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视觉上的“麻辣烫”

作品名称：乐舞

作品尺寸：高36厘米，宽76厘米

创作时间：东汉

出土地：河南新野樊集

现藏地：南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www.daowen.com)

河南新野樊集画像砖采用线面结合的艺术处理手法，形象塑造大胆夸张、率真质朴。常常用开门见山的方法来表现人物之间强烈的感情冲突，对人物性格、情趣、动态及其失控的精神状态的把握都十分到位，是汉代民间艺术不可多得的优秀作品。笔者选取这方表现冲突场面的画像砖加以分析和阐释，引导人们去品味一下樊集人所创造的独特的视觉“麻辣烫”，感受一下针尖对麦芒直面交锋的火爆气氛。

在画面的左半部，表现的是一座框架结构的建筑。共有四根柱子，柱子下端有锥形柱础，上端连接多层斗拱，斗拱向上支撑屋檐。室内正在进行乐舞表演。画面的另一半，看起来要表现的场景在室外，因为砖右边残缺，从其露出的部分看，在紧挨建筑东边有一头牛。在牛身下和身后还清晰可见地放置着身处建筑内的人们的鞋子。这头牛似乎正处在暴怒之中，向画面右下部狂扑，好像要攻击什么目标。在牛的上部更远的空间里，有一辆车的后半部，前部已残。仔细观察建筑内人们的神情，好像并没有受到室外狂暴的牛的影响。

这幅名为《乐舞》的画像砖不知为什么却把其中的一个乐者和一个舞者放到极为微小和从属的地位，其他的人物则都基本处于正常比例。在画面上最突出的是画面左下部两个相对而坐好像在激烈争斗的人。从二人中间的方形物看，好像是在进行六博游戏。因不甚清晰而不敢妄定，至少可以确定人物之间正在唇枪舌剑。首先，画面冲突位置正处在高高竖起的一个房柱处多斗拱下相对较低的空间，本身就容易给人以压抑的感觉。再加上构图拥塞、人物众多，为人物的冲突制造了一定的紧张气氛。然后再来看冲突的二人，他们被竖直向上的房柱生硬地分割开来，在视觉上形成一种空间和方位的冲突，暗示出二人是矛盾对立的双方。左边的人身体前倾，表现出进攻的运动趋势；右边的人身体却向后倾斜，稍显劣势，但又极不甘心，用他的左臂奋力支起身体做激烈反抗。这一进一退暗示出二人交锋的白热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二人须发竖直似钢针，二人都夸张地张着大嘴，像两个正在喷射子弹的机枪口，都竭力想用激烈的语言来击败对方。

正如王国维先生所言：“一切景语皆情语。”让我们来看看二人面前两个长方形的黑色器物（下边的像六博盘）是如何来烘托和强化二人之间的冲突的。左边的器物正通过房柱侵入到右边的空间中，右边的器物也好像不甘示弱，紧紧地压在其入侵部分，作者巧妙地利用这两个器物之间的视觉关系，暗示出二人不可调和的关系。再看画面左上部三个人的形象，左边的那人似乎对他们的争吵漠不关心，正在自娱自乐；中间的人好像表示出极度的疲惫感，似乎正欲侧身躺下去。这两个人的行为暗示出下部的争吵已持续很久，观看的人已有些麻木。只有右边的年轻人兴致不减，仍然津津有味地观看下部二人的争斗。这时，我们会突然明白为什么作者把冲突者周边的舞者和乐者刻画得那么小，因为在冲突中他们已从原来的主角退到次要地位。这种主观表现形式，更恰切地表现了在这个冲突的气氛下人们强烈、真实的主观感受。右上方那位似在敲鼓的光头奏乐者，似乎在为吵架者助威，或许二位吵架者的激愤情绪和这劲爆激扬的鼓点不无关系。击鼓者神情激扬、嘴巴大张，似乎边敲边唱。在他的下面，一人正在演奏一种叫“筑”的乐器，神情专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在室内的正中间一人上身赤膊，忘情地在跳着滑稽舞，似乎除了鼓点和节奏一切都不存在。

此砖左边较完整的舞乐场面，在处理画面时详略得当，主次清晰，把本来嘈杂的场面表现得既清晰又热烈，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