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人进攻葡属非洲殖民地是与他们自己在巴西的战略,特别是与荷兰人需要从非洲引进黑人奴隶的劳动力有关。
荷兰人于1607年和1608年两次进攻葡萄牙人占据的莫桑比克岛,但是都没有成功。荷兰人在那里的失败是导致他们后来于1652年在好望角建立自己的殖民地的原因。同时,荷兰人也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渗入非洲内陆即今天的南罗得西亚地区。
在非洲的西部沿海地区,早在1598年,荷兰的商人已经来到黄金海岸进行贸易,尽管葡萄牙人早已在这里定居和从事黄金与奴隶贸易了。1621年的时候,荷兰人已经替代了原先在几内亚湾的葡萄牙人成为在当地从事黄金和象牙贸易的主要的欧洲商人。当时,葡萄牙人还拥有像圣若热·达·米纳(São Jorge da Mina or St. George of the Mine, or Elmina,北欧人更喜欢称它为埃尔米纳堡)以及其他的一些沿海的要塞,但是他们以前主要从事的奴隶贸易已经慢慢地转移到荷兰人的手中。荷兰人用纽伦堡出产的陶器以及其他商品与当地的黑人进行交易,他们提供的商品价格要远远比葡萄牙人的更有吸引力。葡萄牙人对于荷兰人的到来当然是愤怒不已。早在1609年,西班牙-葡萄牙王国与荷兰订立《十二年停战协定》,葡萄牙人自认为有理由维护他们在黄金海岸的贸易垄断权,于是开始攻击荷兰人设在那里的商站。1601年,荷兰人在莫里(Mouri)的商站被葡萄牙人焚毁。于是,荷兰的商人请求荷兰政府在当地建立要塞。1612年,荷兰人建立了坚固的拿骚要塞(Fort Nassau),从那时起一直到1637年,拿骚要塞是荷兰在非洲西部沿海地区的贸易中心,荷兰人决意要最大限度地分享葡萄牙人在黄金贸易中的利润。荷兰与非洲的西海岸本来不存在贸易的联系,但是从1612年以后荷兰逐渐地开始取代了葡萄牙,成为与黄金海岸最大的贸易国家,从那里进口大量的黄金与象牙,在《十二年停战协定》生效期间,荷兰每年都派遣20艘船只前往西非的几内亚湾进行贸易活动,每年要进口超过2000磅的黄金。
除了黄金以外,荷兰人还要控制非洲西海岸的主要的奴隶贸易市场,西印度公司的“19绅士”认为乌瑟林克斯最初将荷兰人即将在赤道热带地区的殖民地设定为农业劳动的开垦地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他们认为在占领巴西以后(下文即将提及),当地高度使用劳动力的甘蔗种植业只能由黑人奴隶来承担,不管是葡萄牙人或是荷兰人的白人统治者都不适合这样艰苦的劳动。另一方面,荷兰人也认为白人所从事的劳动的方式也不太适合当地实际的气候以及地理状况。1624年年初,有一支由3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在祖伦(Philips van Zuylen)的统帅之下去安哥拉的沿海地区,但是这支舰队太小了,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成果。不久,当鹿特丹人皮特·黑恩(Piet Heyn)率领的舰队抵达安哥拉沿海的时候,他发现祖伦的小舰队已经离去,当地的要塞仍然由葡萄牙人防守,他只能够沿着海岸线航行并抢劫了一些船只以后于4月离去。
1625年10月,荷兰人第一次对葡萄牙人长期占据的战略据点米纳要塞发动攻击,荷兰西印度公司下辖的13艘战舰和1200名士兵在米纳外港登陆并向要塞开炮企图攻占它,但是一时不能攻克。葡萄牙守军在总督方济各·索托马约尔(Francisco Soutomaior)的指挥下埋伏在附近的树林里,总督许诺他的黑人士兵如果他们能够割下荷兰士兵的首级将会得到重赏。日落时分,葡萄牙人和黑人士兵发起攻击,当时许多荷兰士兵在海滩上休息纳凉,还有几名军官在附近的小山丘上侦察敌情,大部分的荷兰士兵面对葡萄牙军队及其黑人奴仆的猛烈进攻,猝不及防,几乎没有抵抗就被逮捕,到夜晚的时候,海滩上留下了442具无头的尸体,还有一些人只得选择逃脱。荷兰人进攻米纳的失败并没有阻止荷兰人在黄金海岸的贸易活动,他们的船只不断地从几内亚的沿海运输黄金和象牙回国。有人估计从1623年至1636年,有不低于40461马克价值1178688弗罗林的黄金,以及1137430磅的价值1178688 弗罗林的象牙被运输回荷兰。[1]这个数字还不包括走私进口的贸易额,但是已经足以说明当时荷兰在黄金海岸地区进行贸易活动的范围和程度。
