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敦煌讲唱文学叙事研究:外来文学的题材来源

敦煌讲唱文学叙事研究:外来文学的题材来源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中晚唐以来兴起的通俗讲唱文学题材来源十分广泛,有的取自本土的史传文学、民间传说,有的取自外来文学,主要是古印度佛教文学。佛教文学是指佛典中的佛本行、佛本生故事和譬喻、因缘之类的文学以及其他带有浓厚文学色彩的佛教典籍。本节着重分析敦煌讲唱文学题材来源之一:外来文学,即:古印度佛教文学。此经为净土宗主要经典,在思想史与文学史上均有大影响。时人称之为月支菩萨、敦煌菩萨。

敦煌讲唱文学叙事研究:外来文学的题材来源

中晚唐以来兴起的通俗讲唱文学题材来源十分广泛,有的取自本土的史传文学、民间传说,有的取自外来文学,主要是古印度佛教文学。佛教文学是指佛典中的佛本行、佛本生故事和譬喻、因缘之类的文学以及其他带有浓厚文学色彩的佛教典籍。本节着重分析敦煌讲唱文学题材来源之一:外来文学,即:古印度佛教文学。

一、印度佛教文学的介译

中国佛典翻译,据传始自东汉明帝时。西域僧人摄摩腾来汉朝译《四十二章经》,全经共有四十二章,每章内容简短扼要,最长者仅为百余字,最短者二十余字。以简要说明早期佛教之基本教义,重点在说明沙门之证果、善恶诸业、心证、远离诸欲、人命无常等诸义。经文简明,其文体颇似《孝经》十八章及《老子道德经》。相传此经译成后,朝廷藏之石室,后始流传。与摄摩腾同来汉朝的西域僧人竺法护也有几种译经。但是,从他们翻译的语言看,不像是东汉时语言,可能是后人编纂而成。

佛教典籍翻译事业真正创始人应当是汉末来到中原的安世高。安世高,本名清,是安息国的太子。博学多识,到他即位时,却让位给叔父,出家修道。他精研阿毗昙,修习禅定,游化西域各地,于汉桓帝建和元年(147),辗转来到洛阳,不久即通晓华语。他翻译了《长者子制经》及《长阿十报法经》等;《高僧传》中称其所译:“义理明析,文字允正,辩而不华,质而不野,凡在读者,皆亹亹而不倦焉。”可见他能将佛典原本意义比较正确地翻译出来,恰到好处。他在汉桓帝建和二年(148)至灵帝建宁中间(约170)共译经大约34部。稍后,桓帝末年(167),月支国支娄迦谶来华,约十年间译出《道行般若经》等十余部经。支谶所译经文尽量保全原意,故多用音译,后人认为其译文特点是词质多胡音。支敏度则称:“凡所出经,类多深义,贵尚实中,不存文饰。”同时,又有安息国安玄译出《法镜经》,理得音正,尽经微旨。东汉灵、献二帝之间,月支沙门支曜译成《具定意》、《小本起经》等经,康居国沙门康巨译《问地狱事经》,并言得理旨,不加润饰。

三国时代,月支国支谦、康居国康僧会先后至东吴。支谦所译有《大般泥洹经》、《法句经》、《端应本起经》49部,其译经风格,对后来佛典翻译的改进起了不少作用,他反对前人译经过于质朴,使得义理隐晦难明,主张文质调和,畅适经意,使人易于理解,并努力把这种观点运用到实践中,开创了一代新的译风,深得好评。支谦首创会译之法,对后代译事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康僧会译有《杂譬喻经》、《六度集经》,并妙得经体,文义允正,是佛典文学中之佳品。康僧会与支谦都深谙音律,对梵呗的传入和改进贡献尤其大。此外,还有康僧铠、支疆梁接、迫延、昙果、维祗难、竺律炎等,各出佛典,由此等佛典之传译,佛教之所传渐盛,自此以往,佛教文学亦浸乎弘广。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时期,支谦在南方,康僧铠在北方,同时译出《阿弥陀经》。此经为净土宗主要经典,在思想史与文学史上均有大影响。

佛典之翻译文学至晋代,更是日益进展。西晋初,西域疆梁娄至、无罗义,安息安法钦等来华,并有所译。其中传大乘佛典最著之一人,则为竺法护(云摩罗刹)。竺法护祖先为月支人,世居敦煌。幼年出家,发愤求经,后随其师竺高座至西域,遍通西域三十六国语言文字。遂以竺为姓。他聪敏好学,每日诵经数万言,并博览六经,涉猎百家,据《法华传记》卷一载,竺法护于武帝泰始元年(265)携带大批胡本经典至东土,居于长安、洛阳,专事译经,有聂承远、竺法乘、陈士伦等参与笔援、校对等工作。时人称之为月支菩萨、敦煌菩萨。译出了《光赞般若经》、《普耀经》、《大哀经》、《广度品》、《持心经》、《首楞严经》、《贤劫经》、《维摩诘经》、《无量寿经》、《正法华经》等大乘经典154部,309卷。其中大康六年(286)所译之《正法华经》问世之后,我国始知观音之名,因此而有观音菩萨灵验之说与观音信仰之开始。《高僧传》谓:“孜孜所务,唯以弘通为业;终身写译,毫不告倦。经法所以广流中华者,护之力也。护公所出,……虽不辩妙婉显,而宏达欣畅;……依慧不文,朴则近本。”

西晋之末,虽天下大乱,而西域、印度之沙门仍络绎不绝来到中国,译经事业进行不辍。当时较著名者,有西域之帛尸梨密多罗,译《灌顶经》、《孔雀明王经》,罽宾僧人跋澄,译《鞞婆沙论》,僧伽提婆译《增一阿含经》、《中阿合经》等经及《阿毗昙心论》、《八犍度论》、《三法度论》等论典。西域之昙摩难提,译《阿育王经》、《坏目经》等。罽宾国之昙摩耶舍,译《舍利弗阿昙论》等。并皆文广理达,世所传诵。

