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孩子因童年的不幸经历,养成了用打架保护自己的习惯。她们迷信拳头,善于“武斗”,不善于“文斗”,相信“只有武力能解决问题”。这类学生在校打架次数特别多,可能是师生心中的“小霸王”。她们常常因为一句话,一件小事,就对自己身边的人——甚至朋友、老乡动手,显得脾气暴躁,容易冲动,打完架以后,会很快找到被打的人道歉,以减轻自己的内疚。但事隔不久,朋友一旦招惹了她,马上又会大打出手。教师遇到这样的学生、这样的情况,万万不要简单地做是非判断、道德归因,更不要以为她们一道歉就可以原谅,写个检查就会改过,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若想让她们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要追根究底,挖出童年时期埋下的打架根源,并让她们体会打架的难过、痛苦等感受,深刻认识到在成人的世界里,拳头是没有多少威力的。让她们明白友好胜于争斗,文斗胜于武斗,并尝到和谐的甜头。
两个女生一台戏
这也是“刺麻苔”班的故事。
事情发生在我批评杏儿后几天,如前文所说,当时这个班会打架的女孩子有十几个,脾气特别暴躁,所以,我一直在寻找一种平衡。这种平衡不是依靠忍让来维持,而是依靠真正的尊重和平等。
那天早上我走进教室,感觉好几个座位都空着,就有些奇怪。询问后得知是312寝室的同学全都迟到了。一会儿,惠子和杏儿走进了教室,说:“老师,我们寝室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一走进312寝室,迎面看见雯雯和玲玲各自拉着箱子准备回家,我问为什么,玲玲又哭又嚷:“老师,我好好地到学校来上学,让人家在我脸上打了两巴掌。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挨过打呐!今天,我的脸被人打了两巴掌啊!老师,以后我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我急忙表示同情,一边继续问出了什么事。
原来,一大早雯雯在阳台上准备穿惠子的衣服,舞琴以为她拿的是玲玲的衣服,就说:“雯雯,这件衣服玲玲可能要穿。”
雯雯貌似温柔,其实脾气不好。穿上衣服下了楼,在食堂碰见玲玲,气冲冲地说:“玲玲,你要想穿这件衣服,我现在就脱下来给你。”
玲玲一头雾水,感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说,很没面子,也怒冲冲喊:“雯雯,你以后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谁稀罕你的破衣服!”
就这么一点儿小矛盾,舞琴、玲玲都以为吵完也就没事了。她们回到寝室敲门,雯雯猛地将门拉开,劈头就给了玲玲一巴掌,同时喊:“玲玲,我受够你了!”同行的舞琴、惠子和小可急忙阻拦。但哪里拦得住?雯雯显然是早有预谋,她一手揪住玲玲的头发,一手又是一巴掌。在厕所的佳佳和在阳台的杏儿也出来劝架,但雯雯个子高,五个人都拉不住她,向玲玲身上踹了三四脚,佳佳看不过眼,挡在玲玲身前,结果自己也挨了雯雯一脚,一个没站稳,倒在床上,偏偏胳膊碰在床边的脚凳上,疼得直流泪。玲玲显然是没打过架的,被惠子一个人抱着就还不了手,玲玲脚也在踢,但哪里能踢得到?气得号啕大哭。舞琴等拉架拉不住,又怕打出个好歹来,大家一起哭喊,战争才算平息。
玲玲哭得撕心裂肺,雯雯走到她面前气咻咻地说:“你不是要打我吗?你打吧。”玲玲果然站起来给了她一巴掌,立即就被同学们拉开了。玲玲依然一副伤心的模样,闹着要收拾东西回家。大家齐声责备雯雯,雯雯却冷静下来,说:“你已经打过我了!你还要怎样?难道要让我给你跪下不成?”玲玲不理,一面哭着收拾东西,一面骂自己来学校找打。雯雯说:“你也不用走,让我走好了。”舞琴喊:“老师没来,你们谁都不能走。”
于是,惠子和杏儿回教室,剩下的同学在寝室等我过来。
我一面听她俩哭诉,一面惊奇生活好像有专人导演一般,前几天我还在班里警告大家不准霸道,当时最担心的是杏儿和佳佳。今天雯雯和玲玲就上演一出打架的闹剧,倒更像配合我对杏儿的教育。是的,班里了解这一事件的同学一定瞪大了眼睛看我如何处理。无论如何,现在可以确定玲玲是吃亏了,我安慰她是不会错的,便开始帮她擦泪。玲玲对雯雯的哭闹控诉还在继续,雯雯说:“别光说我打你,你不也打过我了吗?”