到1635年的时候,荷兰人占领下的巴西东北部对于奴隶劳动力的需求越来越大,“19绅士”写信给黄金海岸的荷兰要塞的指挥官要尽快定期向伯南布哥供应奴隶劳动力。同年,在伯南布哥的荷兰人也准备对非洲西海岸的葡萄牙人的米纳要塞发动攻击,因为在黄金海岸的荷兰人报告说那里的葡萄牙人的防卫非常薄弱,尽管米纳的要塞在当时还是被人们认为是非常坚固和强大的。1637年8月,荷兰西印度公司下辖的军队从巴西的伯南布哥累西腓出发横渡大西洋,再度进攻米纳要塞。此次远征军由海军上校科恩(Colonel Coen)统帅,由荷兰士兵以及巴西的印第安人组成,葡萄牙人的黑人士兵先是向荷兰远征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荷兰军队几乎不支,但此次荷兰军队还坚守住了自己的阵地,击退了葡萄牙人的攻击并使得对方损失惨重。荷兰人先攻克了米纳要塞外的圣若热城堡,葡萄牙人两次想夺回城堡都没有成功。8月28日,荷兰人再向要塞本身进行了为期两天的猛烈的炮击,葡萄牙人终于向荷兰守军投降。荷兰人允许葡萄牙人不带武器乘船离开要塞前往圣多美岛,但是他们必须留下黄金、白银和奴隶。在攻占了这个重要的要塞以后,荷兰人发现该要塞是非常坚固的,而且储备也十分充裕。荷兰人攻占米纳要塞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向他们已经占领的巴西输送黑人奴隶,1636年的时候,荷兰人从几内亚向伯南布哥地区输送1000名奴隶;在1637年攻下了米纳要塞以后,激增至1580名。此后,荷兰人进一步向非洲西海岸的其他地区渗透。
但是,后来葡萄牙人对于米纳的奴隶市场并不感到十分满意,主要是因为那里的奴隶要比刚果和安哥拉的奴隶更难以驾驭。所以,葡萄牙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要占领罗安达。荷兰人认为,一旦夺取了罗安达,他们就能够保证每年从西班牙人那里夺取本来要运输到墨西哥和秘鲁的银矿中去的15000 名奴隶。自1641年4月至5月间开始,荷兰人就准备组织一支强大的军队去攻占非洲西海岸在葡萄牙人控制下的安哥拉、本格拉以及圣多美。这支舰队由海军上将乔(Admiral Jol)以及亨德森(Colonel Henderson)上校指挥,由21艘战舰、3000名士兵以及240名巴西印第安人组成。当时葡萄牙在巴西的首府巴伊亚当局派出使节询问荷兰人此次舰队的去向,荷兰人则佯称该舰队是去加勒比群岛海域拦截西班牙的珍宝舰队的。荷兰的舰队在5月 30日离开累西腓,8月23日在罗安达港口外出现,三天以后,荷兰人就轻而易举地攻占了罗安达。葡萄牙总督梅内塞斯(Pedro Cezar de Menezes)以及部分市民在稍作抵抗以后就逃亡北方。紧接着,荷兰人就在10月攻占了本格拉、圣多美岛以及几内亚湾中的阿诺波姆岛(Anobom),只有在圣多美的圣塞巴斯蒂奥要塞遇到了葡萄牙人的激烈抵抗,其余的地方荷兰人的进攻都频频得手。1624年2月,葡萄牙人在几内亚湾的最后一个要塞阿克西姆也被荷兰人攻陷了。
17世纪90年代,荷兰人在非洲西部遇到了进退两难的困境,他们缺少足够的要塞,也没有足够的原住民能够帮助他们。由于没有足够的要塞,当地人就能够撇开他们与其他欧洲国家的人贸易,与后者进行黄金、象牙以及奴隶的交易。当时,英国人已经在黄金海岸建立了11个要塞,与荷兰人一样多。勃兰登堡人也在1684年在靠近米纳的地方建立了他们的第一个要塞,不久又建立了三个要塞。根据米纳要塞的荷兰将军的估计,欧洲人将在黄金海岸展开一个建立要塞的竞赛。到了1703年的时候,由于欧洲人竞相购买奴隶,当时奴隶的价格已经是1685年时的三倍。到1700年以后,荷兰人在非洲西海岸的优势地位已经成为过去。根据一个消息灵通的荷兰观察家的估计,荷兰大概获得了非洲西海岸一半的黄金,只比英国多20%。 1676年的时候荷兰从几内亚进口的黄金价值484421荷兰盾,1685年的时候为515119荷兰盾,1694年的时候为405798荷兰盾,1697年为317232荷兰盾,1700年只有252503荷兰盾,1702年则为274238荷兰盾。[2]
