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下身边工作二三年的时候,美国一位叫哈曼卡恩的人来到日本。说是到了日本,想和松下见一面。松下说,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见一面吧。于是,那位哈曼卡恩先生要来拜访松下,在那之前一周左右的时候,松下先生突然来找我。
“哈曼卡恩要来了,你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问题虽来得有点儿突然,我却丝毫没有犹豫,流利而巧妙地作出了回答。
“哈曼卡恩是美国哈得逊研究所的所长,是位未来学者,他曾预言21世纪将是日本的世纪。”
我之所以能迅速地作出回答,是因为当时我国的政治家们在报纸、电视的报道中频频引用哈曼卡恩先生曾经说过的“即将到来的21世纪将成为日本的世纪”这句话。
因为对突如其来的发问及时地作出了回答,我的心里充满了强烈的自豪感、满足感。以前自己被问到的时候,经常是拖延着,用“让我先调查一下吧”诸如此类的话来敷衍,而这一次却能圆满地回答这个问题,这真是太好了,我简直是有一丝得意了。
听了我的回答,松下一边轻轻地点点头一边说,“啊,这样啊,我知道了。”于是,我更加满足了,整个下午心情都很愉快。但是,到了第二天,松下又问道:
“哈曼卡恩要来和我见面了,你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哎?我心里想,松下先生昨天不是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吗?怎么又问了一遍呢?这是怎么回事呢?是忘记曾经问过相同的问题了吧。可是,没有办法,我只得把昨天的回答又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这位哈曼卡恩先生是美国人,曾预言21世纪将是日本的世纪,他是美国哈得逊研究所的所长。”
除此之外有关哈曼卡恩的情况我一无所知,所以只能这样回答。但我想这些已经足够了。听了我的回答,松下再一次说,“啊,这样啊,我知道了。”看来他还是忘记昨天曾向我问起这事了。当然,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我这样想着,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别的事情上了。
然而第三天,当我们正在真真庵的茶室聊天时,松下再一次问我:“哈曼卡恩这个人要来了,你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吗?”
对于松下三次提出同样的问题,我感到有些愤然了,这算怎么回事!虽说我是公司职员中的后辈,却也希望自己被认真地对待。像这样难道不是在随随便便地发问吗?这样的念头在我心中迅速地膨胀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粗鲁而生硬了。
可是,松下对我的表情变化就好像并没注意到似的,又一次重复道:“你知道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即便明知是重复的问题,自己也必须要作出回答。但如果要回答的话,却只能这样说:“哈曼卡恩是美国哈得逊研究所的所长,是位未来学者,他曾预言21世纪将是日本的世纪。”我只好依样画葫芦般地作了同样的回答。对于我这第三次同样的回答,松下仍旧表情丝毫未变地说道:“啊,这样啊,是这样一个人啊。”
然而我的心情却不能平静下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果是隔一周时间被这样提问到相同的问题还能理解,但连续三天提出同一个问题却是为什么呢?这是育人的妙方还是用人的良策呢?实在谈不上什么高明,只不过是一种随随便便、马马虎虎的态度!我自己也变得想要敷衍了事。
那天下午,我的心情一直很郁闷,怒气满腹。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后辈,也不论我是什么样的新人,既然被问到了,就希望被认认真真地对待。对于自己的回答,当然也希望能够被清清楚楚地记得。如果明天再一次被问起同样的问题,我一定要和松下争辩理论一番。我在心里暗自嘀咕着。
这种想法一直萦绕脑际。直到那天晚上,我才猛然醒悟过来。
“噢!松下重复提出相同的问题,而我则重复地作出了相同的回答。并不是松下忘了自己的提问,而一定是觉得我的回答并不十分充分吧!反复再三地提问,不正是想得到更详细、更充分的回答吗?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那天下班后,我直接去了书店,在书架上找到了哈曼卡恩先生写的那本厚达650页的«公元2000年»,买下后便急匆匆地返回研究所,立即开始读了起来。但是书相当厚,即便是飞快地、跳跃式地阅读,进展仍很慢。
哈曼卡恩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曾有过怎样的经历?持有什么样的看法?有什么样的主张?他为什么预言21世纪将是日本的世纪呢?针对这几个问题,我详细地归纳整理出要点,整整写了三页记录,一直干到夜里1点半。
“啊,这回总算可以了,这样就能作出三十分钟左右的解释和汇报了。即便明天早晨再被松下问到,这样的回答虽不能说相当地充分、圆满,却也算比较详细了。”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感到自己有些激动和兴奋,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想稍微打个盹儿,却因集中用脑之后,眼睛怎么也合不上,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睡。
于是,我索性爬了起来,拿出录音机想把刚才归纳、整理的三页纸的内容录制下来。由于自己是外行,所以录音工作总不能顺利进行,结果从万籁俱寂的深夜开始,一直到凌晨4点半钟,好容易才把刚才整理出来的内容录制下来。
第二天在同松下见面之前,我小睡了两三个小时。本应有点儿困倦,但是我却精神百倍,毫无困意。而且非常有意思的是,从松下的车到达公司的那一时刻起,我的心情就变得和前一天截然不同,心想:松下为什么不来问我哈曼卡恩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西装内兜里揣着整理出要点的那三张纸,外兜里装着昨夜灌制的录音磁带。我时不时地摸一摸口袋,心里想着“还在,还在”。(www.daowen.com)
然而当时不知什么原因,松下始终没提起那个问题,即使是在同他交谈时,哈曼卡恩这个名字也未被提及。我昨天那种愤怒的心情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是盼望、期待着自己被再一次地问起。“最近,越来越忙了吧?”“外国客人要来了吧?”我用这样的话来暗示,却未能奏效,那个问题一直未被提出。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中午,看来今天不会再问了,毕竟已连续三天提问了,终于结束了,我心里琢磨着。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和往常一样,大家开始闲谈。突然,松下说:
“这回……”
刚一说到这,我马上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哈曼卡恩要来吧!”