在西域及印度僧人的影响下,我国也有僧人开始学习梵语,并从事翻译佛经的事业。东汉以严佛调为始,所译经典,“双世号称难继”。其后如曹魏之朱士行,以及助竺法护译经之聂承远、聂道真父子,并皆明解有才,笃志务法,属辞雅达,其卓卓者也。东晋之末,前秦、后秦之间,僧伽跋澄、昙摩难提来长安,适小乘经典翻译最盛之时,而助之最得力者,乃有竺佛念,除了受赵政之请,为跋澄译《婆须蜜所集论》,难提译《王子法益经》、《坏目因缘经》、《增一阿含经》、《中阿含经》担任传语之职外,自己尚译有《菩萨璎珞经》、《十住断结经》、《出曜经》、《菩萨处胎经》、《中阴经》5部(据《出三藏集记》卷二,则五部之外加添《王子法益坏目因缘经》;《开元释教录》卷四又增《菩萨璎珞本业经》、《鼻奈耶》、《持人菩萨经》、《大方等无想经》、《菩萨普处经》、《十诵比丘尼戒所出本末》等6部,计12部74卷,然《持人菩萨经》以下皆佚)。后世称云:“自世高,支谦以后,莫逾于念;在苻、姚二代,为译人之宗。”

东晋时道安是重要的佛经翻译家,也曾为僧伽提婆译经审音润文。他尝劝苻坚招请西域之鸠摩罗什,并着手整理汉译经论,编成《综理众经目录》一书,所作目录等虽不存在于今,然《出三藏记集》系根据其著作而编成者。此外,复致力于经典翻译及诸经序文注释之作,共注序22部。他将经典解释分为序分、正宗分、流通分三科,此法亦沿用至今。他是我国第一个僧伽制度的建立者,制定了全国风行的僧尼轨范。他的研究以《般若》经典为主,又精通《阿含》阿毗达摩,开拓经文科判之先河。

由晋室东移至陈灭隋兴之间270余年,据《开元释录》记载,南北二朝译经者,凡有96人,共译经1087部、3437卷,其传译弘通之盛况,实可想见。在这些翻译家中,最重者为鸠摩罗什、佛陀跋陀罗、昙无忏、求那跋摩、求那跋陀罗、真谛、菩提流支诸人。

苻秦建元十五年(379)在长安的道安法师,正极力奖励译经事业。他闻听青年沙门鸠摩罗什的才智过人,明大乘学,在西域有很高的声誉,于是一再劝苻坚迎他前来。前秦苻坚派遣大将吕光西征,破龟兹,得鸠摩罗什准备返回中土。适苻坚被杀,吕光遂据凉州自立,国号后凉。鸠摩罗什在凉州留18年,故能通晓汉语言文字。至姚兴征服后凉,才迎其入关,后秦弘始三年(401)十二月到长安,姚兴待以国师之礼,请其译经。弘始四年(402)鸠摩罗什应邀入逍遥园西明阁,姚兴在长安组织了规模宏大的译场,由鸠摩罗什主持。

鸠摩罗什所主持的译场,在姚兴的支持下,他和他的弟子僧肇以及许多有学问的僧人计达500人,前后共译出近40部计300卷佛经。鸠摩罗什的翻译事业在当时是空前的,他的成就,不仅在所译的内容上第一次系统地介绍了《般若经》,形成了性空学说,而且在翻译文体上也一变过去朴拙的古风,开始运用达意的译法,便于诵习者理解。鸠摩罗什对翻译事业具有高度的责任感,特别是对传译《法华经》、《维摩诘经》、《大智度论》等经论,使他感到翻译上兼顾信与达的困难,因此他的翻译在力求不失原意之外,更注意保留原本的语趣,使佛典更富有文学趣味。鸠摩罗什居长安九年,所出有《大品般若》、《小品般若》、《金刚般若》、《十住》、《法华》、《维摩诘》、《思益》、《首楞严》、《持世》、《佛藏》、《遗教》、《阿弥陀》等经,《十诵》等律,《中论》、《百论》、《十二门论》、《成实》等论。《高僧传》称其所译:“率多谙诵,无不究尽,转能汉言,音译流便,于诸经论,畅源显神,发挥函致,慧解人微,玄构之交。”

鸠摩罗什所译之经文,无不宏丽畅达,语意显明,文字优美,不独于在佛教之弘传上收到绝大之功效;以至于在中国文学史上产生极大之影响。在古代汉译各经典中,鸠摩罗什所译者最为流行,其《金刚》、《法华》、《弥陀》、《维摩诘》诸经,于文学上最有影响。其中《维摩诘经》有如一部绝妙小说;《法华经》譬喻甚多,可称为世界文学中最美之寓言;《弥陀经》可谓绝妙之叙述文;《金刚经》为最优畅幽玄之理论文。如反复论辩,荡涤诸见,表显探赜,陈义入微者,则莫如《中论》、《百论》、《十二门论》等论了。鸠摩罗什译经态度很严谨,据《高僧传·僧睿传》中记载,昔竺法护译《正法华经》之《受决品》云:“天见人,人见天。”鸠摩罗什译至此乃言:“此语与西域义同,但在言过质。”僧睿曰:“将非人天交接,两得相见?”鸠摩罗什甚喜,曰:“实然。”于此可见鸠摩罗什反对直译硬译,并注重传其神味,不但能译之无误,且能活泼地译成圆满之汉文,其翻译艺术之高尚可知。其译本所以能永远流行,而成汉译佛典之名著者,其原因即在于此。

佛陀跋罗也是当时的一位杰出翻译家,他是释迦牟尼佛的叔父甘露王的后裔。来中国后,在长安、庐山、建业等地译出经论共15部、117卷,并明其幽旨,妙尽文意。其中所译以《华严经》60卷影响于世最大。他译《华严经》时,手执梵本,共沙门法业、慧严等百余人,在道场译出,论定文旨,会通华梵,婉绐畅明,妙得经意。

