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问世,尽管风行一时,但同时也受到尖锐的批判。这些批判涉及《白话文学史》中所有有争议之处,如文学史观、研究方法、材料取舍、对作家作品的评价等。
1929年,张大卫《评胡适之<白话文学史>》表示了对《白话文学史》的失望。
具这种专门研究而发愿心的人所编出的文学史,总应该能安慰中国学者的渴望了,可是胡先生最近出的《白话文学史》,我们读起来,处处感觉到他是偏冗、武断、杂乱无系统。[41]
1931年12月,梁淑仪发表在《图书评论》上的《胡适著<白话文学史>上卷》中写道:
这部书,因为作者是中国学术界中一个很大的权威,曾风行一时,大中学校的文学史课程中采此书为参考书或课本者,不计其数……从这书的重心看,与其称其为文学史,似乎还不如称作“白话文体变迁史”来得名实稍为相称一点。而作者偏要以文学史自居,真未免是太大胆的假设![42]
1932年,周作人在《中国新文学的源流》中对“白话文学中心论”、“古文字是死的,白话文是活的”表示异议。
胡适之先生在他所著的《白话文学史》中,他以为白话文学是中国文学唯一的目的地,以前的文学也是朝着这个方向走,只因障碍物太多,直到现在才得走入正轨,而从今以后一定要这样走下去。这意见我是不大赞同的。照我看来,中国文学始终是两种互相反对的力量起伏着,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
我以为古文和白话并没有严格的界限,因此死活也难分……即在胡适之先生,他从唐代的诗中提出一部分认为是白话文学,而其取舍却没有很分明的一条线。[43]
鲁迅对《白话文学史》虽没有具体评价,但一句“适之的《白话文学史》也不见得好”[44],已清楚地表明其对《白话文学史》的看法。(www.daowen.com)
朱光潜则以诗一样的语言表达了他对《白话文学史》材料取舍的惊讶,并且尖锐地指出胡适《白话文学史》的根本原则是错误的。
作史都不能无取裁,胡适之先生的《白话文学史》像他的《词选》一样,所以使我们惊讶的不在其所取而在其所裁。我们不惊讶他拿一章来讲王梵志和寒山子,而惊讶他没有提及许多重要的诗人,如陈子昂,李东川,李长吉之类;我们不惊讶他以全书五分之一对付《佛教的翻译文学》,而惊讶他讲韵文把汉魏六朝的赋一概抹煞,连《北山移文》《荡妇秋思赋》《闲情赋》《归去来辞》一类的作品,都被列于僵死的文学;我们不惊讶他用二十页来考证《孔雀东南飞》,而惊讶他只以几句话了结《古诗十九首》,而没有一句提及中国诗歌之源是《诗经》。但是如果我们能接受他的根本原则,采取他的观点,他的这部书却是中国文学史的有价值的贡献。他把民间文学影响文人诗词的痕迹用着颜色的笔勾出来了。尽管有许多人不满意这部书,这一点特色就够使它活一些年代了。但是我们看,他的根本原则是错误的。他的根本原则是什么呢?一言以蔽之,“做诗如说话”。这个口号不仅是“白话文学史”的出发点,也是近来新诗运动的出发点。“白话文学史”不过是白话诗运动中的一个重要事件!就许多事件说,做诗决不如说话。在这篇文章里我把“做诗不如说话”的理由说出来,以就教于胡先生和一般讲诗学者。[45]
朱光潜对《白话文学史》的批评集中在其对作品的取舍上,他连用三个排比句,对胡适的许多重要诗人未提一字、讲韵文而抹煞汉赋、对《古诗十九首》只提了几句而只字不提《诗经》表示惊讶,而且从根本上否定了《白话文学史》的根本原则“做诗如说话”。但朱光潜也肯定了《白话文学史》的贡献:“他把民间文学影响文人诗词的痕迹用着颜色的笔勾出来了。”
对于《白话文学史》尽管批评者众多,但批评中有肯定者亦不少。
1932年,胡云翼在其所著《新著中国文学史》自序中表达了对《白话文学史》的看法:
严格点说来,我们认为满意较多的实只有吾家教授胡小石的《中国文学史》及吾家博士胡适的《白话文学史》……胡适先生的《白话文学史》,论其眼光及批评的独到,实是最进步的文学史;只可惜过于为白话所囿,大有“凡用白话写的作品都是杰作”之概,这未免过偏了。如王梵志的诗究竟有什么了不得之处,竟劳胡先生在珍贵的篇幅上大书特书而加以过分的赞美呢?这真令我百读百思都不得其解![46]
郑振铎在《中国俗文学史》第一章“何谓俗文学”中对胡适的观点表示赞同:
胡适之先生说道:“中国文学史上何尝没有代表时代的文学?但我们不应向那‘古文传统史’里去寻,应该向那旁行斜出的‘不肖’文学里去寻。因为不肖古人,所以能代表当世”。这话是很对的。讲述俗文学史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发生同样的见解。[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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