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学语文教学研究的两个问题——在全国小学语文教学研究会上的报告

我连日来参加会的活动学了不少东西，受到很大鼓舞，感到非常高兴。因为我看到或感觉到我们小学语文教学界一片兴旺繁荣气象：研究风气开展起来了，越来越多的同志们研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而且出现了很多很有分量的研究成果。这个局面是前所未有的，是过去一些有志于小学语文教学改革或研究的前辈人日夜追求而没有实现的。我前天和湖北代表谈起我们老师李廉方先生，我想他若能参加今天的会，看看今天的这种局面，看到这些后起之秀该会多么高兴啊！

我这次来事先无准备、无时间准备，但很挂记全国小语教学研究情况，争取有机会来了解了解，学习学习。这是实话不是客气话。因为要搞好小学语文教学法这门课或搞研究都不可脱离小学实际，这是我的信念。同志们要我讲讲话，而且给出了题目叫我谈谈如何搞研究的问题。我现在就遵命谈谈我的一些意见。

小语教学关系重大，问题也很多，需要大力改革，要做很多工作，但是还不能急躁，必须一步步来，把工作搞扎实，这是我总的看法。

谈小语关系大是因它是工具课，不仅关系到语文知识本身而且关系到其他科目的学习；它思想性特别强，关系到思想情感道德品质的培养，也关系到智力的发展。总之，在培养一代新人方面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所以说它关系大。

谈它问题也大是因为正如吕叔湘所提出的，中小学花了10～12年3000学时左右，占总学时1/3，然而质量不高，没能很好地完成上述的任务，影响了其他方面的学习与发展。问题当然够大了。当然这问题是长时期从多方面形成的，不能完全责怪我们。但我们做这方面的工作，现在既然觉察出来了，就有责任尽力解决。

怎样解决？要下大决心，从各方面采取措施。补充师资队伍，提高师资水平，改编课本还有改善教师待遇等等。此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项而且最关键、最本质的一项工作就是加强小语教学的科学研究，大力改进教学工作。

加强小语教学的科学研究，近一二年来由于广大小语工作者的努力形势很好。它表现为：参加这项工作的人越来越多，积极性越来越高；小学教师、各地教研工作者、大学中师从事小语教法教学及科研工作的教师、教育刊物出版编辑人员四个方面的联系加强了，为进一步搞好协作创造了条件。总之，我看到这种兴旺发达景象，受到鼓舞很大，研究工作受到重视，研究风气开展起来了。

研究风气开展起来以后就要注意两方面的问题。即研究什么和怎样研究的问题。

一、研究什么？

关于应该研究些什么的问题。可以用两句看来很平常的话来答复：即（1）已经解决了的问题就不要再重复研究；（2）在要研究的问题中要有所选择。关于第一句话，问题在于：哪些是已经解决了的问题有些新手还不知道。我认为此一任务可由大学和中师的小语教法教师用教课和编书的办法来解决。这属科普工作性质，不要使小学教师或研究工作者再从零开始。如语文教学的任务要求还须宣传，文道结合问题理论上应已明确，实践上还须创造经验。高校教师要想把这一任务解决好很不简单，无论搞教学和科学都必须和小学教师在一起，向他们学习，吸取营养，互相帮助，这一点很重要。

从事研究工作者要研究某一问题时必须查阅资料弄清楚关于某一问题前人已做了些什么工作，到何地步，找出尚未解决的问题接着去搞。也不要重复前人已做过的工作，搞无效劳动。

在要研究的题目中要有所选择。当前待研究的问题很多必须有所选择。

当前问题很多，主要有这几方面：

（1）一向存在的老大难问题，如学生负担重如何解决？有人说这是“核裁军谈判”，理论上口头上说裁，实际上就是不裁而且还在增加。这说明这问题牵涉面广，难度大，有习惯势力、社会压力、家长压力等，因为升学指挥棒在起着作用。但作业是否可以布置及精练一点，不要老是“把本课生字抄20遍带拼音。”