东晋后期至南北朝时期,重要佛教翻译家有天竺之昙无谶,他所译经为《涅槃经》。据说他于译经前,先学汉语三年,方译写《初分涅槃》而备受推崇。他译经由慧嵩、道明担任笔受,道俗数百人疑难纵横,而昙无谶临机释滞,清辩若流;兼以富于文藻,词质华密。以后又译有《大集》、《悲华》、《地持》、《优婆塞戒》、《金光明》、《海龙王》等经。据《大涅槃经》之序说:“其人神情既锐,而为法殷重,临译敬慎,殆无遗隐,搜研本正,务正经旨。”可见昙无谶译经之态度审慎之极。

之后,较著名的佛经翻译家为罽宾之求那跋摩,刘宋文帝元嘉元年(424)受请来中国,于祗洹寺译出《菩萨善戒经》、《菩萨内戒经》、《四分羯磨》、《优婆塞戒》、《五戒相》等经,共11部、18卷。“其译文义详允,梵汉弗差”。次之则为中印度之求那跋陀罗,刘宋元嘉十二年(435)到广州,文帝遣使迎至祗洹寺,译有《杂阿含经》,于东安寺译《法鼓经》,于丹阳译《胜鬘》、《楞迦》;后又至荆州辛寺,译出《无忧王过现因果经》、《小无量寿经》、《央崛魔罗经》、《相续解脱睿》、《波罗蜜了义经》、《八吉祥经》等共52部。陀罗所译,文义并美,其中《胜鬘》、《楞迦》、《相续解脱》等经,尤为后世所盛传流通。

546年,西印度真谛从海道来华,于太清二年(548)入建业(南京)谒梁武帝。当时社会动乱,于是,他潜行南归,辗转游历今之江苏、浙江、江西、福建及广州等地,他精通汉语,所到之处译著不辍,也常撰疏阐释经论理趣。他在梁代所出经论有《光明经》、《仁王般若》、《无上等经》及《大乘起信论》、《决定藏论》等论共计11部。入陈以后,又译有《解节》、《金刚般若》等经及《唯识》、《摄大乘》、《转识》、《佛性》、《随相》、《俱舍》等论共计38部。他广弘法相,传摄论宗。其翻译之富,译文之美,在鸠摩罗什之后、玄奘之前,实为首屈一指之人。他与鸠摩罗什、玄奘、义净同称四大翻译家。

隋唐时,佛教在中国通过四五个世纪的弘传,在中国佛教史上发展到了顶峰。隋代之译经大德为北天竺之阇那崛多,北周明帝(559—560)时,与其师阇那耶舍及耶舍崛多等来到长安,在天王寺从事译经工作,译出了《十一面观音神咒经》、《金仙问经》等。后任益州僧主,止于龙渊寺。北周武帝灭佛,通令僧众受爵返俗,因不屈而遭流放。乃经甘州入突厥,与北齐僧惠琳、宝逞等相遇,共居突厥译经,并习禅定。隋兴,文帝遣使请还,敕主译事,法席移至大兴善寺。共译出《佛本行集经》、《大法矩陀罗尼经》、《起世经》等共计37部、176卷,另外还有梵文古书世典等200余卷。其师周那耶舍在长安天王寺时,先后译出《佛顶咒经》、《大方等大云经请雨品》等。此外尚有北天竺那连耶舍,在大兴善寺译有《大方等日藏经》、《大庄严法门经》等8部;南天竺达摩笈多译有《大方等大集菩萨念佛三昧经》、《药师本愿经》及《金刚般若论》、《菩提资粮论》等共计9部。[1]

唐代,佛教进入全盛时期,中国佛教趋于成熟。此时,南北政治统一,统治者扶持佛教;文化交流融洽,大量佛经被译出;寺院经济发达,使佛学离开了经院而转向寺院。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佛教也随着组织并说求同求通的趋势,走向综合,由南北朝的学派进而发展成为若干新的宗派。随着大量的佛典被译成汉文,并广泛流传,如何将这些思想内容不同,又没有标注成书年月之佛教典籍,编成一个完整的系统,以确立各宗派自己信奉某一部或某一类佛典在佛教学说的地位,同时亦为了自己的理论有经典的依据,各宗派都进行了判教活动。唐代的代表人物是玄奘法师。玄奘,俗姓陈,名祎,河南洛州缑氏县(今偃师县南境)人。生于隋文帝开皇二十年。自幼家境困难,随二兄长捷法师住洛阳净土寺,习佛经。13岁时洛阳度僧,破格入选。唐武德五年(622)在成都受具足戒。贞观元年(627)到长安,此时已穷尽各家学说,名满京师。但他发现各地讲说多歧异,不能统一,尤其是当时流行的《摄论》、《地论》两家有关法相之说不能统一,很想求得总赅三乘学说的《瑜伽师地论》,以求会通一切。于是决心到印度求法。他历经千难万险,到达北印度迦毕试国。玄奘在北天竺随处遇到高僧大德,即停留参学。

贞观七年(633),玄奘到达北天竺那烂陀寺,那是当时印度佛教最发达的地方。他请那烂陀寺最著名的戒贤三藏讲《瑜伽论》,同听者数千人,历一年五个月讲毕。后复重听两遍。又听讲《顺正理》、《显扬》、《对法》各一遍,《因明》、《声明》、《集量》等论各两遍,《中论》、《百论》各三遍。《俱舍》、《婆沙》、《六足》等论先在诸国听过,至此更披寻决疑。他在寺学习历时五年后,便离开那烂陀寺,游历中印度、南印度、西印度等,到各地参学,共四年。贞观十六年回到那烂陀寺。戒贤三藏嘱为寺众讲《摄论》、《唯识抉择论》。贞观十九年,玄奘回到长安。他组织译经场,翻译《瑜伽师地论》100卷,《大般若经》全部600卷。玄奘之后,还有义净、实叉难陀、菩提流志、不空等译师。

