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太祖极力开拓,新败的蒙古军势力薄弱,于是塞北大片土地尽归明王朝控制,在这里设置了大宁都司(北平行都司)以及开平、东胜、玉林、云川、宣德等卫所。北平行都司诸卫在密云长城以北,护翼京师,确保了塞内的安全,并兼控辽东及开平(见图16)。如果明王朝一直加强这里卫所的经营,增大军事力量,宣德以后北边防守将会是另一番景象,不至于蒙古诸部经常突入长城,威胁京畿。但是,从永乐初年起,北平行都司及其他卫所逐渐内迁,沃土尽失,致使山西、北直隶防守日见窘迫。
内迁前北平行都司所守之地与兀良哈朵颜、福余、泰宁三卫地“外边山势连亘千里,山外彻江环绕,诚自然之险也,北虏不敢内侵三卫在此” (220)。永乐初,成祖弃其地,“失地险” (221),开平、山西行都司塞外诸卫丧失了声势之援,孤城难守,或废或迁。北平行都司大宁诸卫内迁使明王朝塞外的险要之地丧失几尽,北京及北直隶地区只剩下长城防线,使得“内边”变成了“外边”。其北朵颜三卫开始还能听命于明朝,接受羁縻统治,但土木之变以后,三卫逐渐与入侵的蒙古各部勾结,“自三卫与北虏连合,不复为我藩篱,虏骑一驰,可至遵化之界,倏忽不及措手” (222)。京畿的防御日益紧迫。开平卫徙往独石,“宣辽声援绝矣” (223),“弃地三百余里,龙冈、泺河之险皆失据” (224)。东胜诸卫内移后,河套失守,偏头、宁武、雁门外三关便“独当其冲” (225),成为重险。外长城成为整个华北的边防线。
图16 洪武后期北平行都司辖区及卫所图
北平行都司的内迁,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明长城以南的防守力量,尤其是军事重镇保定的防御力量,但从整个明代的军事防御来看,其带来的不利因素是显而易见的。尤其在永平、蓟州一带,“因掣去大宁都司并所属卫所,再无藩篱,所以与胡虏止隔一山” (226)。行都司内迁使得地理形势上的攻防地位发生了根本改变。洪武、永乐年间,明实际处于“攻”的位置,太祖在塞外建立众多卫所,虽然其目的只是固守封疆,但是其时武力强盛,足以震慑敌人。成祖虽内迁卫所,但仍锐意开拓边疆,“六师屡出,漠北尘清” (227)。他率军亲征曾三次驾临开平,因其“极边,又无险可恃” (228),戒卫所军士“昼夜严守备寇来” (229)。当时兀良哈三卫未敢反叛,也是慑于明军威。由于行都司首先内移,仁、宣以后,采取了以防御为主的策略。一直到明末,虽然也曾有皇帝御驾北征,但无法与永乐时的规模相比,成祖的威风不复再来,北部塞外之地也不再为明所有。塞外诸卫本是气势联络,东接辽东,西连陕甘,互相声援,在地理上,对华北、陕、辽都有屏障作用。屏障既失,丧失了缓冲地带,内庭直接暴露于外,成为烽烟不息的战场。虽后屡有提议还大宁诸卫于故地者,“以其东接大同,西接宁夏,以为声援” (230),但都得不到实施。丧失了有利地形,明就处于防守的地位了。嘉靖庚戌以后,俺答从古北口径薄京城,蓟镇战火日多,造成“边患无穷时” (231)。明时就有人认为这是“国初弃大宁地与之,畀其为吾藩屏,而今乃至此” (232)。(www.daowen.com)
对于诸卫内迁,永乐以后,尤其是在正统十四年土木之变后,明人便深切地认识到其严重后果。明末陈际泰面对当时形势,追思往昔,遗憾地写道:“大宁存则宣蓟无阻隔,而辽东之右臂伸;东胜存则山陕有变应,而甘肃之左臂伸。今尽弃之而退守内边,此往事何可悔哉!” (233)顾祖禹也认为都燕京必须留住塞外诸卫,否则京师的安全便无从保证,他在《读史方舆纪要》中说道:“都燕京而弃大宁、弃开平,委东胜于榛芜,视辽左如秦越,是自翦其羽翼而报其股肱也,欲求安全无患,其可得哉?” (234)
另一方面,大宁诸卫同长城以南卫所一样,都是且屯且守,军士及家属的辛勤耕作,改变了塞外的荒凉景象。洪武二十五年,北平行都司大宁等7卫及宽河千户所屯种所收谷麦为84万余石,可见当时塞外开垦的耕地面积是极大的。卫所内迁后,良田尽抛、土地荒芜。且内迁之地,经过明初的开发,人口增长,土地已多被开垦,屯田面积无法保障,大部分卫所不得不依靠京运或民运为生,增加了中央和百姓的负担。洪武二十三年以后,北平行都司儒学设立,促进了塞外文化的发展,而内迁后,当地成为文化荒漠。
内迁之后,原辖区至明末一直为蒙古游牧之地,再无地方行政组织,直到清初这种情况才得以改变,“明弃大宁,视为外域,我国家抚临,函复中外一家,设厅分置以来,久成都会,复改设府州县,规制不殊内地” (235),在空缺了二百年之后,清朝在此地又设置了地方政区,同明初大宁都司不同的是,它不再具有军事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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