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家传与生存:贺祖元的戏曲人生

家传与生存:贺祖元的戏曲人生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是1937年出生,自幼双目失明,不是先天性的,(因为)婴儿时间错用药物才导致今天的结果。在那里每天演出两场,我耳濡目染,对长沙弹词与评书才有这个爱好。所谓名腿,就是名角咯。舒三和说的是《薛家将》《第一杨家将》《狄家将》《包公案》《七侠五义》《岳飞传》等。这个老人家叫贺祖元,是个叫花子,不管到哪里,他一个人都要吃一桌饭。在湖北荆州与公安交接的甘家场一条十字路口,晚上(他)就要我赌咒。大家都很喜欢我。

家传与生存:贺祖元的戏曲人生

我是1937年出生,自幼双目失明,不是先天性的,(因为)婴儿时间错用药物才导致今天的结果。我父亲是一个炼锌工人,由于不能(带家属)去远方,所以就改行了。改行了就开始在现在的东牌楼[2]——过去的白马巷串翁场被迫开了一个茶馆,就叫说书场地。在那里每天演出两场,我耳濡目染,对长沙弹词与评书才有这个爱好。平素别人跟我说:“瞎子瞎子,除了讲书算八字,没有一点事。”所以我就想这个行当不错,受人尊敬。从小我就坐在公案[3]底下(听说书),一张小矮板凳。这个说书人,一个叫唐永芳[4],一个叫舒三和[5],都是长沙市的“名腿”。所谓名腿,就是名角咯。请他们来说的都是大本子,(唐永芳)说的是《蜀山剑侠》《济公传》《翻江女侠》。舒三和说的是《薛家将》《第一杨家将》《狄家将》《包公案》《七侠五义》《岳飞传》等。我当时不太喜欢听舒三和的,因为他唱的我每天就知道唱,我喜欢听唐永芳说书。

1946年,我九岁时,有一个盲脃[6],邵阳人,他问我到外头去玩不,我跟他一路坐车到武汉,两个人去玩。我们又是细伢子[7]又是瞎子,到了武昌北齐家棚[8]。下车以后,我没钱,他也没有,(我们在)车上没吃饭,肚子饿起来了他就哭,他比我大一些。我说你不要哭,我给点家伙给你看。我懂事早啦,我就站在那个地方把江湖的卖口(一说),也就是平时听书的时候听到肚子里来的(内容):“各位来看,有事的去忙事,有工的去忙工,没得工没得事的,听我来给大家说一段评书,题名为‘乾隆皇帝游江南’。”说了一段故事。后来没说好久,我说:“我们还没开餐,到外头(闯荡),(大家)有钱的帮个钱场,无钱的捧个人场,请大家帮助帮助。”那个法币赚了几百块钱,那就是上十块钱了。后来遇到一个背九个袋子的[9]。他看到我聪明,要我跟他一路去玩,我说要得。这个老人家叫贺祖元,是个叫花子,不管到哪里,他一个人都要吃一桌饭。他只要在那里一坐,就没有叫花子来吵事[10]。他一根棍子挂在头门口,就在那里接饭。搞了一两个月,(我跟他)学一些不作用的玩意,他就想收我做徒弟。我就说要得。他说那你就要赌咒。我说可以。在湖北荆州公安交接的甘家场一条十字路口,晚上(他)就要我赌咒。首先把香烛摆在那里,还没点(燃),他说:“我问的话就有蛮恶[11],你能做就做,赌不得就不赌,伢子。”贺祖元是湘潭人。他首先一句话就说:“你听一下看,哪个在后面看?”那个时候,天气就是个凉凉之意,那晚上还有什么鬼人。我就理会错了,我以为要说后面有人,(但其实)他是要我讲(后面)没有人——学他这个行当是没后人的。我想一下说的是:“那后面怎么会没人呢?那后面好多人呢!”他就叹了一口气(说):“唉,伢子,算了,你不要发誓了,香烛不要点了。你没有缘分。”后来(他就)原样送我到武昌上车,(他)给了二三十块光洋[12]给我,他说你回家不要讲什么,你只说(遇到)这个人带你去讨了下米。你学的这点东西,还可以拿着去做点好事,你去讲书要得,这是你的路,算八字你一起学了。我爸爸最同意我讲书,我妈妈就不想我讲书,她说那讲书的(人),一身的虱子。到外头去讨钱,正好我舅舅算八字,我就学了算八字。

我从小就接触了湘剧。为什么呢?我爸爸是个爱好艺术(的人)。经常带着我去听湘剧。同时有一个大老爷,是《长沙晚报》社长的伢(爸爸),是那子陪大老爷[13]。死了要放一个月,做一个月的道场,我就在那个上面(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面再搭张凳,别人扶着我去唱个《浪淘沙》:“麻雀下江牌,何日相来,三元四喜巧安排,幺九三番清一色,杠上花开。”湘剧的齐少老齐少仙卿[14],朱仲老朱正如[15],就说这个瞎子伢子灵泛[16],这大子(这点大)。(他)就时不时地到我屋里(来)。我屋里爸爸,(他)到我屋里吃饭不给钱,教我唱一段。这样子我就对湘剧有所接触。

彭延坤大徒弟李迪辉在收徒现场答谢表演 舒俊强摄

我觉得讲书是好啊,好玩!他们那戏我不要一句一句地学,我就都记得了。他们一唱开锣和声,就叫我去玩,要给点钱给我,就这样接触了从艺。我们长沙就有几个最会打莲花落[17],我都见过。所谓打莲花落呀,我们长沙有句俗话“那嘴巴跟个打莲花落样的”,就是(形容人)口不歇,顺口溜嘞,打快板。“这边打到那边来,恭喜老板大发财,老板发财我晓得,你脸上带着桃红色,你买鸡蛋咯买鸭蛋,这项生意有钱赚”等等。那时社会上有很多唱莲花落的人,我就从我住的礼贤街、沙河街那里,一直跟他们走得到八角亭、藩城堤、藩昌街,跟到(他们)后背听,听到这就是快板,所以我就接触了这些东西。(www.daowen.com)

大家都很喜欢我。别人就讲,那你干脆到船上去跑底子啊!那个我保证你在捞底子上面弄到银子。我说可以。我听到别人弹月琴,我不会。但我会拉大筒,我拿到船上又拉又唱,因为我是细人子[18],那时才10岁,票子就比他们赚的大些。

1950年,长沙弹词就很盛行。有打街的、有坐棚的、有坐馆的。什么叫作打街呢?(就是)晚上抱着月琴,(往)街上一走,把月琴一弹。别个听到就笑了。来吧小角色,到我这里来唱。我们长沙市有一个周寿云[19]三嗲,唱弹词独具一格,带四个盲脃徒弟,在街上很难有做这样的。别人喊的多,我跟他们听了学。

我15岁左右的时候,我们屋里穷困,帮人家守墓庐[20]。主人家屋里就有一家蒙童馆、有一家洋学,汉学就是从百家姓读起,“人之初”至《三字经》,《幼学》《中庸》《论语》《大学》我都读过也都会背;《伍子胥》等也读过。学古文我不讲学得蛮好,还算比一般的盲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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