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题材与创新程式

现代戏曲人的苦恼在于有了新的戏曲美学思想，却找不到如何用戏曲语言、形式加以表达，并且保证观众可以对此表达得到正确解读，获得戏曲欣赏的美感。

戏曲现代戏创作人认为戏曲现代戏的关键是题材，认为只有好的题材才能打动观众。这种观点在表演技术上没有实质性突破时是正确的，但是也从侧面表明戏曲现代戏的困惑：找不到好的艺术形式。这种困惑可以从戏曲现代戏比较流行的观点——戏曲现代戏的出路在于戏曲化看出来。

所谓戏曲化，要求戏曲现代戏要从传统戏曲中寻找合适的、可资借鉴的表演艺术手段。可以说，戏曲现代戏是缺乏足够的表演形式。正由于此困惑，戏曲现代戏的创作者与表现者在改革开放以后，不断寻找新的戏曲化手段。其中成功的案例，比如京剧《骆驼祥子》中拉车的动作。但是，也有人突出“以歌舞表演故事”的戏曲定位，将戏曲变成舞蹈或者过多地加入舞蹈；还有人将戏曲简化为“话剧”加舞蹈，使戏曲失去歌唱魅力。

戏曲现代戏的表演艺术探索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前，主要是由演员进行探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由于戏曲界引进导演制度，导演成为戏曲现代戏表演艺术探讨的主力。比如，胡伟民导演《泥马泪》时，运用了新的表演手法，一时引起争论。

戏曲现代戏表演艺术的现代化是戏曲人的主要观点，其核心思想是戏曲现代戏要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戏曲现代戏表演艺术的现代化，主要是创作新的充满现代气息的程式。戏曲现代戏的表演实践中也有很多戏曲人创新的程式，比如《骆驼祥子》创造了“洋车舞”；越剧《溜冰场》创造了“旱冰舞”；湖南花鼓戏《八品官》有托妻子过河的舞蹈；评剧《美神》中更是使用了前卫时尚的时装表演舞，这些具有现代社会时代痕迹的生活场景一旦进入戏曲现代戏，丰富着戏曲现代戏的程式。这些戏曲表演程式起到刻画人物的作用，比如《四姑娘》中，描绘思姑娘与许秀云去扣金东水的门，作者通过“三扣门”的表演，突出两人的内心矛盾与痛苦。在这样的烘托下，使整个戏曲表现得十分有力量，使两人的演唱特别传神。

戏曲现代戏的表演问题，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①剧诗性，即戏曲处理是诗化的处理；②肯定戏曲现代戏“以歌舞演故事”的概念，认为歌舞是十分重要的；③戏曲现代戏的表演艺术还存在艺术流派的特点。

戏曲表演既是艺术的表现形式，又是生动直观而又含义深刻的形体叙事。戏曲现代戏的程式是动态的程式，具有韵律与节奏感，而这些程式必须是源于生活和对生活的提炼。戏曲现代戏要不断根据社会生活提炼新的戏曲表演程式。对此，在进行戏曲现代戏创作时，需要考虑所塑造的人物，也就是能否被表演出来。另外，以往的研究者与戏曲人更多关注戏曲肢体语言的技巧性，而忽略符号性。戏曲现代戏中，肢体语言有三种职能：一是肢体语言的固有职能；二是戏曲现代戏的肢体语言具有概括作用；三是戏曲现代戏的肢体语言具有交流作用。

（二）表演艺术与表演技术

进入21世纪，很多戏曲人对戏曲表演进行了深入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人们对较为专业的表演艺术的探讨；二是对整个戏曲表演艺术宏观、全面地阐述；三是对个别优秀演员表演技术的剖析。

1.专业的表演艺术

部分学者对戏曲与戏曲现代戏较为专业的表演艺术以及艺术的发展进行论述。传统戏曲与戏曲现代戏的表演，从狭义的角度来讲，是戏曲四功中的“做和打”，是戏曲人物动作，与“唱和念”构成戏曲表演的整体，而且四功都需要与整个戏曲的音乐节奏相一致，最终形成戏曲的艺术美感。

戏曲在处理“做和打”时，主要使用程式处理，这些程式是观众通过联想了解生活中的动作提炼而成，程式化的目的是使具有代表真实生活的动作能够与舞台虚拟的空间相适应，同时可以与整个戏曲的音乐节奏相一致。程式就是一种舞蹈，也称之为戏曲舞蹈。戏曲舞蹈与一般舞蹈不同，一般舞蹈的中心是舞蹈演员的动作和动作所传递的形态美感，而戏曲舞蹈在意义上需要服从于整个戏曲的故事发展，在音乐上要服从整个音乐节奏。比如在川剧《打神》中，大幕拉开，依靠现代的灯光舞美技术，营造一个悲惨的世界。然后，演员手拿信香虔诚地走上来，用几个水袖动作展示其悲怆与伤感的心情，用水袖打倒“牌子哥”，以展现她的愤怒。两次倒地展示她费尽力气，说明其恨之深，两次站起展示其恨之切，最后拿起“蒲团”向海神打去。如果没有下面的戏曲情节，这是一段莫名其妙的舞蹈。但是接下来，随着戏曲展开，通过舞蹈演唱，道出角色对海神之恨，才使前段舞蹈获得意义，而后面对海神之恨，也得到形象刻画。(www.daowen.com)

