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吴越贡宋“金装定器”及会稽铭白瓷疑出越窑

再如新《中国陶瓷史》言及宋定窑尝曰：“早年出土流散到国外的定窑白瓷有盘底刻‘会稽’二字的，可以肯定是吴越钱氏定烧之器，吴越钱氏统治地区属会稽郡，故定烧瓷器底刻会稽郡字样。”该书博识信实，堪称典著，然愚意此例却欠考实，乃推论之前提显出于拟想。虽所举器物未曾寓目，但私心颇疑惑：钱氏既主持会稽越窑秘色瓷烧造，又何必在曲阳定製盘盌。尤古陶瓷铭刻窑址地名者比比多有，如越窑晋瓷已有会稽铭先例（堆塑楼阁魂瓶，绍兴文物部门藏），然则何以肯定宋器铭以“会稽”是因委托外地定製之故？

又《吴越备史》诸书言吴越贡瓷，有“金装定器”名目，如：“太平兴国五年……九月十一日，王（钱俶）进朝，谢于崇德殿，复上金装定器二千事。”（见《吴越备史补遗》，新《中国陶瓷史》也载此）。吾意此因定窑当时有声，越窑便可能仿其釉色、器形，并加以金饰，于是生此一呼。但新《中国陶瓷史》将此类“金装定器”都与定窑器并列（见该书第六章第一节），恐尤不妥也。

按越窑之称“定器”，还可例比耀窑之称“越器”，陆游《老学庵笔记》：“耀州青瓷器谓之越器，以其类余姚秘色也。”是相类即可混称，而无论南窑北器也。若此后有谓新定、南定、土定者，也都拟定器而产于异地。(www.daowen.com)

又按此“金装定器”既为吴越所贡，理当出本地越窑，《书·禹贡》：“任土作贡”，《疏》：“贡者，从下献上之称，谓以所出之谷，市其土地所生异物，献其所有，谓之厥贡。”可晓贡即进献方物，不然违其本意。初《史记·夏本纪》载大禹分封诸侯并“行相地宜所有以贡”，已显见诸侯辖地方为权利，贡方物则尽义务。《周礼·地官·载师》：“掌任土之法……”《注》：“任土者，任其（土地）力势所能生育，且以制贡赋也。”尤明此。

故如北方出土之五代、宋初白瓷，特别是具还原焰特徵并凝釉处显灰青的，也当考虑是否吴越进献之特产方物。《宋会要辑稿·食货》：“瓷器库在建隆坊，掌受明、越、饶州、定州、青州白瓷器及漆器以给用。”是可参见。

下图：法门寺出土晚唐秘色金饰盘，釉色青白，笔者推即与后来吴越贡宋之“金装定器”为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