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陶交媾图——先民性文化的实证

CAITAOJIAOGOUTU——XIANMINXINGWENHUADESHIZHENG

在青海柳湾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出土的一件人像彩陶壶，上面堆塑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像，全身袒露，乳房丰满，用黑彩绘成乳头，捏塑了夸张的女阴和男根，又用黑彩勾勒成轮廓。还有一件马家窑文化马厂类型的彩陶壶，双耳上端各绘有相同的人物纹饰，上下端均画有以圆圈代表人头，上边的圆圈中画有点纹，而下面的有圈无点，两侧皆是如此，应该是区分男、女的意思，颈部以下画有表示四肢的齿耙形，两人之间用一根稍粗的直线相连接，应该是身躯之意，是一件表达远古人类性文化的艺术品。甘肃省临洮县出土的一件单耳杯的耳把上就有男女重叠的堆塑纹，女人体的上身明显长于下身，全身袒露，两个乳房特别丰满，女人叠压在男人身上，这些都是祈求人口繁衍的两性崇拜堆塑纹。

性文化图

生殖崇拜是人类生存本能的观念表现。人和动物一样，不管自己意识到与否，都在不断地生殖、繁衍后代。可是，对于人类来说，生殖不只是一种纯自然的、动物性的行为，而是性的社会属性进一步发展的表现。因为在原始社会不存在固定的婚姻与家庭形式的条件下，社会团体的整个生活运行是以女性为中心的。这样一来，对生殖的崇拜不仅是个人的自发行为，而且是整个氏族延续发展的整体社会利益的表现。

初民崇拜生殖，以后又把女性的生育和大地长出草木相联系，认为田野、河流、大地都是女性和女阴的象征，并希望人口繁衍如同大地生长草木那样郁郁葱葱，永不断竭。延至后世，这种将女性崇拜与大地崇拜相联系的思想，仍以古朴的风俗予以保留。如祭祀土地时要放置女性使用过的器物和经血，女性分娩要去田野，认为这可使分娩顺利、五谷丰登，收割谷物要生育过孩子的妇女进行，认为这会使土地生产更加繁盛。以田地象征女阴，以种子象征男精，将男女性交称为“播种”“耕褥”，则是见诸于民间长期流行的说法。初民把性交、生殖和土地等联系在一起的原始思维对后世的影响很大，后世把这种关系扩大为天和地、阴和阳、男和女的关系。

马家窑文化马厂类型女性生殖纹双耳罐(www.daowen.com)

儒家认为，天和地、阴和阳要交合才好，才是事物的生机。认为如果男不婚，女不嫁，人间阴阳不调，就会影响大自然的茂繁兴盛。在这个问题上，民族学的有关资料也不胜枚举。例如贵州布依族常在石棺石碑上刻双鱼形图案，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双鱼圆月图，即在圆月里有两条对称交尾鱼；另一种是中央为凹腰葫芦，两侧为对称的两尾鱼。据该族解释，对鱼表示交尾、交瞒，而葫芦象征多产。苗族有一种蜡染床单，是供新婚夫妇用的，中央为一面铜鼓，周围有四组对鸟，在各组对鸟之间又各有一对蛇抱一个葫芦，在对鸟和蛇之间又各飞翔一只蝴蝶。据该族老人解释，蝴蝶是祖先，葫芦代表多产，而对鸟、对蛇则象征交媾。

初民是在生产力极其低下和自然条件极其险恶的社会环境里作生存斗争的，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维持生命和繁衍生命的需要来得更直接和更迫切了。为了维持生命，他们要从自然界觅取食物，为了繁衍生命，就要性交。因此，他们的性崇拜是对生命的礼赞，是对创造生命快乐的讴歌。云南红河哈尼族的“若独独色色舞”，是一种交媾舞人以树叶、棕片遮身展示男女戏嬉、追逐、交媾的过程。青年男女便公开搂抱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进入山林——在这里交媾舞是野合的前奏，而野合是交媾舞的归宿。汉族地区也有类似的舞蹈，广东番禺居民在喜庆时有—种鳖鱼舞几十人举着鳖鱼(龙头鱼身以竹蔑扎成)上下跳跃左右摇摆作鱼戏水、噙茜、交配、散卵等动作目的是祛灾、求子。广西合蒲县张黄、归州等地春天插秧完毕后，人们都到野外搭棚房中悬神像，先杀牛羊祭神，同时打扮一男一女穿起奇怪的道服，带着假面具，在棚上互相歌舞，做出种种丑态以取笑于观众。说村话、干野察、“跳峪头”，其目的是“驱除妖魔使年有成”在“跳峪头”时，舞者还手拿一个扁担式的男根作交媾状。这些都是人类维持自身生命与延续群体生命导致的“食色性也”的理论。进入新石器时期，人类学会了在生产领域使用简单工具——石器，并逐渐掌握了制陶工艺。在绵绵长达5000多年的悠久岁月里，积累和提高了文明程度，开始有了原始宗教、巫术、星相、美学、和财富的概念。除了发展农牧、渔猎生产以满足衣食需要外，在“性”的问题上，也相应从其他动物单纯以交配繁殖后代的目的，逐渐认识到性的享乐和生殖作用，从而上升为性文化。从彩陶的发现中，印证了先民们在这段历史时期由性崇拜到性文化的逐步成长过程。

先民们对于性意识的觉醒，主要表现在性崇拜上。由于性行为能给人带来巨大的欢愉，又能使女性怀孕、产子，达到繁衍种族的目的，因此，先民对性的认识首先是对女阴的崇拜。在母系社会时期，女性享有极高的地位，而“老祖母”则成为部落的统治者。只是经历了漫长的生活实践，人们才意识到男性在性行为中的重要作用，逐渐兴起了男根崇拜。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的转化，使男根与女阴同时成为性崇拜的象征，人们不仅膜拜男根女阴，还崇拜代表他们的鸟、鱼、蛙等图案。有的十分具象，有的则是夸张或简化为一种变体，在大量出土的彩陶纹饰和相继发现的岩画中，都可以找到几千年前关于这方面的实证。

马家窑文化马厂类型神人纹双耳罐

先民们在彩陶上绘画这些纹饰时，不仅赋予了性崇拜的特定涵义，同时也是几千年前先民们性文化观念的载体。通过这些历史的痕迹，明白无误给后人传递了人类与动物分道扬镳，建立起了各种原始文化包括性文化在内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