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喜欢背诗。孩子们重复那些深入其灵魂的话语时,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和享受。
对于我们乌克兰人来说,母语是乌克兰语。如今有超过3600万人在使用这种语言讲话。然而,我们人民的历史遭遇使我们乌克兰人对如兄弟般的俄罗斯人民的语言感到十分亲切、十分珍贵。这两种同源语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交织在一起。这一点既有助于同时掌握母语和俄语这两种语言,但同时又有困难之处。两种语言中,有千百个词发音相同,但含义却不同。也有数百种情况,同一个字在乌克兰语中是一种感情色彩,而在俄语中却是另一种。一个词在这种语言中有热情洋溢的色彩,而在另一种语言中有时却有些讽刺意味。这两种语言文字中的情感色彩和美学色彩的细微差别、语气的微小变化,是我们乌克兰教师精神财富的源泉,我们有责任和义务将它传给年轻一代。
语言是人民的精神财富。有一句民间谚语:“我了解多少种语言,我就做了多少次人。”但是,若一个人没有掌握他的母语,感觉不到它的美,那么体现在其他民族语言宝库中的财富对他而言就是遥不可及的。一个人对母语的微妙之处体验越深,那他对母语文字语气上的变化感受就越细致,也就具备更多掌握其他民族语言的才智,他的内心也会越积极主动的理解文字之美。
我努力将这种生机盎然的源泉(丰富的母语),从孩子们上学开始就展示在他们面前。我的学生到思维和语言的鲜活源头去“旅行”时,同时也领略了母语和俄语在情感、美学和语义上的细微差别。我努力让他们感受语言之美,让他们小心谨慎地使用语言,注意语言的纯正。
一个人的语言修养是其精神修养的一面镜子。母语的美好和伟大、力量和表现力是影响孩子,使孩子感情、精神、思维和体验变得高尚的最重要手段。小学阶段,当孩子们遇到周围世界中的新现象时总是十分好奇、无尽向往,因而这一手段在小学阶段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我们走进大自然,到森林、果园、田野、草地和河边去,语言在我手中变成了一种工具,帮我向孩子们揭示周围世界的丰富多彩。孩子们感受到、体会到所见之物、所听之物的美,就能领会到语言最微妙的差别,而美也通过语言深入他们的灵魂。到大自然去“旅行”是对创作的第一次推动。孩子们渴望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感受,想要讲述美。孩子们编写了有关大自然的小短文。这些短文是发展语言和思维的最重要方式。每个孩子都编了自己的短文,到教室后把它写下来。下面我引用几篇孩子们一年级时口头编写,后来录入《我们的母语》纪念册或个人纪念册的短文,以作为例子。
云雀之歌(拉莉莎)
蓝蓝的天空中有一团灰色的东西在颤抖。是一只云雀。我听它唱着美妙的歌曲,怎么也听不够。好像在用细细的银弦演奏。拉紧了连着金色麦田和太阳的琴弦。麦穗在听它歌唱。
太阳下山了(谢廖沙)
太阳下山了,田野暗了下来。昏暗从峡谷穿过田野和草地,像河流一样四处蔓延。而白杨树顶上闪烁着金色的火花。这是太阳给它的最后问候,闪烁了一会儿就熄灭了。再见,太阳!