中国舞蹈的审美特征基本上决定中国戏曲舞蹈的特征，而戏曲舞蹈的审美特征也基本决定我国戏曲表演的特征。总结国内学者的研究成果以及戏曲的实际表演情况，可以将中国戏曲舞蹈的特征概括为以下方面：

一是中国舞蹈同其他艺术一样，讲究含蓄，用虚拟展现情感和意义。为了使表演者与观众之间达成情感交流，戏曲用程式的形式，将虚拟的意义固定下来，如同与观众达成契约，告诉观众一旦这个程式展示出来，就是表达某个特定含义，而不是其他含义。这就是所谓的戏曲化。

二是舞蹈总与诗歌连在一起。中国是一个重视教化的民族，诗歌被看作是教化人民的有力工具，因此，作品《诗》被提高到国家经典文献地位。舞蹈与诗歌结合，突出中国文化侧重教化的特征。

三是讲究神韵。中国哲学习惯于统一思维，中国戏曲舞蹈表演也是如此，如表演张匕，不论张匕有多少动作，这些动作都必须突出一个字“猛”，如此张匕的形象才算活了。更有戏曲研究者将戏曲各类角色的内在统一性进行总结，比如武生的特点是“漂、帅、脆”，老生的内涵要“庄、方、刚”。

戏曲舞蹈还有很多形式上的特征，决定了戏曲的表演特征。也就是说，戏曲舞蹈的形式与其他舞蹈相比，存在很大差异，具有独特性。如戏曲舞蹈不但需要抒情，还需要具有叙事功能。以武将骑马的动作而言，不但是一个动作本身，更重要的是向观众展示角色骑马奔跑的过程。在这一点上，戏曲现代戏做得不够好，很多戏曲现代戏将戏曲的表演单纯理解为抒情，忘记叙事，破坏了戏曲故事的整体性和表现形式的多样性。此外，戏曲舞蹈还具有转换空间的功能。戏曲要表现的生活环境是无限的，但是舞台空间是有限的。于是，戏曲利用舞蹈实现空间的转换，如用划船动作向观众暗示这个时候的环境是河流湖泊；用骑马暗示环境是陆地；用读书暗示环境是书房；以会客暗示环境是客厅等。戏曲的舞蹈一般会借助道具，如划船的桨，书生的扇子等。

戏曲舞蹈还常常与武打技术结合在一起。传统戏中，多有武生对打的场面。戏曲舞蹈体现动静结合的特点，每个人出场时都会有一个静止的动作，叫作亮相。戏曲舞蹈还与音乐结合在一起，角色上台的音乐各不相同，文官出场音乐缓慢，武将上台音乐紧凑；出场与退场的音乐也不一样。

戏曲舞蹈的多样性决定戏曲表演的多样性。在戏曲表演中，必须强调演员的舞蹈技能，对程式的把握能力，对此需要演员充分理解程式所体现的生活原型。

戏曲现代戏的服饰。因为传统戏曲的程式是在传统服饰基础上创造出来的，服饰变化导致表演动作变化，在新的服饰下，无法完成依靠传统服饰表演的形式。如戏曲电影、戏曲电视的表演问题，因为戏曲电影电视的表演与一般电影电视的表演具有很大差异。戏曲表演的特点是：虚拟化、程式化、舞台化，而电影表演艺术是真实化与开放化，导致戏曲在走上银幕时，与电影表演艺术产生冲突。

戏曲中的程式化是表现生活、塑造人物、创造舞台形象艺术的基本手段，虚拟化解决了舞台空间的有限性与生活空间无限性之间的矛盾。如果离开程式化与虚拟化，传统戏曲及戏曲现代戏这将是荒诞的。例如，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一边做着各种程式，一边在真实的雪原深林中跑动，那将是荒诞的。同样，如果杨子荣在舞台上不是用程式化表演出自己穿雪原、过林海的实际生活内容，而是以真实的穿雪原、过林海的动作在舞台上乱跑，也将是荒诞的。

戏曲的表演角色是固定的，生、旦、净、丑各类角色都有严格规定，具体的表演也具有很强的相关性和逻辑性，而电影表演十分零散，需要依靠观众的想象力连接不同镜头的内容。

2.整体戏曲的表演艺术

一个演员要想实现表演，有四个环节需要把握：一是演员自身条件要好，要有好的嗓音、好的文化修养、好的心理素质；二是戏曲与剧目要好；三是要有创造性，表演是演员与虚拟的舞台环境、故事之间的一个互动，没有一成不变的表演，意味着演员必须能够主动理解剧目与角色；四是表演，要处理好假戏真演的辩证关系，不同的剧目有不同的表演方法；不同的戏曲门类，其表演方法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