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二之后成绩的崛起只是整个人改变的一个方面,一个人的精神面貌变得积极之后,生活是处处开花的。若说印象最深的课余活动,莫过于参加两次模拟法庭大赛的经历。

大二的第二个学期,法学院一年一度的模拟法庭大赛又发出了举办通知,我心里有些兴奋。平日总是看着优秀的师兄师姐分享自己在各类模拟法庭大赛中的收获,读来十分渴慕,也常常想象着自己有一天能站在赛场上镇定自若地陈述观点、辩论交锋。然而,渴望之外却总能听到自我怀疑的声音:你才大二,好多专业课还没学呢,遇到的那些知识你会吗?你真的行吗?时间上能兼顾得过来吗?影响学业怎么办?需要熬夜怎么办?第一轮就输了怎么办?这些阻碍的声音胜过了跃跃欲试的心情,我还是决定不报名了。

然而报名快截止的一天,课间休息的时候班里的团支书来找我,他一脸兴奋地说:“你看到模拟法庭通知了吗?咱俩组成一队参赛呗!我看好你,跟你组一队肯定能打进最后的决赛!”我看着他毫无畏惧的表情,也被感染了。要说成绩和课堂表现,平时我并没有注意到他,他却是一脸充满信心的样子,而且如此信任我、看好我,我是不是应该更自信一点呢?正在犹豫的时候,他边向报名的同学那里走去、边说:“那我给咱俩报上了啊!”我被他感染着,也推动着,犹豫地说了声:“那好吧。”心里还是十分不放心。就这样,两个月的参赛生活开始了。

发布赛题之后我们需要整理出疑问并反馈,举办方随后召开了一个解释会。所有的参赛选手都到齐了,五十多支队伍、两人一队,坐了满满一屋子。比赛还没开始,看到这么多人参赛、其中不乏平日见到的做学生工作很活跃的同学,我就有些泄气,觉得自己可能是首轮就要被淘汰了吧。

每一轮都要抽签代表原告还是被告,然后交一份书状并在周末通知的时间里进行现场比赛。赛题是一个对赌协议。大二的我只学了一点浅浅的入门课,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赌协议,只能和搭档拼命地在网上查资料,把能找到的论文、博客文章和案例都找了,资料不太多,只能从有限的解释中试图理解赛题的合同里设立了一个股权估值机制,但相关的公司法、反垄断法等都还没有学过,准备起来自然是困难重重。要求不超过10页的书状也不知道怎么写,只好去全国模拟法庭大赛的官网上下载了几份优秀书状参考格式,硬着头皮写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我每天基本一下课就和搭档找地方讨论、写稿,回去的时候经常是室友已经睡了。发现了新思路很兴奋、但遇到不好解释的问题又很痛苦,晚上躺在床上都在想怎么样能把这个观点说通。自己充当自己的敌对方,反复博弈,开玩笑地说,有点感受到人格分裂了。

第一场口头比赛的时间终于到来了。一个周日的早上,我向一个在学生会工作的室友借了正装,倒也合身,就这样骑车去赛场了。我到得很早,心七上八下地跳着,开始梳理一会儿就会进行的流程,先是开场陈词,然后向对方提问,接受对方提问,最后做结束陈词。我和搭档分工好了,他做开场陈词,我做结束陈词。中间的问题回答按照问题进行分工,他负责回答与支付有关的问题,我回答其他问题。趁着还没开始比赛,我在楼下的长凳上写了一页纸的结束陈词,以防在临场发挥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还卡着秒表测试、修改,保证我在规定的时间能够说完。

进入赛场,一个打过国际模拟法庭的学姐做评委。自我介绍的时候才知道我们的对手是大一的学弟弟妹,钦佩他们大一就有参赛的勇气,我的紧张感也消除了一些。到了互相提问的环节,我的临场表达能力超出了自己想象,对方提出的每个问题我都进行了有效回答,以至于最后对方在提问时声音都是抖的,有些结巴了。我们问对方的问题,对方却有几处答不上来。到了结束陈词的时候,我声情并茂地把临时准备的一页纸内容表达完毕,时间刚好到。至此,选手就可以离场等候裁判了,没想到紧张了一星期的比赛也不过如此,等候裁判的时候已经比较轻松了,裁判结果出来,果然我们赢了。和对手合照、和搭档吃了个庆功餐,马上就要投入到下一个周末的第二轮比赛中了。

就这样经过四轮苦战,出乎意料地,我们打进了决赛。两个月的准备非常辛苦疲惫,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也越来越自信而从容。

决赛在北京大学英杰交流中心举行,那是一个迎接国家主席、比尔·盖茨、谢丽尔·桑德伯格等中外名人前来交流讲话的地方。偌大的会议中心里座无虚席,评委席上坐了北大法学院的三个教授和海问律师事务所两位在半决赛就当过评委的律师。为了决赛,我们两队都录制了参赛感言视频,对手是我们曾经输给的那一队——我们的同年级同学。虽然决赛抽到的是原告方,心里知道是处于劣势的,但我觉得能够进入决赛就已经是胜利了,真的坐在决赛场上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比赛前循环播放着我们的参赛感言,我像个观众一样在台上扭头看着大屏幕里自己的脸,看着台下满满的观众,还有评委,都在和我一样认真观看视频,那一刻觉得很幸福。

比赛开始了,棋逢对手,果然交战激烈。在问问题的环节我有些激动,抛弃了原来准备的问题,就着对方的回答临时反应、死咬追问,虽然可能有些不理智,但问得很爽。在最后陈词时,我吸取了过去几轮的教训,不再拿出事前准备的发言稿,而是结合比赛情况临场总结,时间到了还有一句话没说完,我询问评委:请问最后一句我可以把它说完吗?评委默然无声,于是我把它说完了。

