,被改造成了上句商音终止、下句羽音终止的调式,上下句终止音仍保留为四度关系,但是“化”成了商音支持的羽调式。

这一类传播的实例不胜枚举,它们始终表现为一种矛盾运动

事物就是这样不依传播者的意向,而是以被传播者的意志为转移地传播着。以上情况说明,传播的势头,无论在古代还是今天,都是相当强劲的,甚至是顽固的。然而,如果不看清楚对象,研究客观环境,审时度势,只是依照主观的意志行事,恐怕成功的希望是不大的。鸡蛋加温可以变成小鸡,石头加热却总是石头。然而,鸡蛋若不加温,则是永远也变不成鸡的。

(刘正维,武汉音乐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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