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6月22日4时30分,德军以190个师、4300辆坦克、4980架飞机的兵力,从北起波罗的海南到黑海长达1800公里的战线上分北方、中央、南方三个集团军群同时向苏联大举进攻,苏德战争爆发。由于准备不足,加之长期以来军队建设存在的弊端,苏联在战争初期节节失利。苏德战争的爆发使苏联对中国共产党的指导力大大削弱。
在苏德战争爆发前的1939—1941年,由于受《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限制,共产国际要求欧洲各党将自己的工作重心由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转向揭露本国资产阶级政府的绥靖政策,致使欧洲各党在国内面临孤立的地位。而德国在其西欧的占领区内并没有放松对共产党的打击,这使得欧洲共产党遭受了巨大的破坏。因此欧洲共产党在险恶的国际国内形势下不得不首先考虑自己的生存状况。这样,对共产国际指示的执行就自然会大打折扣。而苏联入侵波兰、芬兰,合并波罗的海三国的行径使苏联的威望大受影响,也在各国共产党当中引发了一定程度的混乱,使各国共产党服从统一指挥变得更加困难。苏德战争的爆发,特别是苏联在战争初期遭遇的巨大损失使苏联疲于应付国内危机,无暇顾及国外的国际共运形势,也使得苏联和共产国际对各国共产党的控制能力明显减弱。
在远东地区,虽然苏联于苏德战争前夕同日本签订了《苏日中立条约》以确保远东地区的安全,但日本外相松冈洋右曾就该条约向李宾特洛甫表示在德苏战争爆发的情况下“该条约立即失效”。[40]所以苏联仍然十分担心自己同日本发生战争而陷入两线作战的不利境地,因此苏联希望中国共产党能够帮助苏联牵制日军兵力。但此举必然会使中国共产党放弃大量根据地,进而蒙受巨大损失,所以中国共产党当然不能接受,中苏两党之间的分歧因此加大了。
早在1941年5月苏德战争爆发前夕,崔可夫就对周恩来和董必武提出,要求中共军队配合国民党驻山西的部队从后方和侧翼向日本军队发动进攻,以便使日本难以发动对苏联的进攻[41]。但中国共产党没有从正面予以答复。
崔可夫对中国共产党迟钝的反应大为恼火,于是他进一步向国民党提议,对所有不愿意合作的部队(显然是针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进行“惩罚”,跟着国民党指责中国共产党“游而不击”,这令中国共产党感到十分愤慨。毛泽东指示周恩来警告崔可夫“不要乱说”[42]。同时周恩来和董必武拒绝同崔可夫讨论中国共产党的军事计划,苏联对中国共产党的影响因为崔可夫一系列偏袒国民党、削弱共产党的行为而再次降低。(www.daowen.com)
苏德战争爆发后,共产国际和苏联政府号召所有外国党重新回到“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上来。中国共产党表示支持这项号召,但延安方面的声明除了苏德之间的斗争外,还加进了反对日本法西斯和援助中国、苏联的内容,并称上述内容都是“好的、有益的、正义的”。在一项内部指示中,毛泽东称,在新的条件下要坚持与国民党的统一战线,把日本帝国主义驱逐出中国,以此援助苏联,并联合英美和其他一切反法西斯的力量,反对共同的敌人。[43]这个战略上的任务部署,并没有将苏联摆在一个非常优先的地位去考虑,这时的中国共产党领导层,已经不再完全按照苏联和共产国际指示做决定了。
由于苏德战争初期德军的进攻异常迅猛,所以苏联比战前更加担心陷入两线作战的境地,在苏德战争爆发后不久,苏联便以联共(布)中央的名义通知中共中央,声称日本正在从本土运兵中国大陆,集中在苏联边境,建议八路军设法切断通往北平、张家口、包头的铁路交通。对此,毛泽东指示周恩来转告崔可夫,八路军将尽力配合苏军的行动,但鉴于日寇在华北已盘踞四年,而八路军力量太弱,因此苏联不能对此配合期望过高,更不能因此让中国共产党无谓地牺牲抗日根据地,强调中共对苏联的配合只是战略上的配合而非战术上的配合。7月中旬,崔可夫向中国共产党询问中共如何配合苏联行动时被告知八路军“已经开始破坏交通路线,但尚不能展开大规模对日战斗”[44]。同时中国共产党也拒绝了苏联关于八路军向外蒙古边境推进,以便获得苏联武器的建议,并指出“这太危险”。
同年9月3日,斯大林再次来电询问中国共产党如何帮助苏联摆脱两线作战的境地,并希望中共派遣一部分兵力向长城内外方向发展,毛泽东表示难以满足苏联的要求。莫斯科对中国共产党敷衍拖延的态度十分不满。10月7日,季米特洛夫以共产国际的名义向中国共产党发出一个包含15个严厉问题的电报。这些问题中包括难以回答的如何采取具体措施阻止苏联陷入两面作战的境地和如何同国民党一起采取军事行动等。
中国共产党对莫斯科的反应大为吃惊,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并安抚莫斯科,中国共产党在对国民党的一些问题上做出了一些让步,派代表出席了国民参政会。然而莫斯科却希望延安展开更大规模的军事攻势,但中共中央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既定的游击战为主的方针。在此之后一直到1943年初苏联赢得斯大林格勒会战胜利前,斯大林又先后三次要求毛泽东将部队集结到长城附近,但中国共产党直到1942年9月国内形势好转的情况下才派吕正操、杨成武等人率部部署在长城内外一线,可见,中国共产党已完全能按照国情来确定行动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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