蜜蜂喝水(加利娅)
我看到了蜜蜂怎么喝水。一滴滴的小水珠顺着细细的芦苇流到光滑的柳树桩上。树墩潮湿了。蜜蜂喜欢柳树的气味。它们飞到树桩处喝水,振动着金色的小翅膀。蜜蜂,休息一会儿吧,你们还要飞好远呢。
荞麦开花(瓦里亚)
荞麦开花啦。田野好像被一条白地毯覆盖。不过这条地毯是活的,而且散发着香气。每一朵花上都落着蜜蜂。地毯在嗡嗡作响,这是蜜蜂在嗡嗡叫呢。一只毛茸茸的雄蜂落在花上。麦秆颤抖起来,弯了下去。雄蜂没抓住,滑了下来,气呼呼地嗡嗡叫了起来。
联合收割机(尤拉)
我叔叔是一名联合收割机司机。他开着一辆大机器。他面前是一大片麦地。锋利的刀割断麦秸,送进脱粒机。脱粒机将小麦脱粒。小麦一股股地流入谷仓。一辆汽车开来,把麦粒运到麦场去。要有很多白面包了。
我们的脱粒机(万尼亚)
我们学校有一台很小的脱粒机,这就是那台机器……同学们在学校园地里收割完小麦,捆成五捆。小脱粒机嗡嗡响起来,将小麦脱粒。我们把麦粒倒进袋子里。我们将会用来播种。
苹果树开花
啊,苹果树开花时,果园里多美呀。白色的小花迎着阳光舒展开花瓣。微风拂动花朵,花儿叮当响,像银铃一般。整个果园都在叮当作响,向着太阳微笑。当风变小时,听到蜜蜂嗡嗡叫。它们在树丫间飞来飞去,寻找着声音最响亮的银铃。果园像有一千根弦似的在弹唱。一只小蜜蜂落到铃铛上,伸伸腿,抖抖翅膀。金色的花粉如一小片云彩,扬洒在花铃上空。
在达莎婶婶的奶牛场(科利亚)
我们来到达莎婶婶的奶牛场。她给30头奶牛挤奶。奶桶好大好大。牛奶被运到奶油厂。在那里人们把牛奶制成奶油。
傍晚鹤唳(季娜)
太阳下山了。仙鹤在蔚蓝的天空中翱翔。仙鹤鸣叫道:“绿色的草地,你们好呀,我们是从温暖的大海那里飞来。”树上的树枝颤动起来。绿草开始沙沙作响。池塘里响起了声音:“仙鹤,你们好,请你们讲讲,你们在温暖的大海那儿看到了什么。”
温柔的暮霭爷爷(萨妮娅)
天空中星星闪烁。从峡谷中走出了温柔的暮霭老爷爷。他老态龙钟,头发蓬松,拄着拐杖。他走进村庄,迈入小屋。他把孩子们抱在温暖柔软的手里,于是孩子们就想睡觉了。他们做上了好梦。
(就是她,就是萨妮娅,在“快乐学校”时就想出了关于暮霭爷爷的童话。现在,这个童话又在孩子们的记忆中苏醒了。)
库兹马叔叔(费佳)
我们来到库兹马叔叔这里。他是一个建筑工人。他用砖砌墙。现在他在建造一家商店。库兹马叔叔已经建造了50座房屋。很多人都住在这些房子里。他说:“我盖的房子能住两百年。很多人都会想起:库兹马叔叔是多好的一个建筑工人呀。”
雪花莲(卡佳)
太阳唤醒了森林,融化了松树顶部的雪花,融化的雪水滴到雪地上,穿透了雪堆和枯叶。就在雪水滴落的地方,露出一根绿梗,上面开出一朵蓝色的铃铛花。它望着雪地,惊讶地问:“我是不是醒得太早了?”“不,不早,该起床了,该起床了。”鸟儿一齐唱了起来。然后春天来了。
太阳和乌云(托利亚)
金黄色的庄稼地。太阳在每簇麦穗上嬉戏。田野呀田野,你好美。但是,一块乌云向你飘来,遮住了阳光。麦穗上金色的火花熄灭了,田野变得阴沉沉。好像有人用灰色的毯子盖住了大地。太阳,你快从乌云后面出来吧。麦穗在等着你呢。我们也等着你,太阳!