玲玲:“我打你?我是在什么情况下打的你?你站到我面前让我打,我还不能打你吗?”
我立即对雯雯的话警觉起来,说:“雯雯,当时我不在场。如果我在,你说这样的话,不用玲玲打,我的巴掌早打到你身上了。”
雯雯委屈地说:“老师,我们是对打!”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是你先打玲玲的。”
我说:“记得我前几天的话吗?如果有人打你的左脸,你就把右手握起来,朝他的左脸狠狠打过去。这是正当防卫,难道还等着让人打死也不还手啊!”
佳佳是雯雯的同乡,也说:“在这里我和雯雯关系不错,我说句公道话。这一次雯雯的错误更大一些。其实平时玲玲对你不错,你不该这么对她。”
玲玲哭得更厉害:“雯雯,你凭良心说,我怎么让你受不了了?作业不会了我教你;被子叠不好我帮你;你新买了一双鞋,不会系鞋带我给你系了多少次?我不记得了;你星期天晚上没有及时赶回来,我担心你;你没钱了,又想吃烧饼,我二话没说借钱给你。”
雯雯理亏地说:“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了。”
玲玲:“是的!你已经还给我了。可是我那时可以看着你饿肚子不借给你的。我把你当姐妹看待,可你呢?因为一件衣服,一句话,就这样打我。”
以前我只知道玲玲成绩好,真没发现她的语言表达也这么好,哑着嗓子将以前对雯雯的好一一哭诉出来,我们在一旁听着也很感动。
其实,玲玲对雯雯的确不错,上次开班干会,大家谈到雯雯有时候不遵守纪律,不如把座位给她调一下。玲玲还说:就让她坐这儿吧!和我的座位挨着,我可以提醒她,她听我的。没想到两天后她就被雯雯打了。
雯雯显然也被感动了,低头向玲玲道歉:“对不起!玲玲,我错了。”
玲玲哪里答应:“我拿把刀砍你两下,然后对你说‘我错了’,你会答应吗?”
从内心深处说,这件事已经发生,我不想闹太大。眼看着玲玲对雯雯的控诉也进行得差不多了,同学们对雯雯的谴责雯雯也接受了。我却不愿急着了结此事,总感觉事情比表面要复杂。正愁下一步该怎么办,惠子过来了:“老师,体检开始了。让您下去呢!”
我这才想起,今天第二节课体检。忙说:“好吧!我们一起下去体检。这件事还不能算完。”
走出寝室,已停止哭泣的玲玲再次失声痛哭:“老师,我从没挨过打啊!今天脸上挨了两巴掌。我这脸还是脸吗?”
我急忙扶着她,看雯雯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忙使眼色让她也过来扶,玲玲竟没有拒绝。我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玲玲最后一次发泄,她已经决定原谅雯雯了。
但是,我不能罢休!
体检期间,我首先嘱咐舞琴几个继续安抚玲玲,打消她要退学的念头;一面找雯雯以前的同学了解雯雯的情况。
雯雯以前的同学很多都在我们学校,有几个还在我们班,了解她的过去很方便。
原来,雯雯看似文静,其实在初中时就被称为“小霸王”。来到这儿才三个星期,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打人了。第一次是在寝室,打的是外班的同学,她的老乡;第二次打的是我们班的瑞云,也是她的老乡,不过打完她就向瑞云道了歉,在菁菁的调解下两个人不计前嫌。我也就没听说。
今天,是她第三次打人。看起来她已经习惯了用武力解决问题。我如果只是单纯地对她批评,让她做检查,只怕效果不好。
体检结束,我把雯雯叫到了办公室。若有思索地说:“雯雯,虽然你今天打了架,以前也爱打架。但我不认为你是一个坏脾气的、爱冲动的学生。”
雯雯打断我:“老师,我以前没有打过架。”
我笑着点头,表示不愿深究。转而和颜悦色问她:“你今天早上怎么就想起来打人了呢?”
