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朝灭亡后,刘邦和项羽争夺天下,最后刘邦打败项羽,即皇帝位(汉高祖),建立汉朝(西汉),奠都长安(今陕西西安)。秦汉之际,北方少数民族匈奴迅速强大起来,铁骑屡屡南侵,给中原人民造成了痛苦与灾难。汉朝前期限于国力,难以征服匈奴,所以采用“和亲”政策,缓和彼此间的矛盾与冲突。公元前180年,汉文帝刘恒继位,匈奴稽粥立,是为老上单于。汉文帝沿用前制,在刘氏宗室成员中选一女子,封为公主,嫁给老上单于为阏氏。汉女和亲,必由一名宦官陪侍,负责料理公主的所有事务。汉文帝这次挑选的宦官复姓中行,单名说,叫中行说。没料想此人心术不正,赴匈奴后蓄意制造民族仇恨,挑起了汉、匈之间的多次战争。
中行说的祖先是燕国人。汉高祖在位时,曾封好友卢绾为燕王,中行说便是卢绾后宫里的一个宦官。卢绾谋反败死,中行说到了长安,仍在宫中服役。当时,长安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城市规模宏大,人口众多,市井繁华,尤其是长乐宫和未央宫两大宫殿群,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中行说进了长安皇宫,像是进了天堂,心里美滋滋的,决意在这里安心当差,老死终身。多少年过后,汉朝公主和亲,偏偏选中了他陪侍前往匈奴。虽说名义上是汉朝使臣,但归根结底还是个供人驱使的下人。他自小在临近匈奴的燕国生活过,熟知匈奴偏远荒凉,自己到那里去,岂不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中行说根本不想前去匈奴,可是圣命难违,不去也得去。这时,作为宦官,他的畸形心理占了上风,直想发泄和报复,恶狠狠地发誓说:“去就去!去了,非要成为汉朝祸患不可,也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中行说极不情愿地离开长安,去到匈奴。放眼望去,到处是沙漠和沟壑,荒无人烟,朔风凛冽。唯有匈奴单于居住的宫廷还像样子,但也不过是一片简陋的杂乱的帐篷而已。
匈奴单于和汉朝公主完婚,露天摆设酒宴,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还比赛跑马和射箭,非常热闹。匈奴人热情友好,真诚邀请中行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兴之所至,还拉着他到舞场上举臂扭臀,随意舞蹈一番。中行说不由受到感染,心想匈奴这个地方还不错嘛,起码没有汉朝宫廷里那么多的规矩,活得倒也潇洒自由。
老上单于对中行说比较尊敬。一来他是汉朝使臣,二来他是阏氏内侍,所以称他为“中行先生”,客客气气,没有任何轻视或鄙夷的意思。他在那里,单独住一帐篷,家具珍玩齐全,自己无须干活,还有奴仆照料饮食起居。因此,他感到满足,感到惬意,完全忘记了国格和人格,一头拜倒在老上单于脚下,变节投降,充当了匈奴侵犯汉朝的帮凶。
中行说适应能力很强,很快习惯了匈奴的生活,而且学会了匈奴语。老上单于对这个投降的奴才很感兴趣,少不了给予他很多赏赐,每遇与汉朝交往中的疑难问题,也都虚心征询他的意见。中行说顿时觉得自己成了个人物,立刻神气活现起来。他牢记“为汉朝祸患”的誓言,居心叵测地站在匈奴立场上,竭力为老上单于出谋划策,挑起匈奴与汉朝的仇恨与纷争。
匈奴人长期过着游荡无定的游牧生活,非常仰慕汉朝的丝绸、衣服和食品。老上单于在一次谈话中,主张改变匈奴人的生活习俗,实行定居,并学穿汉人的衣服,学吃汉人的食品。中行说不以为然,阴险地说:“匈奴人论人数,不及汉朝的一个郡。但是它很骁勇和强悍,为什么?主要原因就在于衣服、食品有异于汉人和不依赖汉人。现在单于要移风易俗,改用汉人衣食,这样下去,匈奴人就会被同化,汉朝只需把十分之一的器物输入匈奴,匈奴的版图便会归汉朝所有。汉人的丝绸、衣服有什么好?虽说漂亮,但不结实,穿着它驰骋于大漠、草丛之中,沙石一碰,荆棘一划,便会破裂,远不如皮革衣服经久耐用。再者,汉人的食品无非是粮食、蔬菜、水果之类,这些东西哪有匈奴人的牛肉、羊肉、马肉、奶酪好吃?匈奴人体格健壮,不都是因为吃肉吃奶所致吗?”