陨落的星星(柳芭)
八月,许多星星从天空陨落。在黑暗的森林里有一大片空地。有一颗星星从天空落到空地上,开出了一朵紫红色的花儿。
我们教室很暖和(萨沙)
我们教室里非常暖和。暖气片滚烫滚烫,水在里面流动。地下室装着一个大锅炉。大炉子里烧着煤。它是矿工从地下开采的。通过铁路运送,送到了我们这里,卸到地面,然后装到汽车上,运到了学校。我们很暖和,因为矿工和铁路工人在劳动。
椋鸟过冬(米沙)
去年冬天,椋鸟没有飞到温暖的地方去。它们怎么知道没有严寒的呢?我看到,傍晚时分鸟儿聚集成一大群,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它们正在寻找暖和的地方。它们惊慌失措地吱吱大叫。暴风雪来临时,它们飞入我们的棚子里,落到各个地方,甚至还落到母牛背上。在阳光明媚的寒冷天气里,它们在雪中洗澡。一只椋鸟像石子一样落到柔软的雪堆里,陷进雪里。然后,它又从雪堆里爬出来,高兴地喳喳叫。
新年枞树(丹科)
我和妈妈把一棵新年枞树摆到桌子上,用不同的玩具装饰它。下面放上严寒老人。夜幕降临,院子里月色皎洁。我想看看严寒老人在做什么。他拿起拐杖,从新年枞树上走开了,在桌子上踱步。一边走着,一边喊几声,而白色的雪花在树枝上窃窃私语。小灰兔躲在树枝上,突然从枞树上跳了下来,跳进了严寒老人的口袋里。于是,就成了新年礼物了。
尤西姆爷爷(柳达)
我的爷爷尤西姆是一名林业工人。他在集体农庄已经工作25年了。村后是一片茂密的橡树林。这些是他的橡树,是他栽种的。爷爷说,他的橡树会活三百年。我也要栽我的小橡树。
凶恶的蜘蛛(科斯佳)
在小储藏室阴暗角落里,蜘蛛在结网。我盯着它,看它要干什么。蜘蛛躲在墙上,伸伸它的腿,好像在摇晃它的网。一只苍蝇飞来,嗡嗡作响。蜘蛛转身仔细听着。苍蝇碰到网上,被缠住了,嗡嗡声变得尖锐起来,充满了惊恐,而蜘蛛快速向苍蝇爬去。不,你不能杀死苍蝇,凶恶的蜘蛛。我撕破了蜘蛛网,放走了苍蝇。飞吧,可别再落入凶恶蜘蛛的网里了。
西红柿(斯拉瓦)
绿色的秧苗上长着红色的西红柿。清晨,西红柿上布满了露珠。金色的阳光在每一滴露珠中绽放。白色的蝴蝶落在红色的西红柿上。蜜蜂嗡嗡地叫着。蜜蜂以为这是一朵大红花。它在西红柿上空盘旋了一会儿就飞走了。
孩子们的小短文是大量劳动的结晶。应该带孩子们到思想和语言的鲜活源头去,保证让周围世界中的现象和概念通过语言,不仅进入他们的意识,而且也深入到他们的内心和灵魂。语言的情感色彩和美学色彩、它最细微的色调,这些都是儿童创作最富有生机的源泉。语言以鲜明生动的形象存在于孩子的脑海中,因此,当孩子们把自己的短文写入班级文集时,通常会用插图来补充文字。
若期望孩子在周围美景的影响下立即写出一篇小短文,那就太天真了。孩子可不是有点灵感就能创作的。应当教他们创作。只有从老师那里听到关于自然的描述后,孩子们才能写出作文来。我给孩子们读的第一篇作文,是在一个宁静的傍晚,在池塘边编的。我努力让他们理解并感受到直观形象如何用语言表达出来。一开始,孩子们只是重复了我写的作文,后来逐渐开始独立地描述令他们激动的自然景象。从此,儿童个人创作的过程开始了。在这项工作中,非常重要的是要能领会语言的情感色彩和美学色彩。只有在他面前的每个词都像一块事先在相应位置准备好的现成砖块时,他才能学会写作文。孩子们会选取唯一适合当时情况的砖块来用。他们不可能用那随意想到的第一个词,情感和审美上的敏感性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写作文已成为我的学生最喜欢的事情。他们总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讲出来。对孩子们来说,语言是表达他们对周围世界之美所持态度的手段。到了二年级、三年级和四年级,孩子们写的是关于自己的长辈——集体农庄庄员和工人,关于苏联人民的劳动,关于苹果树冒出的幼芽和枯萎凋谢的菊花,关于温暖初秋时分的银色蜘蛛网,以及在集体农庄果园摘苹果。四年中,每个学生都创作了四五十篇小短文。下面是二年级、三年级和四年级时孩子们写的几篇小短文。
窗上的冰窗花是哪儿来的?
