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提督马璘

马璘（1872—1931），字玉卿，东乡族，清同治十一年生。是当时甘肃河州（今临夏市）大东乡北庄门宦创始人马葆贞长孙马悟真的侄子，经名“八盖若”，人称尕五师傅。他本名马麟，因与马麒的弟弟马麟同名（马麒的弟弟字勋臣，1876年生，比他小4岁），故易麟为璘，避免混淆。马悟真与马麒的父亲马海宴同为同治年间反清起义军马占鳌的左膀右臂，他们降清后，左宗棠改编他们为三旗马队。马占鳌为督带兼中旗管带，马悟真为左旗管带，马永瑞为右旗管带，马海宴为督标中营步队管带。马悟真离职后，马璘接替其叔职务任左旗管带。民国二年7月，袁世凯任命他为凉州镇总兵。由于马占鳌的长子马安良民国元年任甘州提督后一直未到任，袁世凯任焦大聚署理，焦于民国六年冬卒于任所，甘肃督军张广建于民国七年4月1日命马璘代理甘州提督，名义上仍然节制凉州、肃州、西宁、宁夏四镇总兵。是年10月19日裁撤甘州提督，改设甘州护军使，仍以马安良充任，由马璘代理。民国八年（1919年）2月14日甘州护军使降为甘州镇守使，以马璘充任。与凉州、肃州等镇守使平级，成为全省8个镇守使之一，均归甘肃督军张广建直接领导。甘州镇守使署仍在原提督署址（今张掖市交通处），兵力约一旅，下辖两团约1800余人，负责张掖、山丹、高台、抚彝、东乐等县防务。除张掖驻800骑兵外，其余分驻各县。武器以套统马枪及毛瑟长枪为主，其余为长矛大刀。饷银由省府拨一部分外，余由甘州花税（鸦片烟税）征收局就近解交，粮秣由各县兵站按月提供。

马璘为人诚笃，生活俭朴，办事公正。在军界、政界、居民及穆斯林中均有威望，公认为宽厚长者，甘肃政界纠纷常请他作调停。如民国九年甘肃督军张广建辞职，以马福祥为首的回军集团和以陆洪涛为首的汉军集团为争督军宝座，势成水火，几酿成变乱，各界公电甘州马镇使赴兰调停，马赴兰说服双方，以大局为重，言归于好，稳定了政局。此事在余炳元《新修张掖县志》中作了记载，并收录了公电原文。他对穆斯林中教派之争，也持公允慎重态度。如中国伊斯兰教革新派“伊黑瓦尼”创始人马万福在新疆倡导“凭经行教”、“尊经革俗”的教旨，被新疆省长杨增新捕押，于民国七年解回甘肃处置，囚车到达甘州后，他不便公开释放，暗中派人通知凉州镇总兵马廷勃及西宁镇总兵马麒中途营救。囚车到达永登时，由马麒出面，以明要暗夺的方法将马果园（即马万福）迎至西宁，进驻东关大寺，伊黑瓦尼派新教得以大力推行。

据民革兰州市委员会顾问马晓余先生回忆，他祖父马辉若曾在马璘的甘州镇使署负责文秘工作，马晓余从小随祖父住在镇使署，对马璘有直观的了解。说马璘身段颀长，躯体硬朗，高鼻梁，两目炯炯有神，胡须花白。不吸烟，不饮酒，不赌博，不贪色。早晨清茶一碗，烧馍一块；午餐则是散饭、搅团、杂面旗花面片；晚饭是手抓羊肉或面片、凉面等。不用厨夫，均由糟糠夫人白氏亲手调制。有重要官员来访，临时延厨师做全羊菜席一桌而已，从不用海菜水产。他来自农村，熟悉农村，能体恤民艰，故个人的生辰喜事及不必要的官场应酬都一概拒绝。他在甘州期间，没有向地方上的农会、商会借过款，摊过资。常说：我们带兵的人不能苦害老百姓，若果我们摊派一块钱，老百姓就得拿出两块钱，一半让贪官污吏中饱了。他的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当时官场的黑暗。马璘夏日常穿灰布大衫，布鞋布袜；冬季穿白板皮袍（不缝布面子），头带穆斯林白帽。公余之暇即手持线杆自捻羊毛线，以自备冬季衣物之用。有时一边捻线，一边到大堂前逛游。

