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科:对徒弟的要求,我一开始就要求德艺双馨。因为一个人搞事业,没有德是不行的,一定要有德。这个社会光有法律,没有德是不行的,法律是以德为基础,所以首先我要德艺双馨。看人,首先要看品德。
黄碧兰:他的性格急躁,这在瓷业界是有名的。我前段时间和群力的财务科长聊天,他说,哎呀你老头子脾气差,是全瓷业有名的,可能说得上是第一名。我说为什么那么多人尊敬他呢,平常就脾气差,但是他没有势利眼,对大家都是一样的。你说有人技术高啊,他也不会另眼相待。我为什么能和他在一起生活63年?第一点就是他爱学习。但是他脾气差和爱学习两点中我宁愿偏重他爱学习。爱到什么程度啊?一辈子没帮我洗过床单被套。他礼拜天就贴一张纸条在门口“没有人在家里”,他就在里面画画。
邓效华:父亲有执着的精神值得我们崇尚。他中风是1998年,也是平时工作劳累过度,为了他的工艺美术事业,基本上是废寝忘食。中风的前期已经有征兆了,但是他为了画一件作品,作品的名称是“三顾茅庐”,从设计到创作过程,他花了很多精力,为了完成这件作品,在身体不佳的情况下还在坚持,最后是情况比较严重了才到医院治疗。虽然经过医院治疗,但还是留下了左偏瘫的后遗症。刚出院,他立马就去把这件作品创作完,这件作品后来被称为是“跨世纪之作”,即从20世纪到21世纪,从1998年到2002年才完成,这是他对这种事业的执着。
还有一点就是父亲对社会的作为。有段时间我们准备组织办一个家族企业,但是遭到了父亲的反对。他为什么反对?因为他为了醴陵的瓷业企业发扬光大,是无私为各个大小企业创作指导,对醴陵的未来,他是把这种思想放到了社会高度。他认为如果办一个家族企业,就会分散他的精力,他的心思都会放在家族企业上,所以一直不同意这件事。他就是为了社会,为了醴陵的釉下五彩的企业,他不为家庭,境界相当高,对我的启发也是很深。
陈志强:邓老师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格,对艺术的追求,他是无止境的。那么多年的陶瓷创作,特别是在我们金煌瓷艺创作陶瓷10多年,邓老师创作出来的作品烧制出来以后,他自己不满意,让我们拿去毁掉的情况是很多的。他对艺术的要求非常高,甚至我们其他的一些大师看了以后认为很好的艺术品,但是他自己不满意,就要毁掉。我烧制出来的邓老师的作品,我亲手拿去毁掉的是很多的。但是另外一个方面,邓老师对其他的一些大师,对他的一些学生,他表现出来又是很宽容的,更多是鼓励。不管是对同事,对学生,还是对一些企业,他都会宽容。当我们遇到一些困难的时候,邓老师更多的是鼓励。这种事情,这么多年来,这个是说不完的,我们对邓老师更多是感恩。醴陵瓷能够发展到今天,我们的企业能够成长到现在,我觉得是受了邓老师很大的鼓励,我们在他身上学了很多东西,不仅仅是在工艺艺术方面,还在于他的人格魅力方面。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他传承的不仅仅是工艺和美术,他身上的那种精神,我认为是传承的价值,是让我们这一辈享之不尽的财富。(www.daowen.com)
那天我到医院去看他,他那种乐观的精神很感染人。他讲,他现在身体确实不好,甚至遇到一些非常糟糕的身体状况。他还笑着对我们说:“阎王爷要收我,我就偏不去。为什么?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我现在85岁,我还要用余下的15年做很多事情,我要活到100岁,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觉得一个人他在这么病重的情况下,躺着病床上,说几句话就咳嗽很严重,在那种状态下,他还有这种乐观的人生态度是非常让人感动的。每一个人听到心里面了,都是感动得很想哭。像我们这辈年轻人,说老实话,有时候身体遇到一点点小的状况,感冒一下,就好像整个人打不起精神,话也不想说。我觉得,我们要学老一辈的乐观。我总结邓老师的传承,他第一个是艺术传承,第二个是工艺传承。他影响了我们下一代,影响了我们从业的每一个陶瓷艺术工作者。
邓文科作品《松鹤延年》 王立新陶瓷艺术馆 周志龙摄
周益军:邓老师对同事很真诚。评陶瓷大师的时候,我在陶瓷研究所办公室工作,湖南省陶瓷研究所就推荐了他。推荐之后,需要很多材料,包括他的工作经历、工作成果等,这些事就落在我的身上。我把他的材料全部找好、编好交上去了。评工艺美术大师,评的时间比较长,大概评了两年时间。因为那时是计划经济,报上去以后由于种种原因没有评下来。两年以后,他就问了我一下,他说这个东西送上去以后结果怎样。我就向中国轻工总会——那个时候已经改成轻工总会联系了。联系了以后对方说这个评奖还有一段时间,还没评下来。1996年他被评上了大师。邓老师是高级职称,又是大师。有一天,他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他说:“我评这个大师啊,你费了不少的力,我这里还有两个瓶子你拿过去。”我当时很不好意思。为什么呢?我也是做艺术的,我知道画一个瓶子很不容易。我说:“邓老师您的心意我领了,我要一个就好,就不拿您两个了。”这个事,我很感动。老一辈啊,帮他做了一点点事,他都记在心上,他都会想办法回报你。我觉得这是同事之间的一种情感。
邓老师这个人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1996年,我到北京参加艺术博览会,带了他的作品去了。当时去的时候我做了准备,让各个艺术家报作品价格,实际上就是去试探试探北京的艺术陶瓷市场。放到那里以后,邓老师那个花瓶有人要买,当时我们就把它卖了,卖了回来以后,就把这个情况跟邓老师说了。他很高兴,很满足,讲了一句很朴素的话:“乡下买条牛啊,都不要这么多钱。就凭我这么一个瓶子,卖了这么多钱,我已经很满足了,很高兴。”这些老艺术家对待这些名利不是那么贪,很容易满足。今天看来我觉得这种心态自有它的意义在里头。邓老确实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很多事情,特别是在业务上、在创作上,他是要去争取的,这个可以说是废寝忘食。这位老先生啊,你想想看,他没有读过多少书,后来却成为能够著书立说的人,这个过程我们可想而知。在专业上有这么高的造诣,我觉得这与他的人格、与他的精神追求是分不开的。他给我最深印象的是他刻苦钻研的精神。他有思想,独立思考。他画的画上面有一方印章,这印章是他自己刻的,用陶瓷刻的,刻的章子叫作“我不善思”。这当然是自谦啊,其实他是个很有独立思考的人,他不人云亦云。在艺术创作上,他有自己的追求、理想。
这位老先生在工作的时候,有一种很强的拼搏精神。那个时候,他五十几岁,我们三十多岁,我们跑到峨眉山、张家界、黄村这些地方去写生。等我们到了五十多岁时,我们就有体会,到外面写生实际上是非常辛苦的。那时他跟我们年轻人一样工作。当时我们住在王村一个农民家里,自己做饭,他照样做。我们跟他开玩笑,他也照样开玩笑。反正很随和。但是专业上他不甘落后,他有竞争的心态。研究所当时是计划经济,看起来好像吃大锅饭,其实作为我们做专业的人来讲,那种无形的竞争压力并不比现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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