“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我脾气一向不好,忍不住就给了她一巴掌。”
“看来是因为克制不住怒气。雯雯,你愿不愿意做一个性情温顺、很有教养的女孩子。”
雯雯点点头。是啊!谁不希望自己是窈窕淑女呢?
我真诚地说:“那么我们尽量理智、客观地探讨一下这件事,好吗?你当时是真的忍不住了,还是根本就没忍?”
“当然是忍不住。其实玲玲平时对我真的很不错。她哭诉的时候,我是真的被感动了。我挺后悔的。”(www.daowen.com)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如果当时引起你愤怒的是我,而不是玲玲,你会打我吗?”
“当然不会。”
“看来愤怒并不是打架的唯一原因。还有你没有意识到的其他原因。比如,你下意识地认为老师是不可以打的,而同学是可以打的。所以面对老师,你可以忍住愤怒不出手;而面对同学,没忍住就出手了。好像关键不是忍得住忍不住的问题,而是是否真的去忍了。”
雯雯默不作声。有玲玲的控诉和同学们的谴责作铺垫,她是真的后悔了,但我认为如果不继续追究,她未必就能改正。
所以,我继续自己的话题,没有丝毫责怪雯雯的意思:“这样看起来,你当时似乎并不冲动,反而还很理智。”
“我不知道!”雯雯茫然地回答,“我以前没有想过这些。”
我点点头:“我相信你。雯雯,你在初中的事我都知道了,很好打听的,你何必否认?以后你再发火的时候,一定要反复告诉自己‘我不冲动,我能控制我自己。’”
“我脾气真的不好,我是一个容易发怒的人。”
我很认真地说:“易怒并不是一个人固有的个性,而是过去经历强化的结果。”怕她听不懂,我忙举例子:“比如对一个不懂事的幼儿,如果他一哭,大人就满足他的愿望,他会认为哭是自己的法宝,只要不合心意就会拼命地哭。久而久之,大家会认为这是一个爱哭的孩子。事实上,如果父母狠下心来,无论孩子如何哭,对他的无理要求都不去理会的话,孩子也就不会轻易哭了。你的发怒也一样。据我猜测:小时候,你可能受过小朋友的欺负,后来自己一发怒、打人,小朋友们都怕你,不敢再欺负你了。你于是认识到了拳头的作用,就经常让拳头替你出气,是吗?”
雯雯忽然流下了眼泪:“我家里姐妹多,我是在姥姥家长大的。后来回到父母身边,常被姐妹欺负,爸妈只疼弟弟,又忙……”
我惊呆了,原来如此啊!一面将纸巾递给她,一面让自己的语气更柔和:“雯雯,我是真想帮你。我后面的猜测也许不对,希望不要伤害到你。”
见雯雯点了头,我说:“你上了学后,还是稍不如意就打人。老师、同学和家长都说你脾气坏,这分明是给了你一个不好的标签。于是,你默认了这个‘标签’,你认为自己是一个易怒的人。‘易怒是我的天性’,这是一个颇具迷惑力的借口,有了这个借口,你既可以不去改变自己,又可以免受内心的谴责。事实上,你天生不是这样的。”
“我天生不是这样吗?您怎么知道?”
我微微一笑:“是你告诉我的。你不是说自己愿意成为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吗?那才是你的天性。但是,每次你打人,大家都说你易怒。你以前的老师不是没有管过,但每次可能你和别人都打得不分胜负,或者你稍占上风。老师自然是各打一百板。如果对方吃亏太多,老师就让你向对方道个歉。所以,道歉对你来说很容易,今天在我去你们寝室之前你就道过歉了。但那时你未必就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你在道歉之前站到玲玲面前让她打你,潜意识里是想:玲玲打了你,你们就扯平了,以后老师问起来也可以说是对打。”
雯雯抬起泪眼:“我没有这样想。”
“我知道!这是你潜意识里想的。如果你真有意识地这样想,就太有心计了。因为你每次打架都只是向对方道个歉就算完事,而自己又以‘易怒’为借口,所以打架的毛病就一直没有改过来,或者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改。”
我停顿一下,见她不作声,继续说:“可是玲玲和你以前打过的人不一样。她反应太激烈了,以前对你又确实不错,她的哭闹让你震惊,你没想到她被你打几巴掌、踹几脚,就会如此悲痛欲绝。”
雯雯点点头。我接着说:“雯雯,你已经长大了。通过这件事你也要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欺负。在成人的世界里,拳头是没有什么威力的。”
“我知道!可是我改不了!”