如在堂下遇见老兵，就用东乡话毫无拘束地谈论一番，谈到乡土风情时异常诙谐。遇到过往百姓，就用汉语加土话，乐呵呵地谈问桑麻黍菽和鸡鸭牛羊之事。所以老百姓也能对他说出心里的话。他为人谦和，没有官架子，很得人缘。周围的朋友、幕僚和士兵都亲昵地称呼“老玉帅”。马晓余先生对当年马璘的描绘，使我们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加之马璘镇守甘州的10年，甘州风调雨顺，经济得到发展。他不识几个字，也不懂阿拉伯文，但对做人要胸襟豁达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哲理深有体会，并身体力行。待人处事三思而行，做官办事很有经验。如来往文电，要由“秘书长”逐句逐段念给他听，听后用脑子琢磨一下，便吩咐需如何办。起好的文稿也必须念给他听，认为合适，即行签发。文中引用的历史典故，必须向他讲解清楚，他思维颖悟，一听即懂。他对省署与北洋政府极表忠诚，凡事非常谨慎。镇守使署任用一个参谋长或文笔掌案（秘书长），必定申请上级核示，绝不自己擅专。平日不干涉地方政事，但有权向省署推荐所在地的县长及税务局长人选，用合情合理的“荐贤”方式，避免不必要的摩擦。马璘虽然不是文人出身，但对文人幕僚很器重，他常说，秀才举人们十年寒窗不容易，他们帮助带兵的人运筹帷幄，又要联系地方人士做到政通人和，真是难能可贵啊!所以文官们都得到他的礼遇，愿意在他手下做事。由于他从小投身戎马，耽误了学业，所以特别关心青年教育，民国初年他在兰州居住时期，与兰州回民乡绅共同筹办兰州回教劝学所，亲任所长，地点在孝友街（今酒泉路）清真寺。他作为一位虔诚的穆斯林，坚持每日5次礼拜。虔守正统，力行五典。每逢尔德节、古尔邦节，事先宰肥牛五头，炸油香（油饼）五万个。节日期间大开中门，凡回族汉族军民联袂来贺者，不论大小人等，馈赠每人熟牛肉2斤，油香2个。用他的话说，这是履行神圣的“天课”，为朝觐“麦加”圣地作准备。(www.daowen.com)

1924年秋准备出国朝觐，顺道北京向大总统述职，大总统徐世昌授予“虎威将军”荣号。由于政局动荡，出国未能成行。

马璘赴京期间，镇守使署由其侄马绍先代理。马绍先贪财、好色、豪赌，得此千载难逢良机，岂可错过。每夜在西大街花税局与豪门显贵、富商大贾寻欢作乐，有时打竹战（麻将）通宵达旦。授意地方官员巧立名目，为其借款、派款3次，聚敛5万余元，压价抢购鸦片10余万两（市价每两4角压价2．5角），准备驼运张家口牟取暴利。不意于腊月二十日夜半，大衙门三堂起火，马绍先梦中惊起，赤膊赤脚逃出，他所囤积的鸦片及财物化为灰烬。余炳元《新修张掖县志》所载西大仓于民国十三年代使马绍先拆修大衙三堂，“代使”即指当时马绍先为代理甘州镇守使。马璘在京闻之，虽然气愤，但亦无可奈何。

民国十四年国民军进驻甘肃，成为马璘顶头上司，马璘表示服从。民国十五年6月他奉代理督办刘郁芬之命，派出马飞虎骑兵营赴兰州助攻陇东张兆钾、陇南孔繁锦联军。河州马仲英起事，他也曾奉命招抚。民国十七年6月国民军旅长刘志远在凉州买马之际，联络警察数10人突击马廷勷镇守使署，马廷勷仓皇逃走，搜出他与张作霖、吴佩孚函件及银锭10余万两、银币10余万元、黄金3000余两、衣物200余箱。刘郁芬下令免除马廷勷职。马璘部下痛感唇亡齿寒，密谋哗变，马璘痛哭相劝未成事实。8月，刘郁芬电调马璘赴河州做宣慰工作。临行前，部众又谋哗变，马璘涕泣劝导，并补发了欠饷才勉强成行。马璘走到永昌，部众闻知马廷勷回攻凉州，终于全部哗变。据西尔枭《血祭马家军》记述，哗变士兵一部分窜向洪水镇掳掠屠杀，一部分挟持马璘南下湟源，投奔马麒。直到孙连仲部进入湟中，马璘才恢复自由，投向兰州。刘郁芬又任马璘为导河（今临夏）宣抚使，马璘回到临夏，又回到东乡。刘郁芬准其解甲归田，遂息影柴门，颐养天年。民国二十年他去麦加朝觐，了却一生心愿。返回香港时因病逝世，葬于香港。纵观其一生，与其他军阀相比，其爱兵爱民的情操，还是值得一记的。

（王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