据专家统计,从印度、西域译成汉文的佛教经、律、论、集等有1692部6241卷,著名的中外翻译家不下200人。不光有汉译佛典,还有藏译、满译、蒙译佛典。[2]

二、被改编的佛典

伴随大规模的佛经翻译,一些宗教宣传家,开始向民众宣传佛教教义。为了广泛争取信众,他们采用了种种手法。最主要方法有讲经和说法。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讲经和说法逐渐通俗化、故事化。至迟演至唐代,便形成了与讲经和说法相对应的宗教性说唱伎艺,其中与讲经相对应的是俗讲,与说法相对应的是说因缘。讲经文便是讲俗讲时所使用的底本。说因缘的底本是某缘或某缘变。

唐五代时期宗教宣传者及民间艺人对佛典的改编有两种情况:其一,原经文情节简单,粗呈梗概,宗教宣传者及民间艺人充分展开艺术想象,添枝加叶,使情节更加生动丰富;其二,印度佛典中有许多著作故事性强、想象富丽、文学色彩浓厚,但是印度人著书喜欢用重复、反复的笔法与修辞,这与中国人喜欢简约略有不同。印度佛经原经文中一些故事,其描写往往颇为细腻,情节发展十分缓慢,篇幅冗长,其叙事风格与方式不符合中国人的接受习惯,所以,宗教宣传者及民间艺人便将原经提炼得更加精练,线索更加清晰,语言也更加口语化。

敦煌遗书中保留了大量佛教文学作品。它们可分说因缘、佛本行、佛本生、讲经文四类。

1.说因缘类

因缘本是佛教观念里因和缘的合称,指的是得以形成事物、引起认识和造就业报等现象的原因和条件。佛教认为,大千世界,万事万物,无不处于因果联系、依一定条件生起变化之中,所谓“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众生皆在善恶因果的严密关系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生生延续,世世升沉,不断轮回,永无了期。只有皈依佛教,弃恶从善,虔诚修持,才能脱离苦海,超出生死,获得解脱。

说因缘是由一人讲说,既无发问,也无答辩,且不必引述经文,而是直接演述佛经中因缘生起的故事。简单地说,“因缘”就是一种演绎佛经中因缘生起故事而又不解读经文的说唱艺术,即说因缘的底本。与讲经文相比较,因缘类作品受原经文限制较小,讲唱者有较大的渲染铺叙的自由与发挥余地。因此,其文学性也就明显地强于讲经文。在我国,表现佛弟子与有情众生命运之变化及其本业因由故事的佛典有“汉译譬喻文学三大部”:有元魏慧觉翻译的《贤愚经》;元魏吉迦夜、昙曜共译的《杂宝藏经》;三国吴支谦翻译的《撰集百缘经》。它们为说唱因缘提供了丰富的题材。敦煌说唱文学中的因缘类作品主要取材于“汉译譬喻文学三大部”,讲述佛弟子或善男信女前世、今生因果报应故事。

比如,有五种抄本P.3048、P.3592、P.2945、S.4511、S.2214的《丑女缘起》讲的便是一女因前生不礼敬三宝而貌丑后信奉世尊得以变美。它是依据佛经《撰集百缘经》第七十九缘《波斯匿王丑女缘》;《杂宝藏经》卷二《丑女赖提缘》;《贤愚经》卷二《波斯匿王女金刚品第八》等改编。《贤愚经》卷二《波斯匿王女金刚品第八》中对丑女的描写较为简单:“波斯匿王之大夫人摩利,生一女字波暗罗(晋言金刚),极丑。肌体粗涩,犹如驼皮,头发粗强,犹如马尾。王观此女,无一喜心,便告宫内,勤意守护,勿令人见。”这段经文经过艺人加工便有了生动的细节曲折的情节。作品开篇以几个佛本生故事作引子,警告世人,如果生前不勤念弥陀,不修斋造福,不多修功德,轻侮佛祖,到来世必将投胎为丑人。接着作品讲述一个故事,“佛在之日,有一善女,也曾供养罗汉,虽有布施之缘,心里便生轻贱。不得三五日间,身死。”投胎波斯匿王之家,貌丑惊人。作品对丑女之“丑”的描摹十分精彩:

“只首思量也大奇,朕今王种岂如斯,丑陋世间人总有,未见今朝恶相仪。穹崇局缩如龟鳖,浑身又似野猪皮,饶你丹青心里巧,彩色千般画不成。兽头浑是可憎儿,国内计应无比并,若论此女形貌相,长大将身娉阿谁”;“女缘丑陋世间希,浑身一似黑韧皮,双脚跟头跛又僻,发如驴尾一枝枝。看人左右和身转,举步何曾会礼仪。十指纤纤如露柱,一双眼子似木槌”;“公主全无窈窕,差事非常不小,上唇半斤有余,鼻孔竹筒浑小。生来未省欢喜,见说三年一笑,觅他行步风流,却是赵土袜脚。大王见女丑形骸,常与夫人手托腮,忧念没心求驸马,惭惶谁交觅良媒。虽然富贵居楼殿,耻辱缘无倾国财,敕下令交便锁闭,深宫门户不交开”。

