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自神宗起用王安石变法始,变法派和保守派的斗争就很激烈,这种斗争一直持续到北宋灭亡。其间有两次大规模的变动,即神宗死,高太后亲政起用司马光等,守旧派大臣尽废新法,变法派受挫;高太后死,哲宗亲政,提出要继承神宗的变法事业,重新起用变法派,守旧派失势。在这大起大落的政治斗争中,各类人物都露出其本来面目。被《宋史》列在奸臣传中的章淳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倾陷吕大防的。
吕大防字微仲,“身长七尺,眉目秀发,声音如钟。自少持重无嗜好,过市不左右游目,燕居如对宾客。每朝会威仪翼如,神宗常目送之”。他年轻时曾任永寿县令,当时县境中没有水井,人们饮水需到很远的山涧去担。他行近县境时发现两个泉眼,“欲导而入县,地势高下,众疑无成理,大防用考工水地置泉之法以准之,不旬日果疏为渠。民赖之,号曰‘吕公泉’。可见吕大防是位忠正朴直、体恤民艰且掌握一定科学知识的有为官吏。
在政治倾向上,他基本上属于保守派。哲宗初立,高太后听政的元和年间,他和范纯仁继司马光执掌朝政。吕大防“立朝挺挺,进退百官,不可干以私,不市恩嫁怨以邀声誉。凡八年,始终如一”。可见他在元和年间为稳定大局作出了很大贡献,曾深受哲宗的信任。
高太后死,哲宗亲政后,变法派重新上台。但此时王安石已死,变法派缺乏高瞻远瞩能统全局的领袖人物。章淳、蔡京等一批反复小人窃取了朝政。吕大防毕竟是保守派的骨干,受到这些人的攻击是理所当然的。哲宗为了搞平衡,只好将他暂放外任。他进宫向哲宗告别的时候,哲宗非常亲热地安慰他说:“爱卿暂时归故乡,过一段就召你回朝。”但是正因为吕大防离开朝廷,离开了哲宗,便给贼臣章淳等人进一步倾陷提供了机会。
章淳等人得势后,想要彻底打击元老重臣。但元老重臣都是受过太皇太后高氏(即宣仁太后,神宗生母,哲宗祖母)重用过的,不是轻易可以动摇得了的。要想否定这些人,否定这段历史,必须想办法否定太皇太后。
为了寻找突破口,章淳等人便在哲宗孟皇后身上打主意。
孟皇后品德好,容貌不出众,哲宗年轻好色,宠爱一位刘婕妤。刘婕妤恃宠而骄,瞧不起孟后,自然有些矛盾。而且,孟后是太皇太后高氏作主所立,如果把孟后扳倒,既可直接破坏高太皇太后和哲宗的感情,又可为否定元和政治打开突破口。所以章淳等人内外勾结千方百计罗织罪状,终于以莫须有的罪名废去孟皇后,立刘婕妤为后。此后,围绕孟后的废立一直存在着尖锐的斗争。(www.daowen.com)
顺便带一笔,这位孟后身世非常奇特,颇有传奇色彩。她此次遭贬却因祸得福,她被废后,所居宫殿两度失火,她被迫回到私宅。靖康年间,金兵掳走徽钦二帝时把在后宫居住的后妃全都掳走,这些人都沦为奴婢。而孟后因未在宫中住,又没有名号所以未被掳走。在南宋政权的建立中,她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南宋初的政治舞台上是非常重要的角色,她便是历史上著名的隆准太后。
章淳等人扳倒孟皇后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进一步追废太皇太后高氏。为扩大打击面,他们再度罗织元和旧臣的罪名,对司马光等已故之人皆加以追贬,对活着的人更不放过,在这样的政治气候下,哲宗当然无法调回吕大防,但他始终也未忘怀这位忠直憨厚的老臣。一天,吕大防的哥哥吕大忠从渭州任所进朝,哲宗召见他,在谈完其他工作后,哲宗询大防安否,且曰:“执政欲迁诸岭南,朕独令处安陆。为联寄声问之,大防朴直,为人所卖,三二年可复相见也。”大忠心中很感动,叩谢出门。
章淳听说吕大忠进见哲宗,就在朝门外等候,见吕大忠出来,忙过去亲热地打招呼,寒暄后问圣上有无要谕,大忠与大防一样,也是心直口快、肚子里装不住事的人,便把哲宗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章淳听后,暗暗吃惊,表面却非常热情地说:“我也正待令弟入京,好与他共议国是,难得上意如此,我可有一位好助手了,您静听好消息吧!”
章淳回府,立即找来在御史台及三省中的心腹,分别上奏章,罗织吕大防及其他几位元老重臣的罪名,并奏称司马光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同党吕大防等罪与光同,尚存人世,处罚太轻,不足以示后世,应继续加贬。
由于三省及御史台各方面交相上奏,而且同时上奏的还有其他几人,哲宗也不知吕大忠泄露自己语言之事、引发章淳报复的内情,便同时批复。在继续加贬刘挚、苏辙、范纯仁等元和重臣的同时,吕大防也被再贬为舒州团练副使。此后,吕大防再也没能回到朝廷,71岁时老死贬所。
吕大忠轻泄哲宗之语,使章淳等人了解了哲宗对吕大防依然有留恋之情。于是就组织在各要害部门的心腹群起而攻之,好像吕大防真是罪大恶极;更阴毒的是他并不单劾吕大防一人,而是连同其他元和党人一并劾之,造成并非纯属公报私仇的假象,既瞒过了吕大忠又迷惑了哲宗。如单劾吕大防一个,则容易被吕大忠知觉,如果吕大忠再向哲宗说明泄语之事,章淳之奸不就会露出来吗?哲宗不知大忠泄语之事,见章淳等人所劾又是一批人,并非是吕大防,自然无法察觉是针对吕大防来的。待批复后,造成既成事实,等于是哲宗钦定之案,哲宗自然不好出尔反尔再调回吕大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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