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玛蒂尔德:人性的皈依

玛蒂尔德:人性的皈依

时间:2023-07-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玛蒂尔德依然矛盾,依然痛苦。也就是这挂“昂贵”项链的丢失带给玛蒂尔德的厄运,改变了玛蒂尔德一生。令人感动的是,玛蒂尔德却真的从这突如其来的“灾祸”与极度的惶恐中站起来了,瞬息的厄运似乎激醒了玛蒂尔德的生命意识,她没有逃避,没有屈服,表现了可贵的诚实和勇气。往后十年的还债生涯,玛蒂尔德更是用踏实的脚步丈量自己的人生。“第十年年底,债都还清了”,玛蒂尔德也老了,她成了一个穷苦人家粗壮耐劳的妇女。

玛蒂尔德:人性的皈依

说实在的,读完莫泊桑的《项链》,我对玛蒂尔德总也否定不起来,无须宽容,只要抛却社会与阶级的既成观念,从人的角度审视玛蒂尔德的命运和性格,我们便不难看到玛蒂尔德于厄运中表现出来的诚实和勇气,以及诀别昨天的那份尊严和作为。当然,我无意否认前期玛蒂尔德之虚荣和乖戾,相反,恰是承认这一点,莫泊桑笔下的玛蒂尔德这人物形象的典型意义更加明朗了,其表现出来的是“这一个”人物面对命运遭际、人生变故时,令人肃然起敬的本体作为和人性的“皈依”。

造物主似乎总是乐于开玩笑的,在赐予玛蒂尔德美丽和聪明时,又硬塞给了她一个小职员的家庭,命运安排的这种“欠缺”,对虚荣的玛蒂尔德来说无异于埋下了一块痛苦的“祸根”,她不甘于现状,她怨恨眼前的一切事物,她“伤心、悔恨、失望、困苦,常常整天整天地哭泣”。就是这样一个玛蒂尔德,当她有机会出席教育部部长举办的晚会时,她极尽女性之能事,艳丽华美地装饰自己便是情理之中的了,然而,小说至此,我们分明已经看到了玛蒂尔德不祥的影子。很自然地,我想起普希金《渔夫和金鱼》的故事,那位老太婆,得到了新脸盆想要新房屋,拥有了新房屋想当贵妇人,当成了贵妇人想成女皇帝……

尚未到来的晚会似乎提醒人们注意,玛蒂尔德的命运将因此有所变化,关注玛蒂尔德的人们完全可以做一番最符合生活逻辑的猜想:在晚会上玛蒂尔德除了大开眼界,体验了梦般的奢华外,别无所得,沮丧地回到了衣食尚安而富贵无望的现实,玛蒂尔德矛盾依然,痛苦依然;或者,玛蒂尔德在晚会上成功了,成为时人注目的焦点,借此良机,乖巧的玛蒂尔德再接再厉,她平步青云,一路顺风,跻身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上流社会,玛蒂尔德的生活世界变了,昨日翘首奢望的一切今天都款款而至,然而玛蒂尔德内心世界并不宁静,虚荣不止,欲壑难填,“成功”的玛蒂尔德“高贵”而沉重地跋涉在一条早被哲人诠释过的路上:“你到不了那里,因为你到了那里,还有一个那里。”——玛蒂尔德依然矛盾,依然痛苦。虚荣支使着玛蒂尔德在自己悲剧的个性深渊里滑落,无论哪种际遇,玛蒂尔德灵魂深处都无法逃避痛苦的纠缠,谁能救得了这只迷途的羔羊?

然而,莫泊桑偏偏为玛蒂尔德安排了生活逻辑之外的另一种命运,她竟然莫名其妙地丢失了那挂为她带来荣耀与光环的项链。也就是这挂“昂贵”项链的丢失带给玛蒂尔德的厄运,改变了玛蒂尔德一生。

当然,厄运与灾难本身所有的只是无边的戕害与创痛,在其巨大的打击之下,几多人弯下了脊梁,破碎了魂灵;几多人焦躁狂乱,铤而走险;几多人不堪磨折,殒身亡命。《名利场》中的女主人公利蓓加仅因丈夫丧失了大笔遗产继承权,便伙同丈夫招摇撞骗,混迹巴黎。《苔丝》中纯洁的苔丝姑娘也为身陷婚姻的桎梏而杀死丈夫亚雷,终处极刑。是啊,能走出命运之水火的,是何等坚强的生命;能从歧路的“惩罚”中猛然回头,其灵魂又须经历多少裂变、多少痛楚。令人感动的是,玛蒂尔德却真的从这突如其来的“灾祸”与极度的惶恐中站起来了,瞬息的厄运似乎激醒了玛蒂尔德的生命意识,她没有逃避,没有屈服,表现了可贵的诚实和勇气。我们无须想象玛蒂尔德内心如何撕咬,如何碰撞,从“愁苦不堪、快病倒了”却依然为着找一挂相同的钻石项链“从这家珠宝店找到那家珠宝店”的玛蒂尔德的执着上,我强烈地感受到了此刻玛蒂尔德人性的分量,深信她足有自救的力量。捧着项链坐在朋友家客厅里的玛蒂尔德在我们看来似乎一下子亲切起来了,她诚心诚意捧着的,不只是一挂项链,还是一种善良、一份责任。她心里十分明白,自己是以后半生漫长的艰辛来兑换这一刻的尊严。(www.daowen.com)

往后十年的还债生涯,玛蒂尔德更是用踏实的脚步丈量自己的人生。“她懂得穷人的生活了,一下子显出英雄气概,毅然决然的她要偿还这笔可怕的债务”,“她辞退女仆,迁移住所,租赁阁楼”,“她懂得家里的一切粗笨活儿和厨房里讨厌的杂事了”。她再也不是昨天那个清闲而忧愁的娇小女人了,她能咬紧牙关承受因自己的过错酿成的悲苦和困难。

“第十年年底,债都还清了”,玛蒂尔德也老了,她成了一个穷苦人家粗壮耐劳的妇女。“胡乱地挽着头发,歪斜地系着裙子,露出双通红的手,高声大气地说着话,用大桶的水刷洗地板。”然而,面对这么一位衰老的妇女,我们不觉生出敬意,十年来,她真正回到了善良勤劳的人的身边。“有时候,她丈夫办公去了,她一个人坐在窗前,就回想起当年那个舞会来,那个晚上,她多么美丽,多么使人倾倒。”疲惫而充实的玛蒂尔德该是怎样的安详,过去的一切都已化为一片殷红的枫叶了,玛蒂尔德已将它掖在枕下,闲暇时,抚摸着它,便宛如读到了历史之一页。

周末的极乐公园里阳光格外灿烂,为着舒散一星期的疲劳,玛蒂尔德远远地从一条小径上走来了,望着姗姗前行的玛蒂尔德,我们仿佛见着了托翁笔下那位行走在西伯利亚流放之地的喀秋莎,灵魂复活,人性皈依,她们艰难的生命是如此美丽、隽永、有韵味。

读完《项链》,读完玛蒂尔德,我恍如听到了十九世纪那位嘲讽丑恶、崇尚德行的文学老人莫泊桑穿透历史的呼唤:“回来吧,漫游在诱人的歧途上的孩子,这里,才是你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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