又如如何去掉或减少在当前实际的教学活动中存在的无效甚至有害的活动问题：我认为有此问题且正严重。教学质量之所以不高，一个很大的原因即在于此。即由于在教学中（包括课内和课外）存在着大量的无效劳动或有害活动。如多余的讲为追求教室空气活跃而搞的无益的内容，大量的无意义的不起作用的课外作业等，把这些现象加以分析调查归类并进行分析探讨如何去掉它或减少到最低限度也是可以研究的问题。在当前的研究中小学教师作者都说我做了些什么怎么做的。可否有人写研究，我不该怎么做，怎么做不好，没用，没效果。我看这样的研究也有用处。

（2）新情况下出现的问题

农村中出现问题很多，当然其中好多问题属于教育行政管理的，可是也有语文教学问题，但反映这方面的研究很少，这值得注意。希望各地教研室组织力量加以研究。

在当前有一个问题为整个社会的各个方面如学生家长、各级学校都很关心的一个问题，即如何处理升学考试这根指挥棒的问题。这个指挥棒虽然名声不好，但发生作用很大。尽管人在骂它，但还得听他指挥。去掉它还不可能，还没有可以代替他的东西。当前关于指挥棒的实质问题之一是：我们在提倡发展智力和培养能力，而考试却主要靠死记硬背，不但考的目的达不到，选出的是高分而低能的。而且这对于我们的教学改革产生着很大的相反作用，如何办？光抱怨它指挥不对，发牢骚，也不行。我看我们可以参加指挥。我们应研究考试问题，看如何把有关语文的智力能力因素测验出来，并争取参与考试这方面的工作。实际上，这还是属于我们工作和研究范围之内的问题，我们应该研究加以解决。此次会上可惜只有一篇文章研究考试问题，即廿一冶多建明的《小学语文考试命题初探》。他是全面谈考试问题，还不是专门谈升学考试的问题。他文章谈当前情况时有一句话这样说：“对上级有关部门的命题考试消极被动影响教学的正常发展。”不错，情况就是如此，为了扭转这种情况，我们就要变消极被动为积极主动，主动参与指挥；这意思不要理解为形式上的简单夺权。实质上是进行深入的研究，借以对错误倾向进行批评纠正。希望使这根指挥棒指挥得正确，借以促进我们的教学工作正常发展。在这一方面我们的研究还很不够。如多文在谈到“应该考查哪些能力和怎样考查这些能力”的时候说：“四是考查学生的思维能力。主要是分析判断归纳、推论的逻辑思考能力”。抓住了重要问题，可惜一摇就放，未深入下去，这不是责怪作者。我的意思是说这方面的研究很薄弱，需要加强、深入。而且也不限于作者所提出的那几项思维能力，还应该有其他许多东西。如就新闻记者能力或质量来说，除了语言文字本身的能力以外，从文章中所受到的思想教育，情感上的感受，想象上得到的诱发，认识事物能力的强弱，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联想和问题等。难道都是不可捉摸的，不可商量试出来的吗？我想，不会是这样，是应该可以探讨研究的。其他，关于如何考试的问题，前人也已做了一些研究，有些还可以用。如成绩拉不开，拼命在作文成绩上拉。这些违背考试的原则的，因原则要求幅度大，各分数单位应相等。

如何选拔学生升学，除考试分数外，还可考虑其他办法，那不属于小语范围就不谈了。

（3）事实上早已存在现在感觉出来的问题

如自从皮亚杰、布鲁纳特别是赞可夫等人的思想引入后使我们从凯洛夫的思想框框中得到了一些解放，觉察出我们语文教学中事实上已经存在的一些问题，如应注意发展智力，特别是思维能力，培养自学能力，教给学生学习方法，把学习主动权交给学生等。在此次收到的论文中反映这方面的问题是大量的。这些问题应该研究，问题是如何使其进一步深入下去，找出科学的规律来。