又如《欢喜国王缘》(原卷破裂为两段,前段今藏上海图书馆,后段藏法国,P.3375背)主要通过欢喜王与夫人有相生死悲欢的遭遇,宣扬万事皆由因果、人生苦空无常,只有皈依佛门、修行持戒,才能超拔浊世、得生天国的佛教义理。陈寅恪《有相夫人生天因缘曲跋》云:“按魏吉迦夜、昙曜共译之《杂宝藏经》卷一○《优陀羡王缘》有相夫人生天事,适与此合,石室比丘尼之名亦相同,惟国王名稍异,或别有所本,未可知也。又义净译《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四五《入宫门学处》第八十二之二仙道王及月光夫人事,亦与此同。”“予曾见柏林人类学博物馆吐鲁番壁画中,有欢喜王观有相夫人跳舞图。可知有相夫人生天因缘,为西北当日民间盛行之故事,歌曲画图,莫不于斯取材。今观佛曲体裁,殆童受《喻鬘论》,即所谓马鸣《大庄严经论》之支流。近世弹词一体,或由是演绎而成。”(《国学论丛》l卷2号,1928年出版)[3]该作依据《杂宝藏经》卷一○《优陀羡王缘》演绎。原经:

昔优陀羡王。住卢留城。聪明解达。有大智慧。其一夫人。名曰有相。姿容奇特。兼有德行。王甚爱敬。情最宠厚。时彼国法。诸为王者。不自弹琴。尔时夫人。恃己爱宠。而白王言。愿为弹琴。我为王舞。王不免意。取琴而弹。夫人即举手而舞。王素善相。见夫人舞。睹其死相。寻即舍琴。惨然长叹。夫人即白王言。如我今者。受王恩宠。敢于曲室。求王弹琴。我自起舞。用共为乐。有何不适。放琴而叹。愿王莫隐。而见告语。时王答言。我之长叹。非尔妇人之所可闻。夫人白言。我今奉王。至诚无二。若有不理。宜应告敕。殷勤不已。王以实答。我之于尔。岂容有异。尔向起舞。死相外现。计其余命。不过七日。由是之故。舍琴而叹。夫人闻已。甚怀忧惧。……

改编后的作品比原经更通俗、更感人:

……夫人闻了,又自悲伤。知道者身,看看命谢。与王相伴,又得两朝。夫人语大王曰:“占看气色,道奴身亡,却后七朝,已过两日,臣今恐命,定不存留,暂拟归舍,辞别父母,伏愿帝听,放奴回家。”王曰:“夫人气色,命有五朝,看即与朕不得相见。莫辞且住,更忍两朝,后三日中,辞别父母。”……

敦煌因缘类作品还有:《悉达太子修道因缘》(S.371、S.5892,日本龙谷大学图书馆藏)源于隋阇那崛多翻译的《佛本行集经》。本篇主要讲述悉达太子出生后,游历四门,感受生、老、病、死诸苦难,终于出家修道成佛的故事。比如对老的感受。原经:

尔时太子。从座而起。至辇乘所。登上宝车上已。秉持大王威神。巍巍势力。从城东门。引导而出。欲向园林观看福地。是时作瓶天子。于街巷前。正当太子。变身化作一老弊人。伛偻低头。口齿疏缺。须鬓如霜。形容黑皱。肤色黧黮。曲脊傍行。唯骨与皮。无有肌肉。咽下宽缓。如牛垂头。身体萎摧。唯仰杖力。上气苦嗽。喘息声粗。喉内吼鸣。犹如挽锯。四支战挑。行步不安。或倒或扶。取杖为正。如是相貌。在太子前。顺路而行。太子见彼老人身体。如是战栗。不祥衰相。如上所说。于太子先。困苦匍匐。太子见已。即问驭者。此是何人。身体皱赧。肉少皮宽。眼赤涕流。极大丑陋独尔鄙恶。不似余人。兼其头颅。发稀脱落。如我所见。余人不然。又复眼深。与众特异。口齿缺破。无可观瞻。即向驭者。

改编后的通俗作品:

太子遂出至南门,忽见一老人,发白面皱,形容憔悴,遂遣车匿问其老人:“曲脊拄杖,君是何人?”其人答曰:“我是老人。”太子问曰:“何名老人?”其老人云:“眼暗都缘不辨人之形色,耳聋高语并不闻声,欲行三里二里之时,须是四回五回歇。少年君子,何用笑之!此‘老’我不将去,也还留与后人。”太子遂问:“只你一个老,为复尽皆如此。”其老人答曰:“世上不计尊高,老到头之时,亦该如是。”太子闻言,忧愁不乐,回入宫中。大王闻道太子还宫,遂遣宫人存问太子,其太子蒙问,展转忧愁。大王亦更陪添音乐,欢喜太子。其太子终亦不乐,大王遂处分车匿,还被朱鹥,令向西门游观。

P.2193《目连缘起》,一称《目连变文》(成字96号),S. 2614《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并图一卷并序》据西晋竺法护译《佛说盂兰盆经》演绎。原经为: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大目犍始得六通,欲度父母,报乳哺之恩,即以道眼视观世间,见其亡母生饿鬼中,不见饮食,皮骨连立。目连悲哀,即钵盛饭往饷其母。母得钵饭,便以左手障饭,右手揣饭,食未入口,化成火炭,遂不得食。目连大叫,悲号涕泣,驰还白佛,具陈如此。

佛言:“汝母罪根深结,非汝一人力所奈何,汝虽孝顺声动天地,天神鹮抵邪魔外道,道士四天王神,亦不能奈何。当须十方众僧威神之力,乃得解脱。吾今当为汝说救济之法,令一切难皆离忧苦,罪障消除。”佛告目连:“十方众僧于七月十五日僧自恣时,当为七世父母及现在七世父母厄难中者,具饭百味五果汲灌盆器,香油锭烛床敷卧具,尽其甘美以著盆中,供养十方大德众僧……”

佛告诸善男子善女人:是佛弟子修孝顺者,应念念中常忆父母供养,乃至七世父母,年年七月十五日,常以孝顺慈忆所生父母乃至七世父母,为作盂兰盆施佛及僧,以报父母长养慈爱之恩。

