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先古陶事少机具然多良工

先达于赏瓷，每赞宣、成、雍、乾製作，表（器外壁）里（器内壁）精好如一；此固匠人精心，而与所用机具也不无相关。溯之古先，则《考工记》有载陶作曰：“器中，豆中县。崇四尺，方四寸。”余谓者，乃迹近慢轮，俾器置其上可便利整型，及修饬外表。字从月，从肉，可能指手脚直接驱动之械器。而字形近抟字，抟即埏直盘条之作也。参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训《老子》“埏埴以为器”曰：“凡柔和之物，引之使长，抟之使短，可折可合，可方可圆，谓之埏。”抟字从手，手工而无工具辅助也。而抟皆形容陶术之专字，陶瓷造作用手工并结合器械，由来实久远。

历代陶瓷器表里修整，相关不同工艺设备与技法，成品所以各异。如远古高古琢器精品，外表可打麿光滑，或印纹甚精致，器内壁却常见盘条及指捺留痕，但此非粗率之迹，却反显工技难能。

《考工记》又曰：“凡陶旊之事，髻垦薜暴不入市。”髻指歪斜状，垦谓有损伤，薜即破裂，暴则鼓泡。高古釉陶明器，器壁鼓泡时或见之，是因粘质胎土含空隙，于窑火中膨胀所至。然而验之远古、高古陶艺遗物，可知初民于器表的审选，精益求精，非止斥之髻垦薜暴而已。如彩陶、白陶、黑陶、灰陶诸种之精工者，器表或经细致打磨，虽历数千载而今仍神采奕然。(www.daowen.com)

遥想窑事初创时代，匠人性实，其精工之长适补工具简陋之短。先民陶艺成果有尽妙极佳者，虽数量少，然已远非不薜不暴之流即可比拟；悉心良工，自殊凡品，收鉴便正以此等为尤物。

下图：良渚文化刻鸟纹陶笛（著者藏）。右图：远古彩陶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