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原本在国家的安排之下是两个，后来他们不愿意学，我没得办法了，就带我的孙子学。没有人主动学，你找他，他不愿意学，没有钱怎么去生存？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有些人担心学不熟，学出来没有前途啊。我儿子也不愿意学，他有家庭了，学戏赚不到钱，在外面打工经济效益高一点。他在外面打工打了十多年了，也没时间侍在家里。现在我孙子学，我想请示领导，以后我孙子能否读职业学校或艺术学校，将家里和学校结合来学布袋戏。现在孙子学得还可以，但是他在寄宿学校全托，两三个星期才回来一次。春节放假又过年，学不了，只有暑假可以学。

孙子学布袋戏就是强制的，因为传承人毫无疑问要带徒弟，这个是有明确规定的。但是其他人又不愿意学，所以必须要带孙子。带孙子我也要鼓励他，奖励他一两块钱。我和他讲：“崽啊，靠拿经济来刺激你，那你是学不好的；但你现在还没这个意识，没有钱你就更不学了。嗲嗲^[21]奖你一块钱两块钱。”他就拿这个钱买零食吃，我这样一是奖励，二是给他一点压力。

刘永安授课　教套路　塘田战时讲学院　徒弟：刘宇　2016年3月9日　陈文舟摄

他现在13岁，已经学了两三年了。学了一点基本功，打锣鼓啊、耍靶子棍。这个靶子棍意思是：这个顶像^[22]如何出，这个像高了不行，矮了你肯定看不到，要不高不矮。走路要什么样的步伐，要什么样姿态，你要讲清。这个是什么样的人物，是什么样的木偶，你们叫作娃娃，要认识木偶人物，打个比喻这是个小生，要认识这个小生，他的道具主要是什么道具。有些小生分为文小生、武小生。文小生就是文人，武小生就是专门搞武打动作的。基本功，如正式锣鼓讲耍猴的棍子，耍这个戏的木偶的动作，叫混靶子，要混过来混过去，这样的动作就叫作滚靶子^[23]，要把这个靶子滚熟。这些技艺他学了一些，基本功还有夹靶子^[24]。棍子要放到里面，力度要适中，要扯都扯不脱，你夹得松他就脱了，就掉下来，那也不行。这个夹，要基本功。这个叫作基本功。夹好了之后，用点劲，走过来这样转，也像演大戏一样的，做基本功。他这些都会一点。没有基本功的人，首先学点初步知识，慢慢我们收的徒弟长大之后，他才能够再来学深一点，学唱腔，学锣鼓调，演戏就靠锣鼓，没有锣鼓你就感觉不成戏。

刘永安给徒弟刘宇授课——教乐器　陈文舟摄

基本功包括初步打锣鼓，由浅入深。首先要拗^[25]，慢慢拗，拗准确，手脚怎么动的，怎么协调的。锣鼓调把给他慢慢拗，哪里是铛、大锣、小锣，一点一点自己要清楚，你分不清楚你怎么打？要把锣鼓调学好。这个一般没有三五年的功夫是不行的。不光是耍木偶，还要吹、拉，拉京胡、拉二胡、吹唢呐、吹笛子等，这些乐器要搞熟，还有吹口哨，没有三五年的功夫搞不好的。唱戏的起码一条，要懂得乐器，懂得乐器知识。教一个徒弟，要看他热不热爱音乐，带不带有音乐细胞，他有些不热爱的，他连一个《东方红》都不知道唱，根本没有音乐细胞，这些人学不熟。收徒弟特殊要求当然有。用一个人七分学三分天赋，你没有什么天赋不行。

衡量出师的标准很难讲，看你学到什么样的程度，看他这个人是否真的想搞这碗饭吃。当然，“世上无难事，只要敢登攀”，没有学不好的事情。有些人水平稍微差一点，基本上还过得去。过去这个工作比较下贱，叫作“卖艺”，所以有些人水平再高，他也不想学这个功夫，他不喜欢这一门手艺，那就没办法。(www.daowen.com)

布袋戏的创新我谈了几次，我心里想如果过分改革，这个布袋戏就缺少了原汁原味。打个比喻啊，如果搭台子改大一点，搞两三个人一起，那就不叫作布袋戏、小木偶戏了。其他的大戏我看得多啊。它那个一个是人多，场面要好，人多力量大嘛，排场大。比如以前每个县都有祁剧剧团，他们有团体。布袋戏人少，没有团体。讲真心话布袋戏与大的剧团是有差距的，我们邵阳县整个布袋戏的人，惭愧地讲没有学一个好徒弟出来。我唱的都是传承下来的，自己创作的没有，创作是很难的。当然布袋戏里面也有现代剧目，唱点彩调，数点快板《卖余粮》，符合现实，宣传好人好事^[26]。

省里专家、领导到市里来，只有我们永章师傅在。那个时候找到我们，因为我们经常在外面演出，大家看到我们的道具是原（来）的，原马原鞍。同时有钱也演；上面记者和国家学者来，没有钱也演。整理材料之后，再加上国家对我们布袋戏的厚爱，申报到中央，布袋戏作为第一批（国家级非选项目）申报成功了。

刘永安给徒弟刘宇授课——教套路　陈文舟摄

现在主要是传承难搞：青年人不在家；老人家不想学；中年人更不想学，他要打工去。现在没有办法，只有从学校里抽我孙子来学。我现在有时候也到外面去，但是这几年工作也多，又加上年纪偏大一点，也不想去。七十多岁了还去吃苦，去外面跑江湖，不大想去了。当地红白喜事可以搞一下，但是不能走远了，本镇可以，九公桥本镇可以，到远的地方不想去。

以前生活好苦，哪赶得上（现在）的生活！现在收入来源，有种地，种玉米、种油菜、种水稻啊，农业搞一部分再加上国家这里解决一部分，给我万把块一年，孙子给我千把块一年，这样总的来讲基本上过得去啊。现在的生活条件，按我们农村的生活标准来讲，我很满意。一个是要感谢党，感谢人民，保障了我的基本生活，现在过得比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