敦煌讲唱文学在原经基础上增加许多生动的情节与细节,使得故事更加有趣味。

《十吉祥》(俄藏Φ-223)原卷首残,标题原缺。首起“文殊师利,此云妙德。正梵语‘曼殊师利’,此云妙吉祥”,下讫“只缘是事多欢庆,所以名为妙吉祥”。计94行。孟列夫拟题作《十吉祥》。《敦煌变文集》未收。《敦煌变文集补编》云:“苏联符卢格编223号写本,首残,阙题。孟列夫(孟西科夫)拟题作《十吉祥》,今从之。此卷似由一人说唱,应属俗讲中说因缘类底本。”《敦煌变文论文录》拟题为《十吉祥讲经文》。

本篇根据《文殊吉祥经》演绎而成,吟唱十种吉祥之事:光明满室,甘露垂庭,地涌七珍,仓变金粟,象俱六牙,猪诞龙豚,鸡生凤子,马生麒麟,神开伏藏,牛生白泽。如“咏仓变金粟”时云:“忽然金粟自盈仓,满月晨昏见宝光。万囤安排多积贮,一家欣贺有余粮。诸人见者成言差,闻说难思实异常。直缘菩萨来斯界,感应名为妙吉祥。”生动地描绘出圣人降世,灵瑞先彰的吉祥景象,同时也反映出僧徒道众渴望美好生活的善良愿望。(www.daowen.com)

此外,P.2324《难陀出家缘起》据《杂宝藏经》卷八《佛弟难陀为佛所逼出家得道缘》演绎。S.3491《频婆娑罗王后宫彩女功德意供养塔生天因缘变》据三国吴支谦译《撰集百缘经》卷六《功德意供养塔生天因缘》演绎。

2.佛本行类

释迦牟尼是佛教创始人,他是现实人物而非神。由于他人格伟大、思想宏深,感召了不少信仰者,入灭后,他更为人们所顶礼膜拜。后世信仰者出于敬仰,依据史料、民间传说不断创作出他的传记,这就是佛本行故事。所谓本行就是释迦牟尼一生中各个阶段的形象的综合。关于释迦牟尼的一生起初并无系统资料。《阿含经》律典中有零星记载。在这些经典中的佛陀还是现实人物,他的说教是训喻式的现实说教,构成他的本行故事的总体统一到现实的基础上。随着佛教的发展,后起的大乘佛教为佛传增添了不少新内容,释迦牟尼逐渐被奉为神,后世信仰者一方面编造出大量“本生故事”(佛陀前世的人或为动物修行轮回故事),另一面也将他的生平事迹神话化。关于释迦牟尼的一生有不同的佛传故事,主要分北传梵语系统与南传巴利语系统,这二者之间也有出入。南传佛教讲释迦牟尼“四相成道”,即:佛陀诞生、降魔成道、初转法轮、涅槃等四件大事。北传佛教则流行“八相成道”。大小乘佛教的讲法也不同,小乘佛教经典《四教义》卷七及《释迦谱》卷一至卷四所讲“八相成道”,通常是指:(1)降兜率相;(2)托胎相;(3)降生相;(4)出家相;(5)降魔相;(6)成道相;(7)说法相;(8)涅槃相。大乘的“八相成道”则为:(1)兜率天降世;(2)白象入胎;(3)住胎说法;(4)右胁诞生;(5)逾城出家;(6)树下成道;(7)初转法轮;(8)双林入灭。

《大正藏》中《修行本起经》、《佛本行集经》、《佛所行赞》、《中本起经》、《众许摩诃帝经》、《普曜经》、《方广庄严经》记载了释迦牟尼一生故事。《佛所行赞》、《佛本行集经》二著最有影响,尤其是后者,讲述佛陀的诞生、成长、出家、修行、得道、化度大众等事迹,其中,不仅保留了大量的印度古老神话和传说,而且保留了佛教若干真实的历史资料。书中人物性格鲜明,描写精彩,文学性强。

P.2187《破魔变》据竺法护翻译《普曜经》卷六《降魔品》和《佛本行集经》卷二七《魔怖菩萨品》演绎。释迦牟尼成道之际,魔王波旬决意破坏。他亲率魔女魔军对释迦牟尼威胁色诱,施展种种伎俩,但释迦牟尼与波旬斗法之后,魔王被降伏。

原经:

时魔王波旬。从大臣边。闻此偈已。心生恐怖。热恼不安。身心忧愁。苦恼不乐。惭耻羞愧。不知所为。然其内心。犹怀我慢。不肯回还。亦不逃走。复更语余诸军众言。汝等齐意。莫惊莫怖。莫畏莫走。此乃是我试彼心看。我今美言。更慰喻彼。看其起离菩提树不。莫使如是众生之宝。忽值大殃尔时魔王长子商主。白其父言。魔主大王。我意不愿父王共彼释迦种子作于怨雠。何以故。若有百千万亿魔众。手执刀剑。来此释迦。欲作障碍。终不能作。况复父王。独自一身。父王但观此释迦种子。在于此间菩提树下师子座坐。不惊不怖。父王观此释迦种子。不摇不动……

原经篇幅冗长,编者将其压缩使之更加简洁,明快:

……魔王见此阵势似输,且还抽军,还归天上。不察自家力劣,辄拟恼害如来。愤怒之情,尚犹未息。然后端居正殿,反据香床,扼腕扬眉,铺唇叵耐。魔王有其三女,忽见父王不乐,遂即向前启白大王……

《八相变》(北京图书馆藏云字24号背面、乃字91号、丽字4号)演绎《佛本行集》内“八相成道”故事:(1)从兜率天下;(2)托胎;(3)出身;(4)出家;(5)降魔;(6)成道;(7)转法轮;(8)入涅槃。

3.佛本生类

所谓佛本生,本生一词即梵文,Jataka(阇陀枷)之意释,又可译为“本缘”,十二部经之一。佛经认为释迦牟尼自己说过去做菩萨时,受种种生,行菩萨之道。《大般涅槃经》卷十五云:“何等名阇陀伽经?如佛世尊,本为菩萨修诸苦行。”故凡是释迦牟尼在前世中行菩萨之道,利生受苦的故事,通称为本生故事。