(塔尼娅,四年级)
我问妈妈:“玻璃窗上的冰窗花是哪儿来的?”妈妈说:“是严寒老人的小孙子画的。一到夜里,他就跟爷爷一起到每家每户去,把玻璃画满窗花。”我想看看他是怎么画的。我躺下了,但是我没有合上眼。大家都睡了。窗外的树枝嘎嘎作响。一个小男孩走到床边。他用一只银色的笔在玻璃窗上画来画去,还轻声哼着歌。我看到他画了一朵非常漂亮的花。宽宽的叶子和小小的花瓣。清晨,阳光在床上闪耀,花儿开了,栩栩如生。我不知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呢,还是真的见到了。
冬季里花的世界
(加利娅,三年级)
秋天,温室旁的菊花盛开。它们不畏寒雾。但忽然从北方来了寒流,桶中的水都结了冰。必须防止菊花受冻。我们把它们移栽到花盆里,放进温室,剪了枝。菊花再次变绿,然后又开了花。早上醒来,我看到院子里铺满了雪。有雪,有太阳。我飞快地跑到温室,菊花绽放了:白的、蓝的、深蓝色的,而玻璃窗外是雪。菊花对着明媚的阳光微笑。
我们如何从田野归来
(帕罗夫,二年级)
夏天,我和妈妈一起到田野去拉干草。妈妈装了一大车干草,用绳子捆好,马儿慢慢地走着。我们坐在高高的干草上。
太阳落山了,星空闪烁。我躺在干草上,仰望天空。这时,我们的车不再是车了,而是一艘大船。我们在海上航行。星星在我们头顶,它们离得好近,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颗星星。远处是绿色海岸。鹌鹑在那里歌唱,蛐蛐在拉着小提琴。我们的船停了下来,星星在摇曳。船靠岸了。妈妈站起来了,但是我还想再躺一会儿。
阴沉的秋日
(舒拉,三年级)
白天变短,黑夜变长了。清晨,河面上飘着薄雾。太阳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它不能驱散大雾?天空飘下毛毛秋雨。树枝耷拉着,树叶飘零。树枝上挂着大颗水珠。远处大雾中一只海鸥婉转飞翔。也许,它没能飞向南方,因此向人们诉苦。树林里静悄悄。啄木鸟啄了几下,然后就停止了。金色的橡树果实落在叶子上。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
初秋
(谢廖沙,四年级)
清晨,燕子惊恐不安地在村子上空盘旋。然后,他们汇合成一群,呈一字落到电话线上,叽叽喳喳轻声细语。这是他们在商量,什么时候飞往温暖的地方去。第二天,燕子都不见了。他们飞到哪里去了?他们怎么知道秋天快到了?毕竟现在天气还暖和,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我爱秋天霞光灿烂的傍晚。晚霞火红的火光久久地、久久地燃烧着,而白杨树的叶子好似也是深红色的。这是晚霞的反射。沉睡的池水像晚霞。只是一到傍晚,池塘里就开始吵嚷起来:鸟儿飞往南方的途中在这里过。到了早晨,池塘笼罩着一片浓雾。草上挂着露珠。露珠也是灰蒙蒙的,不像夏天的样子。秋天来了。
生活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瓦里亚,四年级)
生活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矿工说,最重要的是煤炭。如果没有煤,机器就会停止运转,就没有金属,人也会受冻。
另一个人说,最重要的是金属。没有金属就没有机器,就没有煤、粮食和衣服。第三个人说:最重要的是粮食。若没有粮食,无论矿工、冶金工人,还是飞行员、边防军人都无法工作。
那他们到底谁说得对呢?生活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劳动。没有劳动,就没有煤和金属,也没有粮食。
火焰驹
(萨妮娅,四年级)
这是妈妈给我讲的。村里成立第一个集体农庄时,农庄庄员买了一匹马,它的名字叫“火焰驹”。没有人能够驯服它。最大胆、最有经验的人也都不敢靠近“火焰驹”。它会用蹄子刨地,用牙咬人,打响鼻。
年轻的小伙子尤尔科总算骑上了这匹烈马。马腾空而起,嘶鸣起来,跃上马路,把尤尔科摔倒在地上。它跑了几里地,在村边停住了。路中间有两个小孩子在玩耍。他们跑到这匹马旁边,抱住马的两条前腿。母亲吓得心怦怦跳。她想:马可能要把孩子踩死或踩残废了。可是这匹马安静地站着,它挪了下腿,又站住了。它望着孩子们,好像怕伤害他们一样。而孩子们一直在那里玩耍。然后,“火焰驹”小心翼翼地离开两个孩子,穿过村庄跑了。后来,人们抓住它,把它关进了马厩。
刺猬
(费佳,四年级)