老上单于听了这番高论,立即打消了改变匈奴人生活习俗的想法,由此更加宠信中行说,并按中行说的主张,派人到各地调查,统计和登记牧民数目和牲畜数目,为侵犯汉朝边境积蓄力量。
这期间,汉朝和匈奴尚未发生大的战事,双方经常互派使臣,通问友好。汉朝使臣携带汉文帝致老上单于的书牍,通常牍长一尺一寸,开头写道:“汉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中行说唆使老上单于回复汉文帝书牍,总是牍长一尺二寸,开头写道:“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帝无恙。”而且,牍封、印鉴皆比汉朝的长大,以示匈奴单于比汉朝皇帝还要尊贵。有时,中行说还以匈奴权贵的身份,与汉朝使臣争辩,大力贬斥汉人,抬高匈奴人。
一次,汉朝使臣随随便便地说:“匈奴习俗有一点不好,就是轻贱老人,有失孝道。”
中行说听了很不高兴,反驳说:“这是从何说起?汉人年轻子弟从军戍边,临行之时,他们的父母总要备下好酒好菜,为之送行。匈奴人也是一样的,年轻人从军打仗,父母必把最好的食物让给儿子吃。所不同的是汉人父母希望儿子平平安安,能够毫发无损地归来就好;而匈奴人注重征战,并视此为头等大事,父母希望儿子能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汉族的年轻人尊敬老人,只是唯唯诺诺;而匈奴的年轻人尊敬老人,是用勇敢的行动,用献身的精神,以保卫老人们的安宁。这怎能说是有失孝道,又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
又一次,汉朝使臣说:“匈奴人全家同睡一个帐篷,父死,子妻其母;兄死,弟妻其嫂;弟死,兄妻其媳。全然没有人伦观念和阙廷之礼。”
中行说反驳说:“匈奴人的习俗,人吃畜肉,饮其血,衣其皮,为了牲畜吃草饮水,总是随着节令迁徙住地。危急之时,人人练习骑射;闲暇之时,人人乐而无事。他们没有什么拖累,极易行动。君臣之间也没有什么烦琐的礼仪,一国之政就是单于一人说了算。至于父子兄弟死后,家人可娶其妻为妻,这确是一种不良习俗。然而正是这一习俗,匈奴人才得以生存繁衍,长久不衰。你们中原的汉人,虽然不娶父兄之妻为妻,道貌岸然,但亲属之间略有疏远,必相杀戮,导致多少人远走他乡,改名换姓,以逃劫难!这种习俗与匈奴人的习俗,从本质上说,又有什么两样呢?况且,你们汉人的礼仪弊端不少,等级森严,上下结怨,人居华屋,贪图安逸,种庄稼以求衣食,筑城郭以为自备。所以,老百姓在危急时才练习攻战,闲暇时则什么事也不做。可叹呀,汉人!虽然衣冠楚楚,伶牙俐齿,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中行说的这番话,固然说出了汉人的某些弱点,但他口口声声“你们汉人”、“我们匈奴人”,并把匈奴人凌驾于汉人之上,显然是荒谬的。(www.daowen.com)
汉朝使臣讥讽地说:“中行先生如此贬低汉人,且莫忘记,你也是汉人哪!”
中行说说:“我曾经是汉人,但现在是匈奴人!”
汉朝使臣还想讥讽几句,怎奈中行说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傲慢地说:“什么也别说了!回去告诉你们汉皇帝:每年输送给匈奴的丝绸、布帛、粮食,必须保质保量,尽善尽美。保质保量,尽善尽美,万事便罢;如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待到秋高马肥之时,匈奴铁骑必将踏遍中原大地!”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挑衅,话语中透露出凶狠的杀机。为了煽动民族仇恨,中行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唆老上单于,要他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向汉朝发动攻击。
公元前166年,老上单于在中行说的怂恿下,率领精锐骑兵十四万,大举侵汉。铁骑从塞北南下,突破萧关(今宁夏固原东南),进抵彭阳(今甘肃镇原东南),焚烧了岐州的回中宫(今陕西陇县境),其细作(侦察兵)甚至到了雍州的甘泉宫(今陕西淳化境),一路掳掠,杀人无数。
匈奴入侵,警报迭传。汉文帝采取紧急措施,令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发车千乘,集兵十万,驻守京师长安周围,严阵以待。同时拜卢卿、魏敕、周灶、张相如、董赤等为将军,率兵佯攻匈奴的大本营。经过一个多月的战斗,老上单于退至塞外。汉军乘势追击,匈奴精锐也受到了重创。
其后数年间,匈奴几乎每年都要侵犯汉朝,烧杀抢掠,汉朝边地人民深受其害。
汉文帝无法在军事上与匈奴相抗衡,迫不得已,只好忍气吞声,致书老上单于,愿意再次通过和亲,以换取边境的安宁。中行说极力阻挠,主张全力进攻汉朝。老上单于觉得战争总不是个办法,所以不顾中行说的反对,同意与汉朝和亲,重结友好。
公元前162年,汉文帝派遣特使,携带长篇书牍,去见老上单于。书牍回顾了汉朝和匈奴交往的历史,以及睦邻相处的重要性,针对中行说挑拨民族矛盾、制造民族仇恨的险恶用心,特别写道:“今闻渫(污浊)恶民贪降其进取之利,背义绝约,忘万民之命,离两主之欢,然其事已在前矣。……谋臣失计,皆不足以离兄弟之欢。”
老上单于阅了书牍,很受感动,由此看清了中行说的“渫恶民”嘴脸,逐渐疏远了他,并回书汉文帝,申明和亲友好的信念。汉文帝非常高兴,专门颁发诏书说:“匈奴大单于遗朕书,言和亲已定。从此,匈奴人不入塞,汉人不出塞,违犯者定斩不赦!其布告天下,使民知之。”
中行说失去了老上单于的宠信,惊恐不安,转而又巴结老上单于的儿子军臣,极尽阿谀逢迎之能事。四年以后,老上单于死,军臣继位为单于。中行说再度得宠,恶心不改,依然挑唆军臣单于仇恨汉朝,摈弃和亲,大举南侵。军臣单于年轻气盛,听任中行说的摆布,不断发兵骚扰汉境,战争连年升级,烽火达于长安。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汉景帝时,汉人和匈奴人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和深重的灾难。
中行说,这个无耻的宦官,叛国投敌,公报私仇,为泄己愤,甘“为汉朝祸患”,导致汉朝和匈奴之间无休无止的战争,可恶可憎。这个人后来不知所终,但作为民族败类和千古罪人,他的名字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