俄藏Φ-96《双恩记变文》现存第三卷、第七卷、第十一卷。其中,第七卷、第十一卷是同一故事。至于为何取名“双恩”,潘重规先生认为:“至于《双恩记》取名的意义,可能由于《报恩经》中屡次提到‘知恩’、‘报恩’的缘故。《报恩经·论议品第五》云‘佛告阿难,当念父母及善知识恩,是故知恩常当报恩’。又《亲近品第九》云:‘佛告阿难,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知恩报恩,当行四事。一者亲近善友,二者至心听法,三者思惟其义,四者如说修行。复有四法,一者随法不随人,二者随义不随字,三者随智不随识,四者随了经义不随不了经义。行此八法,名为知恩。复行八法,是名报恩。何等为八?一者利,二者衰,三者毁,四者誉,五者称,六者讥,七者苦,八者乐。复行四事,是名知恩,亦名报恩。’”“惟知恩,乃能报恩,能知恩报恩,这便是‘双恩’。变文称为《双恩记》可能是取义于此。”[4]这一作品叙述的故事是:波罗奈国王有两太子,一名善友,一名恶友。善友太子出游见贫苦之人众多,遂生怜悯之心。他劝国王开仓施舍,后又带五百从人入海求摩尼宝珠,以便供给众生一切需求。恶友也随其入海。历经种种磨难之后,善友只身进入龙宫,采得宝物。与此同时,同行的从人在险恶的环境中都未能生存下来,只有恶友活了下来。善友与恶友相遇后,准备一同返回。途中,恶友以干竹刺瞎善友的双眼,偷了宝珠回去,并谎称善友已死。失明后的善友流浪到利师跋国,牧牛人赠他鸣筝。他弹筝行乞。国王女儿闻筝声美妙,遂产生爱慕之心,二人同居。他们的忠贞誓愿感天动地,善友双目复明,他表白了身份。原来从前利师跋国王已经将女儿许配给了波罗奈国善友太子。夫妻双双回到故国。天雨衣食七宝。恶友得到宽恕。《丑女缘起》前提到七个佛本生故事,即:(1)投身饲虎;(2)尸毗救鸽;(3)闻偈施身;(4)剜身燃灯;(5)入海求珠;(6)取眼疗父;(7)割肉济父。《双恩记》叙述的故事就是这七个佛本生故事中第五个入海求珠故事。这一作品是根据《大方便佛报恩经·恶友品第六》和《贤愚经》卷九演绎而成。

原经较长,现仅摘录一节:

……时女辞王。出游园观。王便听去。女至园中。见于太子迦良那伽梨。头乱面垢。目无所见。着弊坏衣。坐林树间。其女观察。睹其色状。心情属向。不离其侧。便坐其边。与共谈语。食时已到。王遣人唤。女还遣人白于王曰。愿送食来。欲就此食。即送食来。女语太子。我欲共汝一处坐食。太子答言。我是乞丐之人。汝是王女。云何共食。王若闻者。罪我不少。其女殷勤。语太子言。若汝不肯。我便不食。如是数返。逼迫不已。而便共食。言遂款笃。意渐附近。目无去离。日转欲暮。王遣人唤女。女还遣人。往白王曰。我愿为此守园人妇。不用其余国王太子。今我专心。殷勤如是。唯愿父王。勿违我意。使到王所。具道其事。王闻是已。不能违情……

4.讲经文类

S.4517;S.3872;P.2122;P.2292,北京藏光94号《维摩诘讲经文》源于《维摩诘经》中《问疾品》、《佛国品》、《方便品》、《菩萨品》。该佛经是一部规模宏大、颇具文学性的佛典。近年研究发现该经曾先后有七种译本,现存三种。三国时吴支谦译经和姚秦时鸠摩罗什译经比较有影响。这部经塑造了一个在家居士维摩诘的形象,他是佛在世时毗耶离城中的大长者,他家庭资财无量,十分富有,在社会上有相当的地位,在群众中有相当的声誉,因为他是一位乐善好施,持身严谨的人。他虽不是出家人,却遵守实践沙门的戒律;虽然有妻子,却经常潜修清净梵行;虽然居处在世俗的家庭和社会中,却不留恋三界,常为一切众生说法,使无数人得到无上正等正觉。《维摩诘讲经文》是讲唱艺人依据经文加以虚构敷衍,铺陈排比而成,经中寥寥数语,讲唱文艺中便成为大段描述。如,《问疾品》中有:佛告文殊师利,汝行诣维摩诘问疾,讲经文便演绎出佛命文殊问疾的生动情节:

于是庵园会上,敕唤文殊:“劳君暂起于花台,听我今朝敕命。吾为维摩大士,染疾毗耶,金粟上人,见眠方丈。会中有八千菩萨,筵中见五百个声闻,从头而告,尽遍差至佛,而无人敢去。舍利子聪明弟一,陈情而若不堪任;迦叶是德行最尊,推辞而为年老迈,十人告尽,咸称怕见维摩。一会遍差,差着者怕于居士。吾又见告于弥勒,兼及持世上人,光严则辞退千般,善德乃求哀万种。堪为使命,须是文殊。敌论维摩,难偕妙德。汝今与吾为使,亲往毗耶,诘病本之因由,陈金仙之恳意。汝看吾之面,勿更推辞。领师主之言,便须受敕。况乃汝久成证觉,果满三祗,为七佛之祖师,作四生之慈父。来辞妙喜,助我化缘。下降娑婆,尔现于菩萨之相,你且身严璎珞,光明而似月舒空,顶覆金冠,清净而如莲映水。一名超于法会,众望难偕,词辩迥播于筵中,五天赞说。慈悲之行,广布该三途六道之中,救苦之心,追施散三千界之刹内。当生之日,瑞相十般,表菩萨之最尊,彰大士之无比。而又眉弯春柳,舒扬而宛转芬芳,面若秋蟾,皎洁而光明晃曜。有如斯之德行,好对维摩,且尔许多威名,堪过丈室。况以居士见染缠疴,久语而上算,不任对论,多应亏汝。勿生辞退,便仰前行。倾大众而速别庵园,逞威仪而早过方丈。龙神尽教引路,一伴同行,人天总去相随,两边围绕。到彼见于居士,申达慈父之言。道吾忧念情深,故遣我来相问。”