我们的门廊下住着几只刺猬。到了晚上,它们全家都会从洞里爬出来,向池塘爬去。前面是一只老刺猬,后面跟着五只小刺猬,最后是母刺猬。它们在那里干什么?我看了一下才发现:它们在喝水、洗脸。然后又用小爪子刨土,从土里挖一些根来吃。这么做的是老刺猬和母刺猬。小刺猬则在玩闹嬉戏。它们找的是一个偏僻的安静角落,没人会去的地方。
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条狗。它跑近那只老刺猬。老刺猬团起来,待着不动了。接着,所有的刺猬都团了起来。狗叼着老刺猬来到池塘边,把刺猬放到水里。刺猬游向岸边。狗盯着它,然后开始捉弄刺猬。我把狗赶走了。
第二年春天,门廊下只有一只老刺猬了。其他的刺猬去哪里了?可能搬到其他地方去了,而老刺猬不想搬走。我在门廊旁放了一小盘牛奶。刺猬喝了。它不再怕我了。我把它引到屋子里。打开灯,刺猬凝视着灯光。我在地板上铺了一张旧报纸。刺猬开始玩那张旧报纸。睡觉时,它回到门廊下自己的洞里去了。
阿尔乔姆·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骑兵
(丹科,四年级)
阿尔乔姆·米哈伊洛维奇来到我们少年队的集会。他在蔬菜种植队工作。我们以为他只是一位普通的老爷爷。可他还是一个布琼尼骑兵,是内战的英雄。他讲述了自己怎么去侦察,怎么袭击白卫军。有一天,他受了伤,被邓尼金的队伍俘虏了。他们把他押出去枪毙,但他没被打死,只是又一次受了重伤。晚上,他爬了出来,来到农民的小屋,请农民收留他。农民把他藏在房顶阁楼里,给他治好了伤。他又同白卫军战斗去了。阿尔乔姆·米哈伊洛维奇就是这么一个人。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胜利日
(瓦洛佳,三年级)
胜利日到来了。就在这天,战争结束了。我们的苏联军队击败了纳粹。炮弹和炸弹不再爆炸。现在,每年的这一天,人们都会庆祝胜利,纪念牺牲的烈士。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创立了我们的共产党,并对所有人说:“我们——乌克兰人、俄罗斯人、白俄罗斯人、格鲁吉亚人、摩尔多瓦人要友好相处,那么,谁也无法战胜我们。”
我们还集体写作文。一个阴暗的秋日,孩子们在“幻想角”里围坐在熊熊燃烧的暖洋洋的炉子旁,我讲着遥远的热带岛屿。不知为何,孩子们回忆起炎热的夏天、河流和在瓜园休假的情景。以这些回忆为素材,编了一篇作文。后来,孩子们把这篇作文收入了《我们的母语》纪念册。
我们的瓜园生活
滚烫的大地上长着许多大西瓜。蓝的、绿的、灰蓝色的。清晨,西瓜上布满了露珠。好冷,好冷。草上满是露水,甚至我们的窝棚上也布满了露水。有一天,丹科早早起床,摘了一个大西瓜拿进窝棚,切开西瓜。只要有人起床,他就请那个人吃冰凉的西瓜。丹科说:“谁最后一个起来,就给他吃瓜中心的甜瓤——‘瓜心儿’。”大家都起来了,只有萨什科还在睡觉。我们坐在旁边等着,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我们等烦了,于是把“瓜心儿”吃了。又拿来一个西瓜。这个西瓜的“瓜心儿”留给了萨什科。
遇到了一个宁静、多雾的早晨。雾气由小山谷飘来,笼罩着整个瓜园。太阳从乌云后面出来了,映照着西瓜。似乎这已不是西瓜,而是蓝的、绿的、灰蓝色的玻璃球漂在白茫茫的河上。
白天,一阵阵热风吹过瓜园,蔚蓝的天空中云雀在歌唱。为什么它们不在瓜园里筑巢呢?为什么云雀只在小麦、大麦和谷子地里筑巢和孵幼鸟?大多数云雀的巢大都在荞麦地里。
瓜园旁边,峡谷附近,我们发现了一个蚂蚁窝。老爷爷看到蚂蚁正急匆匆地往某个地方赶去。他说:在附近某个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大蚂蚁窝,蚂蚁自己会告诉你在哪里。老爷爷在蚂蚁活动的线路旁放了几小片西瓜。甜甜的西瓜旁立刻围满了蚂蚁,我们看到,它们衔着一点微小的甜瓤,沿着同一个方向搬到某个地方。我们跟着它们,来到了蚂蚁窝旁边。灌木丛下有一个灰色的小土堆,旁边十分热闹。蚂蚁把小粒瓜瓤搬进洞里,然后又重新返回瓜园。老爷爷告诉我们,蚂蚁对森林和人民有莫大的好处。每窝蚂蚁能拯救数公顷的森林,保护它们免受虫灾。我们开始保护蚂蚁,后来老爷爷又教我们如何堆筑新蚁巢。
我们要回家时,老爷爷送给我们每人一个大西瓜。西瓜在我家窗台上放了好久。它们使我们想起了那阵阵热风、辽阔的草原、云雀,那位老爷爷、离窝棚不远处那只蛐蛐的歌唱声。现在这只蛐蛐在哪儿呢?
