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创作的视点投向现实生活中容易被人忽视的一些琐碎的日常事务和经验,善于“在形而下的物象和表象中发掘被遮蔽的诗意”。也是诗人采耳所创作的这几首诗的一个明显特质。通常来说,作为诗人,“如何在最为日常的经验中发现诗性并有效地表达它,才是一个诗人最大的写作难题”。当然,诗人在创作中,还要能摆脱生活经验材料的牵累,借助意识和诗性的跳板飞腾起来。
在这几首诗歌作品的创作中,可以感受到,采耳是在借助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事物和一些琐碎的经验,利用暗示与隐喻在扩充诗歌作品的内涵。这里主要体现在对含蓄的遮掩和装饰,以期达到所表达的意义不外露。但是,只要你静心地品读,作品的意义就明朗了,内涵也就可以理解了。其实,采耳在诗歌的创作中并没有将诗意弄得那么复杂,而是简明扼要地引导我们进行思考。
阅读采耳的诗歌作品,会让人觉得,一般用来表达诗歌情感和内涵的语言在这里可以派上用场,于是诗作中具有了几种比较复杂的意义结构方式。比如“这是我所见过的破败的箩筐/和一堆空酒瓶堆积在角落/荆条编织的箩筐/装过土豆和刚打下来的/青青的核桃/在某些时候或许/还装过路边的粪肥/我如今见到的箩筐/只是一个布满灰尘破旧的废弃物/这是我妻子娘家的乡下/许多人家庭院的角落都有它”(《在角落看见一只旧箩筐》);“爱青葱之美,有些惆怅/只是现在是黎明时分/面对固定的作息/向你问声早安/行云不断,流水经年/大多数被红尘埋没和磨砺的美景/还剩几度年华可虚度/然青春不能遗留/赠你红木梳,予我夜光杯/你说年华似水,我的青春已瘦/人面桃花,春天已凉/我想念那块豆腐/伴你青葱之美/爱你年华,一清二白”(《情忘书》);“纸巾在窗台上,蔷薇在窗台上/我从客厅里来到窗台/用纸巾擦拭布满灰尘的眼镜/‘寂寞在唱歌,温暖了寂寞’/客厅播放着音乐/纸巾穿过我的客厅,带着蔷薇的香气/我经过了你身边,你一定看见了我/当纸巾擦过灰尘擦过时光/有一朵平凡的花只为你开”(《纸巾与蔷薇》)等诗作,其中有一种对生活体验的思考,虽然没有十分鲜明的思想取向,但是诗作蕴含的意义不断穿插在生活的碎片中,不断呈现出诗人自身的精神世界与现实生活的互动,纷繁的思绪与生活的体验对应着当下生活的万千气象。
另外一种是对某一人生经历的描述,但不是客观的写实,而是诗人超乎常人的想象的感悟。比如“他摇摇晃晃来到这人间/来自土壤内部充满诱惑的秘密/黑暗和光,有平衡之美/他在春天爱过这人间/尽管需要多少浮生来补偿/朝生暮死,浮世循环/万物终究回归土壤/观星人看潮汐风水/造物主的恩宠,子宫和母体/这一切值得红尘眷恋”(《当春乃发生》);“当我们来到这个城市/才发现孟庄不止一处/母亲说起那年大雪/她的父亲挑着担子/牵着母亲从孟庄一直走到驻马店/走了整整一夜/她还记得村口有棵大槐树/现在我们站在驻马店的大街上/在风沙吹袭的大街上/像个异乡人一样寻找自己的故乡”(《在驻马店寻找孟庄》)等诗作。这些比较复杂的意义组合,可以使诗歌作品具有一种情感的磁性,让人感受到诗歌意境所能构成的内涵的张力。
应该说,采耳的这几首诗歌没有包含那种错综复杂的令人难懂的意义,有些看似晦涩的也只是诗人刻意的自然掩饰,目的是为了一种情感上的烘托。所以,当我们阅读这几首诗作时,感觉到内涵是丰富的,意义是明确的,情感是本真的。(www.daowen.com)
另外,在这里还需要特别再提一下的是,采耳创作的诗歌作品是独特的,有个性的,有着诗的本体内省、结构方式、认知意识、经验图解等。
大家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位能揭示一首诗的艺术构思的秘密。因为诗歌作为人的精神和灵魂最内在的语言形式,很难有规范的艺术构思,所以我们也只能为诗歌作品的艺术构思做出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剖析。在采耳创作的诗歌中,作品的艺术构思都集中在主题与情绪独特关系的处理上。采耳所追求的,不是故弄玄虚的理性认知,也不是毫无节制的情感宣泄,而是赋予诗歌的意蕴和感性,以及绵长的韵味和优美的情境。
因此,采耳创作的诗歌作品既有艺术构思的深刻与准确,又有丰富而奇特的想象力,语言的弹簧在拉开之后,依然有进一步伸展的空间。这样的作品,意蕴更浓郁,回味更无穷,因为诗人在艺术构思的处理上,保持了经验的准确性和想象力的独特性的平衡。
(原载《长江周刊》2016年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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