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攻占建康,自己做起皇帝来,改国号为“汉”。此人残暴无比,杀人如麻,激起江南人民的强烈反抗。部分地方官吏和将领也起兵抗暴,其中包括荆州的王僧辩和岭南的陈霸先。陈霸先最终取得胜利,灭亡萧梁,建立陈朝。
陈霸先(公元503~559年)字法生、兴国,吴兴长城(今浙江长兴)人。出身寒微,年轻时只是个乡里小吏。“及长,涉猎史籍,好读兵书,多武艺,明达果断”,镇压交州农民起义,立有战功,升任江西督护、高要太守。太清三年(公元549年),陈霸先为平定侯景之乱,在高要(今广东肇庆)起兵,从始兴(今广东韶关)出大庾岭,沿赣水顺流而下,沿途人民纷纷从军献食,队伍迅速壮大起来。至湓城(今江西九江),与征东将军王僧辩的荆州兵马会合。两军同心协力,攻陷建康。侯景兵败,取道海上逃跑,后被部下杀死。
萧梁骨肉相残,频繁地更换皇帝。梁元帝萧绎即位于江陵时,侯景之乱告一段落。王僧辩任太尉,镇守石头城;陈霸先任扬州刺史,领会稽太守,镇守京口。王、陈二人过往甚密,情投意合,相约做了儿女亲家。
承圣三年(公元554年),萧绎被北方的西魏俘虏杀害。王僧辩、陈霸先共立萧绎之子萧方智为太宰,准备立为皇帝。不想这时发生了变故。王僧辩乃鲜卑族人,姓乌丸氏。北方鲜卑族建立的北齐政权发兵南侵,并派遣使臣通知王僧辩,说:“梁朝正值多事之秋,皇帝应当立长,不宜立幼。萧渊明年长,立为皇帝,最为合适。梁朝若立萧渊明为帝,齐国愿意回军,齐、梁永结友好,互不侵犯。”萧渊明是梁武帝萧衍的侄儿,八年前兵败被俘,一直在齐国生活。北齐要送回一个俘虏来做梁朝皇帝,用心显而易见,就在于控制梁朝,使之成为齐国的附庸。次年,王僧辩不顾陈霸先的坚决反对,竟然把萧渊明迎回建康,立为皇帝,而把萧方智立为太子。这样,陈霸先和王僧辩之间,便产生了尖锐的矛盾。陈霸先认为,王僧辩的做法是偏向鲜卑族人,属于屈节投降行为。他当机立断,秘密从京口起兵,偷袭王僧辩,将其擒杀,废黜萧渊明,拥立萧方智为帝,是为梁敬帝。萧方智感激陈霸先,任命他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将军、扬州和徐州刺史、持节、司空等职。北齐闻讯,大军南下,进兵至建康城外。王僧辩的残余势力,配合北齐军队,纷起作乱。时值连日大雨,平地水深丈余。陈霸先军粮不济,无以为食。江南父老看到这种情况,自发地组织起来,用荷叶裹饭,夹上鸭肉,慰劳士兵。在广大百姓的支援下,陈霸先的军队为了保卫乡土,奋勇作战。北齐军队溃败,狼狈逃窜。陈霸先乘胜追击,大获全胜,同时彻底肃清了王僧辩的残余势力。
陈霸先成了功臣和英雄,晋位丞相、录尚书事、镇卫大将军、扬州牧,又晋位太傅、相国,封陈公、陈王,享有九锡之礼,建天子旗帜,出入乘坐金根车。历史经验证明,权臣封王之日,便是篡位之时。太平二年(公元557年),萧方智被迫禅位,陈霸先当了皇帝,改国号为陈。萧梁灭亡。
陈朝初建,地域狭小,西不过蜀,北失淮淝(淮河、淝水),只局限在长江中、下游以南地区。萧梁地方官吏,并不怎么臣服新朝。陈霸先还得披挂上阵,征服那些反对势力。史载,陈霸先为帝期间,“雅尚俭素,常膳不过数品。私飨曲宴,皆瓦器蚌盘,肴核庶羞,裁令充足,不为虚费”。永定三年(公元559年),陈霸先病死,葬于万安陵(今江苏江宁境),庙号高祖,谥号武皇帝。
陈朝经历文帝、废帝、宣帝三朝,疆域扩展至今广东、广西一带。第五任皇帝叫陈叔宝,即历史上以荒淫著称的陈后主,存在了三十三年的陈朝,就灭亡在他的手里。
陈叔宝(公元553~604年)字黄奴、元秀,陈宣帝陈顼所立的太子,陈霸先的堂孙。太建十四年(公元582年)元月,陈顼病死,陈叔宝为之守灵。他的弟弟陈叔陵,突然发难,手持一把药刀,刺杀哥哥,争夺皇位。陈叔宝受伤,昏厥在地,幸赖生母、乳母和四弟陈叔坚拼命保护,方免一死。陈叔陵渡江逃跑,被人杀死。陈叔宝带伤即位,就是陈后主。
陈叔宝自幼生活在皇宫,属于典型的纨绔子弟,全然不知世事艰难,民生疾苦。登基后重用东宫旧臣孔范、施文庆等人,排挤和迫害忠良,就连陈叔坚也被赶离朝廷,出任江州刺史。此后,他视国事为儿戏,一门心思追求物质享受和精神放纵,沉湎酒色,腐朽不堪。(www.daowen.com)