“你能改好的!刚才我已经和你分析得很清楚了。你一直认为自己爱冲动,其实你打人的时候也有理智;别人都说你‘易怒’,其实那是他们强加给你的‘标签’。你会改好的,老师相信你!”我握着雯雯的手热切地说。
雯雯无助地看着我:“我已经向玲玲道歉了,她不理我。我该怎么办?”
“道不道歉是你的事,原谅不原谅是她的事。要不,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再向她道一次歉?”
雯雯点点头。
其实,我知道玲玲还是不会马上原谅她。但班里同学迟早要知道这件事,我必须制造一个“雯雯受到了批评”的舆论,免得让学生认为打了人也没什么。况且,玲玲的悲痛主要源自精神创伤,让雯雯给足她面子,也好平衡她的心理。
下午,我在别的班上课。放学后,雯雯找到我,说自己除了当众给玲玲道歉,还写了一封道歉信给玲玲,玲玲看都没看就团起来扔了。听说雯雯哭了一下午,我有些心疼。再去看玲玲,玲玲一说话又要哭:“老师,舞琴她们劝我原谅雯雯,可是我心里真的好难受啊!”
我哪里还敢说什么?少不了又是一番安慰。转过来问舞琴,雯雯是否真的给玲玲写了信,舞琴说:“我正在说雯雯呢!既然是真心道歉,就好好把信给玲玲送去。她可好!坐在自己座位上,一转身把信扔给了玲玲,玲玲要接受她的道歉才怪呢!”我转头看雯雯,雯雯低头不语。我当着雯雯的面对舞琴说:“不要逼玲玲原谅雯雯,任何一个伤口的愈合都需要一个过程啊!”心想:雯雯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总是在自己伤害了别人后,以最低姿态出现,以减轻自己内心的谴责。其实,这不利于她根除自己的毛病啊!
我又一次感觉,不能让玲玲轻易原谅雯雯。我要强化她的经历,让她深切体会到打人真的一点也不好玩。
第二天是玲玲的生日,她的嗓子却哑得说不出话来。舞琴很懂事,一大早就号召全班同学为玲玲唱“生日快乐”的歌。同学们虽然不太了解她和雯雯打架的内幕,但知道她受了委屈,直唱得玲玲心里暖洋洋的。但她还是不肯原谅雯雯,并且说她的爸爸今天可能会来看她,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对昨天发生的事隐瞒不说。我内心暗暗着急。心想自己也是做妈妈的人,要是知道孩子在外受委屈,又被打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该多心疼。一旦玲玲的爸爸对雯雯不依不饶怎么办?思索良久,我把自己的担忧毫不隐瞒地告诉了玲玲。玲玲却侧面告诉我,她认为我对雯雯的处罚太轻了,最少我应该通知雯雯的家长,让她的家长代表雯雯来道歉。
其实,同事们也认为我应该通知雯雯的家长,但我既然已经知道雯雯在家里并不受宠,告诉她的父母又能怎样呢?除了一顿打骂,对雯雯改正错误没一点好处。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不告诉雯雯的家长。等玲玲的父亲过来,我先态度诚恳地向他道歉。但这些我不能让雯雯知道,我还必须让她受够了难再帮她,无非是让她更深刻地意识到“打人实在是太不好玩”这一观念。
所以,课间操时,我把雯雯叫了出来,故意告诉她我必须和她的家长联系,因为玲玲的爸爸要来,我怕他知道玲玲被打的事会不依她:“你年龄小,不知道父母对子女的爱有多深。我是做了妈妈的人,明白那一颗疼爱子女的心。有时候我们宁肯自己挨打,也不愿孩子受一点委屈啊!”我这样对雯雯说。
雯雯求我:“老师,您千万别告诉我父母!如果玲玲的爸爸愿意,就让他打我几下也行,我能受得了,我不会难受的!”
我震惊了,扶着雯雯的肩膀真诚地说:“你不会难受,可是我会难受的!你能受得了,我受不了啊!雯雯,你还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他打你!你和玲玲一样是父母的女儿啊!”