“是啊,你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当时被提问的喜悦至今仍记忆犹新,真是太令人高兴了。昨天之前那种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带着愉快的心情,我从容地从口袋里拿出那三页纸,充满自信地开始详细地说明和解释。
我想大概有三十分钟吧,松下一直在停筷静听,等到我的解释结束时,他微微地笑了笑。
“噢,知道了,知道了。”
他朝我轻轻颔首。在昨天之前他只是回答一句“知道了”,而现在却是重复了两遍,“噢,我知道了,知道了”,并且还流露出嘉许的神情。那一整天,我的心情都特别舒畅。
到了傍晚,松下正要上车回家时,我走过去,把自己昨夜灌制的磁带递给他,“今晚您如果有时间的话,请您听听吧。”
“啊,好的。”松下很随便地接过录音磁带,啪地放到车座扶手的位置上。从他接过磁带的动作看,我推断恐怕松下今晚不会听了。不过,即使那样也没关系,今天的解释、汇报一切顺利,仅仅这一点,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第二天早晨,松下先生的车来了。平时总是我打开车门,与松下打声招呼,“早上好”,“早上好”。但是,那天他却什么也没说,默默地从车上走下来。我想,可能是今天情绪不佳、心情不好吧!可是不得已,今天一天我都必须陪伴在松下身边啊!
然而事情并非像我想象的那样,松下下车后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虽然只是短短十秒钟左右的时间,而我却感觉足足有一刻钟那么长。究竟是怎么了?我一点儿也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停了一会儿,松下对我说:
“声音很美啊!”
听到这句话时,我的眼泪都禁不住要流下来了。
并不是简单一句“我听过了”,或者是“我知道了”,而是说“声音很美啊!”仅仅用一句“声音很美啊!”就把“你真的很用心啊”、“你做得不错”、“报告的内容很详细”等等这些意思包含其中。我清楚地体味出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含义。我灌制的录音磁带他听过了,不仅听过了,并且肯定了我的努力和热情。而且,也对录音的内容给予了评价。从松下那句“声音很美啊”中所表达的种种含义,我心领神会。
真的是很感动。当时的心情夸张点儿说,“为这样的人工作,即便死了也心甘啊!”
我在这里并非仅仅是为描述自己当时感动的心情。松下重复地向我发问,实际上是在对部下的回答作出任何评价之前,心中就已经存有“培育这个部下”的念头。正因为心中有了这样的念头,他没有轻易地作出评价,简单地说一句,“这样的回答是不充分的”。
不断地重复提出同一个问题,自己一边重复发问,一边在耐心地等待,等待部下自己觉悟过来。
“那样做是不对的”、“那样的回答不充分”、“你什么也做不好,真没用!”……在松下身边工作的22年中,我从未听他说过类似的话。他总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发问,直到部下自己意识到、主动觉悟为止。在松下的一言一行中,我深深地感受到他用以培养年轻人、培养部下的那颗爱心、那份情意。
一个人在社会上的能力是有限的,为了取得成功,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实现的,必须创立一个优秀的组织。为了取得成功,这是不可或缺的。
因此,每一个期望成功的人都应该思考:应该如何培育自己周围的人,如何培育自己的部下,如何培育年轻人呢?而在这方面,松下究竟是如何取得成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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