语言之美在诗歌中体现得最明显。孩子们在欣赏诗歌或歌曲时,他们犹如听到了语言的旋律。在那些好诗中,充满诗意的语言能揭示出母语最细腻、微妙的感情色彩。因此,孩子们喜欢背诗。孩子们重复那些深入其灵魂的话语时,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和享受。
我极力使孩子们感受并体会到诗意语言的音乐性。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当孩子们陶醉在周围世界的美景时,我就会给他们读诗。有一次,我们来到了田野: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池塘的奇妙景色,池水如明镜般,在那明镜深处,柳树的倒影在摇曳。我给孩子们读了一首谢甫琴科的诗:
风儿轻拂,
草原、田野梦想着,
山间峡谷中,池塘上,
柳树变翠绿。(www.daowen.com)
孩子们重复着这首诗。他们感受到,在塑造生动形象的词句中会产生语言的音乐性,这不仅赋予语言新的情感基调,还能展示周围世界新的美景。在世界一流诗歌的影响下,孩子们创造音乐性语言的愿望被唤醒了。孩子们欣赏着春日的美景,试图把话讲得充满韵味。孩子们的心中充满了诗的灵感:男孩子、女孩子都开始赋诗一首。看,拉莉莎凝视着远方的田野,双眼熠熠发光,她深情低吟,倾听着语言的音韵:
“金黄的麦浪里波涛翻滚。”
“蓝色的山区在炙热的雾气中颤抖。”谢廖沙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
所有的孩子都很高兴,都想找到铿锵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在这时刻,当孩子们的灵魂受到诗意的启发时,那些生机盎然、朝气蓬勃、闪烁着彩虹的五光十色、散发着田野和草地香气的语言,会进入孩子的精神生活;孩子们在语言中寻找并最终找到表达自己感情、思想和体验的手段。激发出孩子们心中的灵感,意味着又发现了一个生机勃勃的思想源泉。这一源泉的力量在于,语言传达的不仅仅是人类语言所表示的物体和现象,而且还包括个人对情感和体验的认知。
教孩子创作诗歌不应当以培养少年诗人为目的,而是为了使每一颗少年的心灵更加高尚。我利用一切机会去激发孩子们心中诗的灵感,使语言在每个孩子的灵魂中都具有各自独特的诗意回响。
一个寂静的冬日清晨,树上蒙上了一层白霜。覆盖了薄薄的、尖细如针的冰霜的树枝,似乎是用银子锻造的。我们来到学校果园,尽量不去碰树枝,以免破坏这种独特美景的魅力。我们停下脚步,我朗诵了普希金和海涅描写冬日美景的诗歌。在诗歌和美景的熏陶下,孩子们找到了可以描绘布满冰霜的树木这一形象的语言,并编了诗。他们一起来做这件事,一段一段地编——我们多次来到这个被冰霜覆盖的果园。之前编撰的童话中那些栩栩如生的幻想形象在诗歌中重现了:
来了一个神奇的铁匠,
带来一个金熔炉,
他把银子熔化在里面,
倒在花园的树上。
他整夜锻造,
叮当敲金锤……
我们的花园银装素裹。
银针又碰又撞,
满园叮当响。
神奇的铁匠去往何方?
