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的傅菲,在山乡文化的创作中与“灵山诗群”的诗人们互为一体,而且是此次推出的《灵山诗群丛书》五位诗人中散文与诗歌这两种文体创作均取得斐然成绩的多面手。他的诗集《在黑夜中熬尽一生》收录的大部分诗歌作品都是以富有禅意的山乡文化为代表的古典本体论哲学的阐述。在浓郁的中国传统文化中,历来崇尚对山水乡村等自然的敬重与关怀,当主体的人在主观社会中失去核心的价值取向时,客体的大自然就成为人们心灵栖息之所,并在与自然的物我交流中找到平复内心乡愁的内在秘诀。傅菲的诗作中的意象大多和谐统一,浑然一体,首先给予读者的是一种恬淡和虚静之美。
傅菲的诗歌作品对山乡文化的人与事是有选择的。无论是在山水、在田野、在乡村,诗人选择的意象所表达的意境都是淡泊、恬静、空灵、飘逸的。比如《雨后山冈》一诗:“一片素净的山野,芭茅枯萎/墨绿的杉树林裹在光秃秃的灌木丛中/简单的暮冬,灰雀摇曳在树梢/草间小路弯向山腰/林中隐约可见黑瓦的屋舍”;《阙台》一诗:“这与远古的夜晚没有区别/山峦下沉,水蓝色的天空向南方倾斜/湖边小径弯曲,淡雾笼罩/月亮绽放,像一朵时间的玫瑰/月亮是遥远的阙台,阔亮,渺远/多少人遥望她,而今不见,而她光洁如蛹/我奔赴她,只为早日吹去她脸上的灰尘/和她一起守候时光的苍凉”;《薄暮》一诗:“晚霞尚未完全退去山梁弯曲/槐树林萦绕着薄薄的雾气/素净的田园有几分萧瑟冷寂/河流隐没鸟雀忙于投宿”;《静夜》一诗:“如果有一个乘船而去的旅人,他清瘦,眉宇宽阔/他把弯月背在肩上,那是他唯一的行李。/你不要唾弃他孤单只影。他会给你炭火色彩和空气”;等等。这样的诗有一种超越现实束缚的犹如庄子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人生境界,因而得到了一种精神的升华和生命的自由舒展。诗人在山水乡村意象选择的描写中浑然和谐,表现了天人合一的人生观与哲学观。
当然,从傅菲的诗歌作品中我们还可以感受到,诗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审美观照,并非仅限于富有禅意的人生哲学,他那天人合一的境界也绝非淡泊、恬静、空灵、飘逸的禅意所能全部涵盖。只要我们细细品味这些诗歌作品,就会发现傅菲很多的诗歌创作从表面上看虽然裹着“禅”的外衣,但蕴含着的却是一种积极进取的精神。比如《每天早晨》一诗:“敢于梦想而忘记生活的人,此刻推开窗/每天早晨,我说:早安,大地/第一件事是想看到你丰饶的姿容/宽阔,恬美。山峦延绵,满怀春意/灌木丛中,河汊邀请远方的人随大雁来看我/每天早晨,我都看见你洗扮一新/后院梨花盛开,甘棠奔泻瀑布/你的眉檐有山峦浑圆的弧线在蜿蜒/无须有人与我同行/我溯水而上,追逐远去的大雁”;《我敬畏……》一诗:“我敬畏星空,那是尘埃所不能掩埋的/斑斓的光弧,银亮的瑶台/飞溅的星火扑闪扑闪/它的高远是那样的触手可及//你是我敬畏的全部,你积蓄了多年的春天的雨水/你细长的指甲密布星空的斑纹/明年阳春二月,用百里长溪边的油菜花供奉你/我要用身体供奉你,直至停止呼吸”;《有太多事物让我热爱》一诗:“这个世界,有太多事物让我热爱/草尖上潮湿的足迹,野蔷薇细白的粉团/老人穿一件冬袄渐渐没入薄雾/树杈间交织的河流有陌路把你送上客船”;《它们构成我热爱世界的缘由》一诗:“我常常在静夜独坐,想起你多汁,馥郁,些微的哀伤/而后又模糊隐去,在我小小的故园/我没有理由不好好生活/它们构成了我热爱世界的缘由,纵然我满身创伤”等等。所以,这些诗歌作品不仅给人以美感,而且淡泊之中有积极,虚静之中有进取,空灵之中有崇高,飘逸之中有炽热。所有这些都同样在诗人创作的作品的字里行间自然流溢。(www.daowen.com)
在傅菲的审美观里,他的诗歌创作包含的不仅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容,而且还包含他追求精神自由和本质力量的当代人的眼光,并在创作中完成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重新审视与创新。淡泊与积极、虚静与进取、空灵与崇高、飘逸与炽热的和谐统一,使得傅菲的诗歌作品具有一定的美学张力。
(原载《南昌晚报》2016年4月17日,第13版《悦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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