随着我说完最后一个字,对于我们队来说,今天的比赛就已经结束了,对方的结束陈词发表完毕后,评委们退场至一个密闭的会议室讨论结果。我们觉得等待了很久,或许评委之间经过了激烈的争论。场下的观众也都在窃窃私语,但我觉得轻松异常,不管怎么说,近两个月的参赛历程到此结束了,再也不用有那些起早贪黑、焦虑纠结、紧张难眠的时刻了,无论结果是什么,我的这趟比赛之旅都结束了。(www.daowen.com)

漫长的等待之后,评委终于出来了,评委们认为被告更为占理,判对方胜诉;但纵观全场四位代理人的表现,我作为代理人的表现最好,因此把“最佳代理人”的称号颁给了我。比赛结束后,我们去找对手合影,虽然从结果上我们是亚军,但从照片上看,我笑得比冠军还开心。赛后如释重负,我们还幸运地拿到了评委教授们的签字赠书、以及海问律师事务所提供的实习机会。大二升大三的那个暑假在海问的实习经历也是一段宝贵的回忆,但在这里碍于篇幅,不再展开了。

身为北大模拟法庭的亚军,可以直接参加全国理律杯模拟法庭大赛北大选拔赛的面试。虽然在校决赛结束的时候对自己说,再也不用忍受这种煎熬了,但因为也经历了比赛带给我的快乐和收获,这次我还是决定报名参加理律杯——全国最高级别的中文模拟法庭赛事。顺利通过面试后,我们队内分成两组。这是一个刑事案件,我和一个师兄代表被告答辩人,队内另两个同学代表公诉人,每周在队内都举行模拟赛,以准备12月底正式的全国赛。经过上一次校模拟法庭赛的练习,我的自信和能力都在提升,准备的过程依然充满了辛苦和痛苦,更多的却是兴奋和收获。正式比赛前,我们全队的八个人都住在赛场清华大学旁边的一个酒店里,讨论到很晚。我们担任被告的两场,我和搭档都赢了,但是我们队代表公诉人的两个同学在第二轮时输掉了比赛,因此整个队很遗憾没有进入半决赛。

在最后的颁奖晚宴上,全国各个代表队的对手见面已成了朋友,大家聊天相聚,早已忘却了曾经的硝烟。我们队虽然在口头上止步于半决赛之外,但是获得了最佳书状奖,在全国34支代表队中,这个奖只有两名,获奖的正是我代表的被告一方。

理律杯对我来说,虽有遗憾,但收获很多。结合两次的模拟法庭大赛经历,我想告诉师弟师妹的是: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如果我一直在羡慕师兄师姐参赛的辉煌中而自己不做准备,就永远是那个在岸上羡慕的人。另一方面,在游泳中学游泳是最快的方式,或许你永远没有100%准备好的那天,不如勇敢地尝试吧。如果没有团支书“怂恿”我报名,后面的经历可能永远是别人的故事。因此,大胆地尝试、努力地准备,或许你也会发现自己身上有无限的潜能;即使失败了,准备的过程也会让你有足够的收获,况且失败本身也是一个宝贵的信息,帮你筛选出了自己在哪个领域不具有天赋,指导你找到正确的路。

除了模拟法庭大赛,其他的课余活动也丰富了我的大学生活。大二之后我开始把周末的时间更积极地投入到社团中去,在爱心社里成为敬老组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带领新同学去探访老教授、与老教授聊天。每次的聊天都让我从繁重的学习中解脱出来,跟着老教授进行思想云游,探讨国家大事、历史古今,也关心身边的变化,生活中的小事,思想开阔了不少。

此外,我还参与了山西同学主办的三晋文化研究会,在里面担任秘书长和团支书,有时也担任主持人的角色。有一年寒假我们协会一起去赵氏孤儿的发源地和皇城相府游访,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除此之外,去为癌症病人义跑、去老挝的小学给孩子们义务教英语、参加全校演讲比赛等也都丰富了我的课余生活,更不用说我选了形形色色有趣的课。很多同学选课是为了“刷分”,打听哪些老师给分好、哪些课考试轻松;但我选课以兴趣为主,选课量也远远超出了毕业要求,我喜欢的四书精读、心理学、中西文化比较、电视传播、华尔兹、瑜伽、犯罪学等课都给我提供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世界,拓宽着我的眼界,也令法学为主的学习生活有了明丽的色彩。

大三开始一直到我研二去美国前,我还在经济法研究所担任学生助理,并参与《法律与新金融》刊物的编辑。这些工作很考验耐心,并且占用了很多时间,考验多任务处理的能力。所幸我平衡好了学习和学生工作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耽误学习,也从学生工作中学到了很多宝贵的经验。在律师事务所,我做了非诉实习,也做了诉讼实习。在非诉实习中有过一天打四十多个咨询电话的难忘经历,最终问到一个极有价值的答案;在诉讼实习中也多次体验了真枪实战的庭审,写20多页的代理意见、去最高院和北京的各级法院旁听、接见客户等,都让我对运用法律越来越有热情。

简单总结大学时光发生的飞跃,也许就在于学习上脚踏实地、全力付出;生活中积极上进、安排充实;课外活动上有意踏出舒适圈,不断突破自己,勇于接受挑战。

《圣经》上说:“凡事都可行,但不都有益处。凡事都可行,但不都造就人。”如果我们把虚度的时光拾起来,做一些有益处、造就人的事情,相信时间会显现它的答案,给我们一份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