他张开金色的翅膀,
又飞向太阳。
他又去取银子,
装进自己的袋子,
再向我们飞来。
他再次将银子熔化,
让花园又唱起了歌儿……
太阳在等着铁匠……
铁匠,你飞到哪里去了?
你为何久久地待在花园里,
拿我的银子去锻造?
莫非你忘了,铁匠,
你应该锻造的是金冠?
一道红光射进
我们宁静的银色花园。
太阳万分惊奇,
对这美景赞叹不已……
童年时代,每个孩子都是诗人。当然,期望孩子只凭借某种神奇的本能就会产生作诗的灵感,那也太天真了。我并不相信天赋,也不认为每个孩子天生都是诗人。人灵魂中的诗情是由人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情感所激发。若不培养这种情感,学生将会对自然之美和语言之美无动于衷,他会觉得往水里扔石子和向一只正在啼鸣歌唱的夜莺投掷石子毫无区别。给孩子带来作诗的灵感的欢乐,唤醒他心灵中创作诗歌的生机勃勃的源泉,这是与教他阅读、解题同样重要的事情。在一些孩子身上,这种源泉喷发地较为猛烈,而在另一些孩子身上则较弱。我发现在个别孩子身上,诗的灵感并不是瞬时爆发的飞跃,不是一闪而过的火花,而是一贯的精神需求。
创作诗歌要求有较高的语言修养水平。而语言修养又表现了一个人修养的精髓。每个人都可以创作诗歌。创作诗歌并不是天赋异禀的人的特权。诗歌创作会使一个人变得高尚。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一定要让这个最微妙、细腻的领域成为每个孩子内心深处最期盼的事情。
早在三年级时,拉莉莎、萨妮娅、谢廖沙、卡佳、瓦里亚、科利亚、塔尼娅和丽达就开始偷偷给我念自己私下写的诗了。我知道,其他不少孩子也在写诗,但不好意思谈论他们自己的这种爱好。不过这样也很好。
孩子们写诗,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异乎寻常之处;这是正常的精神力量、普通的创作火花,是充实的童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恰好是孩子们如此丰富的精神生活、如此朝气蓬勃,让我感到十分开心。
诗的灵感使科利亚变得高尚起来,这件事使我尤为高兴。我和他的友情也日益紧密。学校果园中有一个角落,我喜欢一个人在那里独处沉思。天清气朗时,我会在这里休息,拉小提琴。碰巧有一次,科利亚“发现”了我的这个角落。也许是他也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看到我时,这个孩子尴尬无比,想要立刻走开,但我让他留下了。我拉着小提琴,想通过声音表达自己对夏日之夜美景的感叹和欣喜。科利亚听着旋律。渐渐地,我竟如此入迷,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孩子竟然坐到了我身边。我把小提琴递给他。科利亚试着重复我刚才演奏的曲子,但怎么也拉不好。他就不拉了。我们默默地坐着,看着日落,倾听着傍晚宁静的声音。可能因为我们同体验着这周围世界的美景,因此我俩的关系更近了一步,科利亚对我充满了信任,将自己写的关于大自然的诗拿给我看。诗是这样的:
绿色的叶片衬托着蓝色的花朵
蜜蜂在花儿上方飞舞
夜里夜莺飞进花园
在丁香丛中歌唱
清晨花园里电闪雷鸣
雨水清洗着花儿
一朵灰暗的云朵飘浮在花园上方
而丁香花依然蔚蓝,如晴空
那天晚上,我和科利亚在花园里坐了好久。这个男孩子开始常到这里来,而且每次都读一首短诗。下面是他的另一首短诗,这首诗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中,因此即使在他给我读过后又过了一年,我依然能把它写下来:
火红的太阳落山了。
紫红色的天空大放光彩:
明天必然是大风天。
成群的乌鸦惊恐地飞向天空。
向西飞去,飞向那漆黑的森林。