陈叔宝宠幸很多女人,尤其宠幸美艳乖巧的贵妃张丽华。此外还有龚、孔贵嫔,王、季美人,张、薛淑媛,以及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等。为了和嫔妃尽情享乐,他专门在光明殿前新建起临春、结绮、望仙三座阁楼,“高数十丈,并数十间。其窗牖、壁带、悬楣、栏槛之类,皆以沉檀香为之,又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珠帘,内有宝床宝帐。其服玩之属,瑰丽近古未有。每微风暂至,香闻数里,朝日初照,光映后庭。其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杂以花药……”平时,陈叔宝和嫔妃在阁楼中恣意游玩,还召进一些文人,推杯换盏,赋诗酬答,号称“狎客”。花天酒地中炮制出来的诗作,内容都是赞美女人的艳词丽语,格调低下。陈叔宝取其中特别艳丽的,谱成曲子,挑选千余名宫女演唱,轻歌曼舞,醉生梦死。陈叔宝自作的靡靡之音《玉树后庭花》就产生在此时,后世常用作亡国之音的比喻。
张丽华长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光可鉴影。她容色端丽,进止闲华,每瞻视眄睐,光彩溢目,勾人魂魄。清晨,她临槛梳妆,长发散开,好像黑色的瀑布,远处遥望,飘若神仙。张丽华不仅姿容艳美,而且极有心计,善伺人主颜色,把个陈叔宝迷得神魂颠倒,如醉如痴。有时宦官奏事,他不是将张丽华抱在怀中,就是让张丽华坐在膝上,含含糊糊地决断。不明白处,张丽华略加指点,无不清晰。因此,陈叔宝宠爱张丽华,视她为第一红颜知己,远胜皇后,冠绝后宫。
后妃得宠必然干政。进而,张丽华与孔贵嫔联手,勾结和笼络宦官李善度、蔡临儿等,逐渐把持了一部分朝政。于是,张、孔之权,熏灼四方,宗族亲里,多被引用,大臣宰执,亦从风而靡,以致朝廷上下,贿赂公行,赏罚无常,百官懈怠,人心离散,到处一片亡国景象。大臣韦鼎感叹说:“江东王气,尽于此矣!”
福尽祸至,乐极生悲。陈叔宝和张丽华等骄奢淫乐,结局可想而知。祯明三年(公元589年),北方的隋朝文帝杨坚,命儿子杨广率兵伐陈。各地警报雪片似的飞向建康。宦官隐匿不报,免得皇帝烦恼。形势越见严重,陈叔宝方召群臣议事,竟说:“王气在此,齐(北齐)兵三次来,周(北周)兵两次至,均大败而去。这次隋兵南侵,只能自取灭亡。”尚书孔范则说:“长江天堑,自古以来隔断南北,隋军岂能飞渡?这都是边防将官想建功劳,故意夸大敌情。臣总嫌官小,这次北兵渡江,正好送臣个太尉公当当。”君臣哄笑一番,照样饮酒赋诗,歌舞不休。许多警报送上来,陈叔宝一不拆封,二不过问,扔在一边了事。
隋军大将韩擒虎、贺若弼突破长江,兵临建康城下。陈叔宝惊慌失措,寻找地方躲避。尚书仆射袁宪正色说:“陛下穿戴衣冠,端坐正殿,谁敢侵犯?”陈叔宝毫无气节,一边跑一边说:“刀剑之下,说不清楚,朕还是自想办法吧!”说完,带着心爱的张丽华和孔贵嫔,藏进一眼枯井中保命。
隋军攻进皇宫,追查到陈叔宝的下落,呼唤投降。陈叔宝不敢回答。隋军扬言要向井里投掷石块。陈叔宝这才应声,让上面用绳子将他吊出枯井。隋军丢下绳子,吊出来的竟是一男二女三个人,骂道:“皇帝这样荒唐,国家焉能不亡!”
杨广命将张丽华和孔贵嫔就地斩首。陈后主则被作为亡国之君,连同王公大臣,押解至隋都长安,俘虏队伍长达五百里。隋将王颁乃王僧辩之子,王僧辩当年被陈霸先擒杀,王颁为了报仇,趁夜间挖掘了陈霸先的万安陵,焚骨扬灰。陈叔宝丧家亡国,致使先祖陵墓,跟着遭殃。
陈叔宝在长安,只知道饮酒,每天都喝得烂醉,不省人事。隋文帝杨坚鄙视这样的亡国皇帝,曾说:“叔宝全无心肝!”他命将陈叔宝囚禁于洛阳。开皇十四年(公元594年),杨坚驾幸洛阳,游览邙山。陈叔宝侍候饮宴,赋诗一首:“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他为了讨好杨坚,上书建议,应当封禅泰山。杨坚认为那是劳民伤财之举,予以拒绝。其后,陈叔宝还曾多次侍候杨坚饮宴。一次饮宴结束,杨坚看着陈叔宝远去的背影,感叹说:“陈氏败亡不正是由于酒吗?他有作诗的工夫,为什么就不思量如何保持国家的长治久安呢?”仁寿四年(公元604年),陈叔宝病死,葬于洛阳邙山,谥曰“炀”。《谥法解》释“炀”:“好内远礼曰炀,去礼远众曰炀。”陈叔宝宠幸嫔妃,不奉礼仪,疏远忠臣,国亡家破,谥个“炀”字,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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