“不一样的,老师,我真的不能让父母知道这件事,他们会比您想象的还要生气。老师,我求您了!”
我气得跺脚:“你早知如今,何必当初要动手呢?”其实,这句话才是我真正要说的啊!
我很清楚,就算玲玲的父亲来了,知道玲玲被打的事,顶多会责怪我几句,绝对不会像雯雯想的那样,动手打人。但雯雯既然这么想,我倒不妨将计就计,给她个虚假教训。如果雯雯知道我的内心,不知该如何想我。但是,斗智斗勇是师生间常发生的事,天地良心,我可全是为了她能改正缺点,如果她有一天怨恨我在她身上玩了心计,我就只好再次背诵特蕾莎修女的“人生戒律”了:你如果做善事,人们会说你必定是出于自私的隐秘动机。不管怎样,还是要做善事。
没想到,中午舞琴就把我叫到了她们寝室,说:“老师,您不要着急了,玲玲接受雯雯的道歉,两个人已经和好了。”我转过去看玲玲和雯雯,她们笑嘻嘻地坐在床上,不住点头。玲玲说:“看您和雯雯那么着急,我也不忍心哪!今天我不让我爸爸过来,以后我也不会对家里说昨天的事。”
我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和好了。我担心的是:雯雯受难没受够,不吸取教训,以后还打人。于是少不了对她一番说教。雯雯连连点头。惠子慢条斯理地说:“其实,我以前脾气也不好。后来,我每次想打人时,就在心里暗暗说:‘我偏不打,我偏不打’,好像是要和自己作对一样。慢慢地,我就是再生气也不想打了。”
有那么几秒,我看着惠子发愣,继而推着雯雯笑道:“雯雯,你看到了!你们寝室可是藏龙卧虎啊!佳佳、惠子、杏儿,她们打架的功夫未必比你差呢!这一次玲玲不会打架,你手上占便宜了,心里可没有占住便宜;如果有下一次……”我不往下说了。
雯雯连声说:“没有下一次,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我内心却不由感叹,上帝造物果真奇妙:三国时有一个周瑜,必要有一个诸葛亮和他对应;312寝室有一个雯雯,便有惠子、佳佳、杏儿和她住在一起,这好像也是在维护一种平衡似的。玲玲虽然不会打架,但伤心时那一声声哭诉,字字句句都浸透了泪水,比拳头还厉害,她显然也是“不好欺负的”。再加上许晴和忆芯(她们也会打架),我真不知道自己班到底有多少“武林高手”。转而想一想,雯雯和玲玲昨天还像“乌鸡眼”一样,今天竟然和好了。她们虽然脾气不好,但也还是一群心地纯良的孩子啊!
看这一群辣妹子!我该怎样对她们教育呢?
在这件事里,我没有做是非判断、道德归因,没有急于告诉雯雯:“你这样做是错误的。”因为经验告诉我,这类话在学生那里根本没有效果。谁不知道打架不对?雯雯在我去她们寝室前就向玲玲道过歉了,她每次打了人都会及时道歉,可见她是明知故犯。但她为什么明知故犯?这才是我要研究的问题,只有搞清楚了学生的思路,才有可能对症下药。
通过和雯雯的老乡交谈,我知道了她有打人的习惯。但这习惯是怎样养成的?是什么力量推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人?我分析的结果是:过去经历的强化和心理暗示的作用。因此便有了师生间的促膝谈心。其实,人最难认识的是自己,当我把雯雯的习惯养成分析出来,当我说她的天性并不“易怒”,连雯雯自己都很震惊,同时心悦诚服——谁不愿意做温柔贤惠的姑娘啊!在这里,我其实是又给了她一个积极的心理暗示——雯雯遇事不易怒。自始至终,我没有过多批评雯雯,但也不劝玲玲原谅她,我当着雯雯的面告诉同学们:“任何一个伤口的愈合都需要时间。”这是在强化雯雯的悔恨。这是在设置情景教育。这也是自我教育的一种——让雯雯在班级舆论、玲玲哭诉和老师的言谈中观察、感知、思考、分析自己所做的一切,让她自己认识到“打人一点也不好玩”“在成人的世界里拳头没有什么威力”,也就是让雯雯自己教育自己,从而进行自觉的思想转化和行为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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