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文化的独特之处在于开放与兼容。对外来文化的接纳和融合,构成了移民文化的开放性;对本土文化的改造和再塑,构成了移民文化的兼容性。对于研究者而言,不仅要关注移民文化的文化特征,同时也要关注移民文化的形成过程。考察移民文化的形成过程,就要关注移民文化的形态演变,特别是在其形态演变过程中所面临的外在环境与内在机制。移民文化的形成和发展就是外来文化与本土文化的碰撞、交融和再生。在这一过程中,文化记忆是移民文化生生不息的源头,文化再生是移民文化不断发展的动力。
(一)承载与传播:文化记忆与文化迁徙
个体作为文化承载者,在文化迁徙的过程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移民个体所携带的文化记忆,源于个体对迁出地文化的认知,是个体对原生文化的眷恋。文化的传承所依赖的重要机制之一就是习俗的强大惯性。习俗作用于个体,让其习惯于固有的文化模式和生活方式,个体助推原生文化进一步传承与传播。正如鲁思·本尼迪克特在《文化模式》中所论述的那样:“落地伊始,社群的习俗便开始塑造他的经验与行为。到咿呀学语时,他已是所属文化的造物,而到他长大成人并能参加该文化的活动时,社群的习惯便已是他的习惯,社群的信仰便已是他的信仰,社群的戒律便已是他的戒律。每个出生于他那个群体的儿童都将与他共享这个群体的那些习俗,而出生在地球另一面的那些儿童则不会受到这些习俗的丝毫影响。”这是习俗的重要作用,是文化对个体的重要影响,是移民受制于原生文化的重要机制。更为重要的是,习俗文化对个体的影响并不会即刻消失,而会转变为个体的文化记忆,甚至会伴随个体的生命历程。强调文化记忆在移民文化中的作用,目的是要认识文化在空间维度上的变迁。
移民的迁徙过程也是文化的流动过程。历史上几次大规模的移民都伴随着文化的流动,并对迁入地的文化发展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例如,在清代至民国时期发生的“闯关东”移民潮,就是中原文化从中原地带向东北地区一次大规模的流动。大量中原移民的涌入,对东北地区的社会风俗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甚至在语言文化、伦理观念等深层次领域也产生了冲击。这是大规模移民引发文化流动的典型案例。时至现代,类似于“闯关东”这样的大规模定向移民已不多见,更多的是城市化进程所带来的新型移民城市聚集。
城市化所带来的移民潮背后也伴随着文化的流动,只是这种文化流动与再生的模式更为复杂、更为多元。一方面,这是由于城市文化本身就是异质文化,是多种文化的聚集与融合,具有复杂多元的特点。另一方面,文化的地域性强化了这种复杂多元的特点,我国南北文化差异、东西文化跨度、多民族文化交织使得新型移民城市的文化多样性进一步凸显。
从文化记忆到文化流动,是移民文化演变的第一阶段,是移民文化的“前奏”,也是移民文化得以形成的根源和动力。文化记忆承载的是移民个体或移民群体对迁出地文化的认知与理解,既是对故土的眷恋,又是对新生活的向往。文化流动能够发生的根源在于文化记忆,文化流动是文化动态性的表现,也是文化生生不息的展示。
(二)传承与融合:文化流动与文化再生(www.daowen.com)
随着移民从迁出地转入迁入地,移民文化也开始生成。移民文化的形成,得益于移民的文化记忆以及文化本身的发展与再生。动态性与生成性是移民文化的重要特点。建立在文化流动基础上的移民文化,不是移民对迁出地文化的简单复制,也不是对迁入地文化的全盘接纳,而是文化记忆与本土文化的融合及再生。移民文化的生成是时间累积的结果,也是外来文化与本土文化碰撞的结果。
移民文化的动态性,是指移民文化总是处于动态发展的过程中,主要表现在移民流动所带来的文化流动与移民文化本身的不断融合发展。移民和文化流动之间有着因果联系,移民是造成文化流动发生的主要原因之一,文化流动是移民所带来的结果之一。移民文化生生不息造就了文化之间的传承与传播,促进了文化的交流与繁衍。可以说,动态性是移民文化的重要特性,是移民文化区别于其他文化形态的特点之一。当然,对于移民文化的研究,特别是对移民文化形态演变的研究,要建立在对移民文化动态性的分析基础之上。
移民文化的生成性,是指移民文化总是处于一种自我更新的状态。由于新的文化要素不断介入,使得移民文化本身成为源头活水,具有十分旺盛的生命力。这既有外在因素的影响,也有内在因素的作用。不同文化之间的碰撞,催生了移民文化在开放与兼容之中不断生长。移民文化的生成性,在国际化与全球化不断推进的当代更具有现实意义。跨地区的文化交流和多元文化的交融互通是当代社会的文化特征,这就要求移民必须具备一定的跨文化能力和超文化认同。可以说,移民文化的生成性是其保持自身活力的重要因素。
在移民文化的演变过程中,完成从文化迁徙到文化再生的关键是新民俗的诞生,也就是移民新的生活方式的确立。新民俗的诞生就意味着移民个体或群体已经在新的聚居地确立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不仅是日常生活的方式,也包含了文化生活、精神生活的方式,总体上已经形成了约定俗成的共识。这一过程在民俗学研究中也被称为习俗惯制。习俗惯制的形成,就代表着移民群体开始创建新的社会生活规范,逐步完成文化再生。
文化再生的关键是新民俗的确立,是新的社会规范的建立。新民俗确立的前提就是移民所携带的文化记忆在完成文化迁徙的过程之后所形成的新文化,是原生文化与本土文化的融合。从认识论的角度来说,在移民文化的形态演变过程中,始终遵循着事物发展的基本原理,即新事物代替旧事物的过程。这就意味着移民文化总是能够展现出强大的创新能力,并不是对原生文化或者本土文化简单继承,而是建立在已有文化基础之上的文化创新。无数的移民文化现象和文化事例,也在印证移民文化演变的这一基本规律。
总体来看,移民文化的形态演变和形态发展,基本上遵循着“文化记忆—文化流动—文化再生”这一文化发展的路径。移民文化的形态演变,也在不断展现移民文化所独有的开放性与兼容性、动态性与生成性等特点。美国政治学家萨缪尔·亨廷顿在论述多元文明与文明冲突时,曾表示文明与文化都涉及一个民族全面的生活方式,文明是放大了的文化。他认为文明虽然持久,但它们也在演变;文明是动态的,它们兴起又衰落、合并又分裂;而且正如所有历史研究者所了解的,它们也会消失。移民文化的形态演变过程正是萨缪尔·亨廷顿所描述的文化动态性的重要表现。在文化的动态发展与演变的过程中,移民文化也在彰显着自身的活力与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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