经过艺人加工,其情节比原经更加丰富生动。

《妙法莲华经》是大乘佛教的重要经典。该经现存三个译本:西晋竺法护译的10卷本,名《正法华经》;后秦鸠摩罗什翻译7卷本,名《妙法莲华经》;隋阇那崛多译的7卷本,名《添品妙法莲华经》。它也被许多佛教宣传家改编成通俗讲经文,现存有P.2305;P.2133;俄藏Φ-365(正、背两面)《妙法莲华经讲经文》。其中,P.2305等讲经文应是鸠摩罗什译的《妙法莲华经》卷四《提婆达多品》的演绎,其故事是,某国王有感于人生短暂,生死无常,遂舍弃王位,放弃荣华,随仙人来雪山修行。他以高贵的身份殷勤侍奉仙人,上山采果,下河取水,千年不倦。仙人见其心诚为他讲说《妙法莲华经》。原经是:

击鼓宣令,四方求法:“谁能为我,说大乘者,吾当终生,供给走使。”时有仙人,来白王言:“我有大乘,名《妙法华经》,若不违我,当为宣说。”王闻仙言,欢喜踊跃。即随仙人,供给所须,采果汲水,拾薪设食,乃至以身,而为床座,身心无倦。于时奉事,经于千载,为于法故,精勤给侍,令无所乏。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我念过去劫,为求大法故,虽作世国王,不贪五欲乐。椎钟告四方:“谁有大法者,若为我解说,身当为奴仆。”时有阿私仙,来白于大王:“我有微妙法,世间所稀有,若能修行者,吾当为汝说。”时王闻仙言,心生大喜悦。即便随仙人,供给于所须,采薪及果瓜,随时恭敬与。情存妙法故,身心无懈倦。

讲经文对原经逐句进行形象化的解说。比如,经中:时有仙人,来白王言:“我有大乘,名《妙法华经》,若不违我,当为宣说”,讲经文则为:

仙人来也,问于大王:

仙人常居山里,高闲无比。风吹丛竹兮韵合宫商,鹤笑古松兮声合角徵。队队野猿,潺潺流水。有心永住林泉,无意暂遨帝里。忽闻空中人言,又见庵前云起。思量兮未会来由,发言兮问其所以。空中告言,别无意旨。缘有个大国轮王求法愿抛生死。仙人幸有《莲经》,何不摄为弟子?大王兮要礼仙人,仙人兮收来驱使。

自居山内学修行,不省因循入帝京。

无事庵中唯念佛,有时林下只持经。

双双瑞鹤添香印,两两灵禽注水瓶。

只有仙人修至业,神祈尊奉各丁宁。

于一日,感祥祯,忽向庵前瑞气生。

道有国王求妙法,虔心启告审分明。

仙人问大王:

当日仙人离于山野,诣王城兮只蹑彩云,往龙楼兮岂凭鹤驾。不作威仪,不要侍者,独自腾空,来于阕下,便问王言,肺怀请写:“人伦兮宝位尊高,富贵兮因何割舍。”

仙人欲拟入皇京,一队祥云捧足行。

贤圣空中弹指送,天人路上送花迎。

时未久,到王宫,宫里当时瑞气浓。

仙见大王心喜悦,王闻仙到意虔恭。

有何意,舍荣华,刚要求闻《妙法花》!

未审大王缘甚事?心中斗不恋娇奢。

……

P.3093《佛说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讲经文》此作据经文演绎。作品叙述弥勒于波罗奈国出生12年后的二月十五日,上升兜率天,于天宫常说不退转地法轮之行。讲经文比原经叙述更加生动形象。比如,作品描写弥勒升天的情景写道:

既辞人世,欲往天宫,乃现神色,便升空里。云生足下,雾拥身边。风摇七宝之冠,香惹六铢之服。见月轮之咫尺,睹世界而微茫。仙乐隐隐以引前,天女依依而送。一道光明可畏:弥勒当时既显通,一弹指顷便生空。祥云似箭横银汉,瑞气如星度月宫。仙女千群乘彩雾,龙神万队散香风。未容本国商量次,便到天边内院中。

北京河字12号;俄藏Φ-1470;P.2418《父母恩重讲经文》敷衍《佛说父母恩重经》(P.3919)作品主要描述父母养育儿女的种种艰辛,特别是母亲十月怀胎,三年哺乳,回干就湿,咽苦吐甘,男女长成,婚嫁宦学,母心不忘,子病母忧,真可谓情深厚似海,恩重如山。作品也斥责了一些儿女的不孝行为。

S.5511;S.4398;P.4524;P.4250《降魔变文》据《贤愚经》卷一○《须达起精舍品第四十一》改编。作品讲述的故事是,舍卫国宰相须达皈依佛法,铺金买园以为释迦牟尼布道之所,从而感动了太子祗陀,以致引起如来弟子舍利佛与外道六师斗法,六师失败。斗法场面及情节十分生动颇有戏剧性。P.2133《金刚般若经波罗蜜讲经文》根据鸠摩罗什翻译《金刚般若经波罗蜜经》演绎而成。P.2931、P.2955、P.2122、P.3210《佛说阿弥陀讲经文》根据鸠摩罗什翻译《佛说阿弥陀经》演绎而成。《佛说阿弥陀经》也称《无量寿》,或译为《赞净土经》。《佛说阿弥陀讲经文》铺叙西方乐土的种种瑞相,以引起佛门弟子的神往和膜拜,它是艺人对佛经的通俗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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