上述问题均可研究，应选择主要问题进行研究，这是一方面，但研究者也要视自己的条件与特长，量力而行选择题目。题目不在大小，关键是质量。研究要的确有所发现有所前进。即对我们小语工作，真正添了砖，添了瓦。

二、怎样研究

在确定了要研究的问题之后就要考虑研究方法的问题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因为研究方法而研究的武器。对于它掌握运用得如何直接影响着研究的效果和质量。因之，在这次会上的材料中大家采用的方法：有的是写自己的想法或体会，读了也能从中得到启发，这些虽然有的也能在科学研究中发生很大的作用，如何说就能发生很大的作用。但究竟还不算运用了真正的研究方法。在意见中哪些是别人的哪些是自己的也看不出来。其意见或想法的准确度如何还看不出来，很难说有多大的说服力。这些文章有用，如讲求些研究方法更好。小学教师同志写得最多的写自己的做法，可以称之为经验总结法吧。此外有的用的调查法，也有用观察法的，也有的是用实验法。对于这些方法的运用也还可以，不断努力提高质量。

这里我想主要就如何搞实验和写实验报告，提几点意见。实验是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进行深入研究的一种重要方式，说服力较强，榜样力量大，效果明显，便于推广，对于小学语文教学改革可以发生很大的作用，也应该加以提倡。而且在实际上愿用这种方法的人越来越多，富有前途，应该加以注意。

我现在就按实验工作进行的程序来谈谈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

（一）题目要具体明确，使人知道你要实验的究竟是什么？

实验的人容易做，读文章的人也容易理解，便于学习。如果题目太大，是否先从小题目做起，太空就要使其具体。这既便于做实验，也易于使实验取得效果。发展潜力，培养能力，把主动权交给学生。

要做到明确具体不是靠在文字上下工夫而是一定要经过调查研究，特别是要经过深思熟虑，为什么要实验？是因为有个问题摆在眼前要解决。老办法不行，必须有个新设想，如说据此制订方案，以求能把问题解决，这个假设或设想在科学进步中发生极为重要的作用。那既不是胡思乱想，也不是一时灵感，而且要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不要仓促定题，定不下宁可把实验推迟，也不要草率从事，当然设想也可修改，如赞可夫，但起初总须有。

（二）确定实验对象要有典型性即代表性

如为了推广某种教学方法就要选一般的对象，如普通的学生，不要挑选。至于教师则不妨要求略高些。因为承担实验任务必须理解得深些、全面些，以便使方法的作用能力充分发挥起来。将来仿制与推广一般教师就可以了。当然要实验的是方法或教材，不要使教师太突出，掩盖了方法的作用，高不可攀使别人无法学。

所选的对象是否普通？要认真调查分析，如实验小语教法，看是否学生在这方面有何特殊的优势或劣势。例如？知识分子、家庭家里书多，学习条件好，有人辅导，那就不一样。不要说，反正原班是怎样就怎样。不管它，还是要管的。怎样管？两个办法：一个是经过挑选、调整；另一个是计算学习效果时把特殊学生去掉。

平行班——要真正相等，这要采取些措施：实验语文教学，就要两个平行班在语文程度上真正相等。怎样相等？从平均数上差异？数上求相等。如差不太多，也可不变动原班。可在统计技术加以处理。

（三）起点要描述清楚(www.daowen.com)

要从多方面说得十分清楚，这一点十分重要。从哪些方面？语文基础，智力水平，当然从一年级起，从词汇阅读能力写作能力等各方面举行测验。

起点清楚，将来取得的效果就能说得清楚。

（四）突出实验因素，排除干扰

实验因素就是你要实验的东西，而非其他。

影响教学的因素是很多的。教师水平、态度（对工作、对实验）影响、学生程度、学习兴趣、习惯、学生健康、学习时间、甚至天气等都可发生影响。有些因素常常变化，有时有利有时不利，如天气变化那就不必管它，但有些经常发生一种固定倾向性影响的，那就需要控制或平衡，为的是“别的情况都相等”把实验因子突出来。

