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闻一多的求真与求美:古籍还原与文学研究

闻一多的求真与求美:古籍还原与文学研究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闻一多“求真与求美”的追求主要体现为一种历史还原意识。所谓求真,是要还古籍以历史真貌;所谓求美,是希望研究者和读者把古籍中的文学作品当作“文学作品”来欣赏和研究。闻一多在文章中多次谈到求真与求美的必要性。

闻一多的求真与求美:古籍还原与文学研究

闻一多“求真与求美”的追求主要体现为一种历史还原意识。这种意识在他论文中有明白的表述。“在某种心理状态之下,人们每喜从一个对象中——例如一部古书——发现一点意义来灌溉自己的良心,甚至曲解了对象,也顾不得。……我,也有我的良心,而灌溉的方法也不见得只限于一种。如果与那求善的古人相对照,你便说我这希求用‘《诗经》时代’的眼光读《诗经》,其用‘诗’的眼光读《诗经》,是求真求美,亦无不可。”[77]

闻一多的还原意识是针对古籍的历史变迁和古籍的历史阐释而发的。所谓求真,是要还古籍以历史真貌;所谓求美,是希望研究者和读者把古籍中的文学作品当作“文学作品”来欣赏和研究。闻一多在文章中多次谈到求真与求美的必要性。他认为:“较古的文学作品所以难读,大概不出三种原因。一、先作品而存在的时代背景与作者个人的意识形态因年代久远,史料不足,难于了解;二、作品所用的语言文字,尤其那些‘约定俗成’的白字(训诂家所谓假借字),最易陷读者于多歧亡羊的苦境;三、后作品而产生的传本的讹误,往往也误人不浅。《楚辞》恰巧是这三种困难都具备的一部古书,所以在研究它时,我曾针对着上述诸点,给自己定下了三项课题:一,说明背景;二,诠释词义;三,校正文字。”[78]这就是所谓的求真。在《匡斋尺牍》中,他一再指出:“我相信,我们今天所见到的《三百篇》尤其是二《南》十三《风》,决不是原来的面目。至于时间的自然的剥蚀,字体的变迁,再加上写官的粗心与无识——一部书从那么荒远的时代传递下来,还不知要受多少折磨呢。……在今天要看到《诗经》的真面目,是颇不容易的,尤其那圣人或‘圣人们’赐给它的点化,最是我们的障碍。当儒家道统面前的香火正盛时,自然《诗经》的面目正因其不是真的,才更庄严更神圣。但在我们今天,我们要的恐怕是真而不是神圣。(真中自有着它的神圣在!)我们不稀罕那一分点化,虽然是圣人的。读诗时,我们要了解的是诗人,不是圣人。”“汉人功利观念太深,把《三百篇》做了政治的读本;宋人稍好点,又拉着道学不放手——一股头巾气;清人较为客观,但训诂学不是诗;近人囊中满是科学方法,真厉害,无奈历史——唯物史观的与非唯物史观的,离诗还是很远。明明一部歌谣集,为什么没人认真的把他当文艺看呢?”[79]这是求真,也是求美。在《卷耳》一文中,闻一多指出:“读《诗经》的态度,到宋人是一变。在他们心目中,《诗经》固然是好诗,但同时在可能范围内,最好还是诗。后来经过明人,经过一部分清人,如姚际恒、崔述、方玉润等,以至于近人,《诗经》中的成分被发现的似乎愈来愈多。顾名思义,研究《诗经》说不定还当以这一派为正宗。我个人读《诗经》的动机也未尝不是要在那里边多懂点诗。”[80]这是从历史的角度寻找求真求美的内在依据。

这种求真与求美的追求贯穿了闻一多的整个古典文学研究。

神话研究上,闻一多强调“以神话治古史”。闻一多在陈梦家《高媒郊社祖庙通考》跋中指出:“以神话治古史”,“此乃吾年来之私愿”,“古代神话存于今者,其神话色彩愈浓,其所含当时之真相愈多”。“盖历史为人类活动之记录,神话则其活动动机之口供。由历史可以知其‘然’,由神话可以知其‘所以然’也”。[81]关于这一点,朱自清先生也有回忆:“闻先生研究伏羲的故事或神话,是将这神话跟人们的生活打成一片,神话不是空想,不是娱乐,而是人民的生命欲和生活力的表现。这是死活存亡的消息,是人与自然斗争的记录,非同小可。他研究楚辞的神话,也是一样的态度。”“曾听他谈过大概,可惜写出来的还只是一小部分。”[82](www.daowen.com)

在《周易》研究上,闻一多“不主象数”、“不涉义理”,把《周易》当作社会史料。他认为,爻辞“其性质盖等于近代之观音签、牙牌诀之类”,天、地等卦名“与卦画均无本然的联系”,春秋时代起,产生了“以形相寓凶吉”的象数和“卦画的整理简化与系统化”之后的义理。因此,《周易》研究应该还原为当时的社会史料,并对这些史料作出合理的解释。在解释层面上,闻一多充分利用了文化人类学的方法。如对《旅》“上九”(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啕,丧牛于易,凶)和《大壮》“六五”(丧羊于易,无悔)这两条爻辞的解释,闻一多在王国维《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顾颉刚《周易卦爻辞中的故事》的基础上,利用《山海经·大荒东经》、《楚辞·天问》等书中的相关神话学材料进一步证明了这样一个史实:殷先王王亥丧羊于易,被有易氏之君捉而杀之。这就与义理派的解释不啻天壤之别。

在《诗经》研究上,他的《<诗经>的性欲观》力图还原《诗经》的本来面目。“前人总喜欢用史事来解《诗经》,往往牵强附会,不值一笑。”“用研究性欲的方法来研究《诗经》,自然最能了解《诗经》的真相。”“我的主意是要证明《诗经》的时代虽然出了几个圣人(?),却还不是什么黄金时代”,“《诗经》时代的生活还没有脱尽原始的蜕壳,现在我还要肯定的说一句,真正《诗经》时代的人只知道杀、淫”。“不管十五国风里那大多数的诗,是淫诗还是刺淫的诗,即便退一百步来讲,承认都是刺淫的诗也得有淫,然后才能刺。认清了《左传》是一部秽史,《诗经》是一部淫诗,我们才能看到春秋时代的真面目。可是等看到了真面目的时候,你也不必怕,也不必大惊小怪。原始时代本来就是那一回事。”在他看来,《齐诗·东方未明》“折柳樊圃”与性欲有关,《谷风》中捕鱼的“笱”隐喻女阴,《野有死麇》、《桑中》、《载驱》暗示性交,《小星》、《大车》、《葛生》都是情诗,“风雨”是性欲的冲动。在这种认识基础上,闻一多分析了《诗经》表现性欲的五种方式:明言、隐喻、暗示、联想、象征。闻一多对这种还原努力不无自豪:“‘离经叛道’到了这步田地,恐怕要算至矣,尽矣,蔑以加矣。”[83]

唐诗研究上的这种努力,朱自清赞不绝口:“他最初在唐诗上多用力量,那时已见出他是一个考据家,并已见出他的考据本领。”“他注重诗人的年代和诗的年代。关于唐诗的许多错误的解释与错误的批评,都由于错误的年代。他将唐代一部分诗人生卒年可考者制成一幅图表,谁看了都会一目了然。”[84]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