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功用类同之器物，因变体而称“或然创格”

古器造型受实际功能制约，可谓具“实然性。”但古陶功能类同者，成器又不必形模划一，其造形之美，或如此，或如彼，可化变、创格，则又可视为具“或然性”。于此新《中国陶瓷史》有说东周製壶一节堪谓佳例：“秦国的壶多系平底，带圈足的很少；韩国的壶，颈很长，底和圈足都很小，各部分的比例不很协调；楚国的壶，器形修长，底部的圈足或假圈足很高；燕地的壶，圜底矮圈足，器盖上的钮高高坚起；赵国的壶，盖沿常饰外翻的莲花瓣；齐国的壶，敛口，鼓腹或椭圆腹，器形大方，有的肩部装活动的环耳。”此情也正如《天工开物》所说：“凡陶家为缶属，其类百千。大者缸瓮，中者钵盂，小者瓶罐，款制各从方土，悉数之不能。”遡之先秦，方国文化尤百花纷呈矣。

功能相类的器具，因方域、时代等差异，或然变化新款，诚不胜数；由知实然与或然相兼，也乃工艺的本性。如青铜器之款式迭出情状亦然，马承源主编《中国青铜器》有云：“标准器对于青铜礼器的分类、分型有着重要的意义。如鼎这一类器，根据形体特点，可以分为十几种基本的型式。”

按若非变式异格，则器造有工无艺，存善去美，是违其本来矣。古人也早概括此理而有谓“同一无文”，即如《左传》记晏子对齐景公言音乐：“……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大小、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济也。……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又《孟子》：“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佰，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莫非申此焉。(www.daowen.com)

器型既不胜变体，所以识鉴之法，除熟记诸种典型外，不妨先责以善美并存、实然或然相兼两准则，推而断之，若有意外，再验以他法。反之死守定型尺寸，必难敷应用。如上古、中古、近古造瓷，甚以瓶为讲究，《陶说》曰：“一瓶之式样千变万化，无有穷期，故瓶独尊于他品。”然瓶式于变形中又见规矩，显出随机与程式的双重性，鉴家洞悉真相，亦正可以此理为参照。

参见下图与后图：清代的各种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