一方面要在实验过程中突出实验因子。另一方面要在实验方案及报告中把因子描述得明确具体。使实验者容易做，学的人容易学。

（五）过程要有翔实记载

在执行方案中遇到些什么问题？如何解决？方案有哪些修改？有何新的发展？教师和学生有无变动？总之需要交代的就一定要交代清楚，不需要交代的就不要叙述过程。这不是一般汇报而是进行科学研究，说话要有利于说明问题。

要把必要的过程说清楚，就要有实验记录，作为原始材料。有实验记录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实验者有变动时别人也好接着搞。

（六）效果要全面考虑

要有数据说明结果。在这里科学测验就很有用。有起点有结果。结果——起点＝实验所取得的成绩。和平行班比较也是比较这个，结果越明确，成绩越大，说服力越强。

考虑结果要全面，语文教学影响面广，因此考虑面要广。而且教学工作为的是贯彻教育方针，因此也要从贯彻教育方针方面全面衡量。如某一方面突出了（不管是识字量、阅读量或作文字数多）还要考虑思想教育效果如何？健康是得到促进还是促退了？智力是得到发展了还是压抑了？

（七）结论要谨慎小心

结论是在结果基础上引申发展起来的。这一方面是从理论上加以提高、阐明。归结为原理、原则、概念。共同能加以推广。

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到结论的限度。即下结论要谨慎小心，不要一有点成绩就任意夸大。说得好得不得了。关于某一新方法应用的范围与限度要采取谨慎态度。

（八）推广要逐步稳进——稳扎稳打

重复实验也就是说实验结束后，还要重复实验——分地易人，看是否取得同样效果。稳扎稳打。另外，实验成效是否有副作用，新校新人条件是否与原实验学校及教师相同，有无推广条件也都要加以考虑。而且有时是事先看不到的。所以要逐步推广，不要赶急图快，要知道成功的实验，效果明确，是会不胫而走的。

另外还可考虑一种方法——追因法

此法就是把实验法颠倒过来。实验法的程序是以因求果，而追因法的程序则是就果求因。

例如从统考或升学考试中或从其他途径中发现某个学校或班级学生语文成绩特别突出。这就是说，结果已经有了。问题在于：原因在哪里？

要找出原因须有一个过程：

可找出一个平行班。我这个平行班应是普通的一般的。然后把这个成绩突出班与另一个平行班足以影响学习的诸因素一一个加以比较。看有哪些是相同的？哪些是不同的，相同的舍去，不同的一一加以分析。分析出可能性最大的原因来。

其公式：结果——找平行班——进行比较——分析不同因子——初步确定主要原因。

这个原因对不对？最好再实验一下子。这就把追因法和实验法结合起来了。

追因法其实是把总结经验加以科学化。一般的总结经验主观成分太大，欠科学，不准确，说服力不强，也不如听别人学。所以用处不大，要加以改造。

或者我们撇开总结另辟蹊径，即采用上述的追因法。

其他研究方法如观察、调查、文献分析等法应如何搞我就不再说了。

不管用什么方法，根本的问题在于研究者要有科学的态度。科学的态度也就实事求是的态度。它有这么几个特点：

1.忠诚老实、热爱专业，不能掺水——为此就不能为名利，这里有个科研道德问题。

2.解放思想，独立思考。

3.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要求准确，不可马马虎虎。有数据最好，但不能追求数据，抛弃问题实质。

4.勇于攀登，不畏险阻——要有勇气，不怕失败，失败了改进后再来。

以上科学态度实际也是科研作者的道德品质和思想修养问题。没有端正科学态度，用什么方法也用不好，甚至有害。

要讲求科学方法但掌握并不很难；科学态度必须注意，但属于思想品德不是学会学不会的问题。而是肯不肯的问题。总之，都不难。“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什么心？只要有一颗忠于人民教育事业的红心，有献身于小语教育学改革的决心，有在为小语教学科研添砖添瓦的雄心，只要有这种精神，总会为四化建设基础的基础工作——小学教学工作作出我们应有的贡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