高大的白杨树上叶子窃窃私语。
万籁俱静,只听见远处某个地方
大车轧轧行进在大路上。
紫红的天空暗了下来,
炎热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灰。
天空中闪烁着明亮的星,
夜幕降临了。
我了解到,科利亚从不把自己的诗写下来:他都是记在脑子里。诗牢牢地记在他的记忆里和他的心里。我的学生中,很少有人能面对着一张白纸,坐在那儿思索诗句。诗歌并不是为了将其写下来而生。孩子们不能不作诗,就像不能不作画一样。
也是在灵魂亲近的时刻,舒拉向我透露了自己的秘密。冬日的某一天,我们到森林中去滑雪。火红的太阳就要落山了。晚霞中,松树树干似乎像铁锻造一般。我们站在林边,欣赏着大自然的美景。这一刻,舒拉朗诵了一首关于啄木鸟的诗:
松树树皮下有一千根弦,
啄木鸟落在松树树顶。
它的喙敲打着弦,
勉强听见弦的声响,
越靠近太阳,弦越细,
而近地处,弦已不像弦。
地面处钟声低鸣,
铜钟在红色的树皮下。
啄木鸟跳起来,发现了弦,
它的喙敲打着,弦发出声响……
森林在歌唱,而啄木鸟已在
寻找另一根弦了。
瓦里亚童年时写过几十首诗。这个小姑娘有一个敏感的、让人印象深刻的心灵。我曾看到,瓦里亚陶醉在夏日傍晚的美景中,站在岸边,凝视垂向水面的柳枝,望着如明镜般映射着蓝天的池塘。后来,过了几天,这个小女孩给我朗诵了一首有关这个夏天傍晚的诗:
蓝天,绿柳,白色小屋——
一一映照水中。
我站在蔚蓝明镜前,
眼前是辽阔无垠的世界。
那儿有火红的夕阳,白色的云朵,
那儿星光闪烁,远处大道的天空中
鸟儿直冲云霞——向太阳告别。
这奇妙的世界只有音乐回响,
听,有人拨动着
粗大的琴弦,蓝天在歌唱,
柳树在歌唱,小屋也在歌唱。
只有在傍晚的池畔才能听到这种旋律,
这时太阳燃烧着熊熊烈火——在遥远的海的那边,
这时白鸽赶忙去宿夜,
蝙蝠在树洞中清理双爪。
这时,忙碌一天筋疲力尽的风儿
躲进夜幕降临的山谷里休息了。
每年秋天来临时,孩子们都不得不和夏天告别。我们就会到橡树旁编诗,描写已悄然逝去的夏天,描写大雁和暖洋洋的初秋。第四次与夏天告别时,孩子们集体作了一首诗,抒发对我们最亲爱、最珍贵祖国的深情。
我试图将这首诗像其他诗一样,将它翻译成俄语,但是翻译后,这首诗失去了只有母语才能传达出的那种细腻的审美差异和情感色彩。因此,在此我引用了乌克兰语原文。[1]
这首诗中蕴含着非常细腻微妙、丰富的情感:对祖国自然的热爱之情,即将与夏天告别的忧伤,即将同春天和百花相见的快乐预感。
值得关注和赞美的主要是孩子想象中创造的那些鲜明形象。我尽力让那些精神生活获得诗歌启发的那些孩子能读到最优秀的诗歌。我们成立了一个小型诗歌图书馆。这对诗歌创作尚未成为其精神需求的那些学生,对需要培养对诗歌语言敏感性的那些学生尤其有益。我再次重申,不要将儿童的诗歌创作看作是天赋的标志。诗歌创作是与绘画相似的现象:每个孩子都画画,每个孩子都要有画画实践的过程。然而,只有当教师向儿童揭示周围世界之美和语言之美时,诗歌创作才能成为儿童精神生活中的普遍、惯常现象。正如没有音乐就不可能培养对音乐的热爱一样,没有作品就不可能培养对诗歌创作的热爱。
一个喜欢普希金和海涅、谢甫琴科和列夏·乌克拉因卡的人,一个想优美地讲述周围世界之美的人,一个将对语言精雕细琢的需求视同观察美好事物的需求的人,一个认为人类美的概念主要表现在对他人尊严的尊重和确立人与人之间最公平、公正(共产主义)关系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成为粗暴无礼、愤世嫉俗、恬不知耻之人。
【注释】
[1]此处略去乌克兰语写的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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