从1662年开始,荷兰西印度公司将库拉索岛(Curaçao)作为一个奴隶贸易的中心,这里也成为荷兰在加勒比地区的一个贸易的中心。该岛属于荷属安德烈斯群岛的一部分,最早的时候是由西班牙人在1499年发现的,西班牙人后来在当地大肆屠杀原住民。1634年,荷兰人占领了这里,虽然这个荒岛不适合开辟种植园以及发展农业,但是该岛屿拥有深水港口,适合从非洲西海岸等地来的荷兰大帆船停泊,而且它距离西班牙人在中美洲大陆的主要属地都不远,所以葡萄牙人便逐渐地将它发展成为“大西洋奴隶贸易”的一个据点。荷兰人将他们在非洲西海岸运来的黑人奴隶集中到岛上名叫“阿西恩托”(asiento)的地方,从那里奴隶被运到中南美洲的各个不同的目的地,当时在中美洲的西班牙属地,这种奴隶贸易还是半公开的。荷兰人以及荷兰的犹太人商人从17世纪50年代末期就已经大规模地从事奴隶贸易活动,于是该岛的经济就有了很快的增长。1661年,西班牙驻海牙的使节向马德里报告说荷兰人在该岛建立了储藏各种商品的仓库,利用夜晚的时候从那里发货到各个不同的地方。后来,马德里方面也决定将荷兰人的奴隶贸易合法化,西班牙国王菲律普四世委托一名意大利的奴隶贩子与荷兰人进行交易,由此,从非洲运来的黑人奴隶被分发到加勒比沿海的各个地区。还有一部分泽兰的私商避过西印度公司直接从几内亚的黄金海岸将奴隶运输到库拉索。17世纪60年代的早期,阿姆斯特丹的商人团体与阿西恩托的荷兰奴隶贩子合作,将安哥拉的黑人奴隶运往库拉索出售。在1664年,阿姆斯特丹商人团体的1艘船只将350名安哥拉黑奴运往库拉索,同时再从那里运回大量的价值45000佩索的委内瑞拉烟草。1666年4月,一艘荷兰船只从非洲西海岸抵达库拉索,运来350名黑人奴隶,同时带回大量的香料,其中包括价值15000镑的肉桂。从1650年以后,荷兰人设在库拉索岛上的首府威廉姆斯塔德(Willemstad)也成为奴隶贸易的重要港口,从非洲西海岸运来的奴隶也被集中到这个港口,西班牙以及法国殖民地的船只也驶到这里贩运黑奴。在17世纪的最后25年,荷兰西印度公司每年从非洲西海岸向加勒比沿海地区派出3至4艘运输黑人奴隶的船只,这还不包括荷兰向圭亚那殖民地派出的奴隶运输船。由于西印度公司的管理是由5个分部按照轮值制度分管的,其中阿姆斯特丹的业务比例最高,所以由阿姆斯特丹的船只运输的奴隶也就越多。(www.daowen.com)
除了西印度公司的奴隶船只以外,还有另外一些包括私人公司的船只从欧洲来到几内亚沿海地区,再从非洲将当地出产的货品以及黑奴跨过大西洋运输到圭亚那以及加勒比海域的岛屿上,特别是库拉索岛。荷兰人运来的货品中有纺织品、白兰地以及其他欧洲货品,也有非洲的象牙和黑奴。他们把这些货物存放在威廉姆斯塔德港口的仓库里。荷兰驻有重兵把守这个城市,它是当时通向西班牙控制下的美洲内陆地区的战略要地和贸易通道。荷兰人从这里向加勒比沿海地区特别是委内瑞拉、新格林纳达(哥伦比亚)、波多黎各、圣多明各、圣托马斯以及英国的一些殖民地包括北美分发货品,进行转运贸易。尽管根据英国的法律,这些贸易都是非法的。但是荷兰人还是从纽约、波士顿、费城开出无数的船只,运载着面粉、腌猪肉以及其他各种食品来到其他地区,并将荷兰人自己拥有的从东方来的香料以及加工产品再运输到英国统治下的北美地区。这些运输船中有许多是单桅小帆船与三桅运输船,船主都是在库拉索的犹太人,他们以库拉索为贸易的基地,将货物分散装运到加勒比沿海的所有的地区,回到威廉姆斯塔德的时候带着委内瑞拉的可可豆、用于燃料的木材、蔗糖、靛蓝以及白银。在17世纪80年代的时候,这种贸易达到了最高峰。从库拉索出发的有小型帆船组成的舰队大约有80艘,每艘船只配备有15名至80名不等的船员。
在加勒比地区从事地区贸易的船只还有由那些主要生活在库拉索的海员组成的私人船队。这些船只中有西印度公司的船只,也有大型的私人船只,它们要向西印度公司支付费用以及缴纳税金。与东印度公司不同,西印度公司的船只是可以用来作为私商运货的工具的,私商可以通过经纪人在西印度公司的船只中拥有一定的空间装载自己的货物。从1707年以后,在阿姆斯特丹以及库拉索之间的海上贸易部分地由荷兰海军舰队提供护航保护。从17世纪末叶到18世纪的初叶,主要的代理商都是新教徒,经常由德意志人充当,但是在威廉姆斯塔德的中小商人都是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犹太人,他们与阿姆斯特丹以及苏里南的犹太人家族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18世纪的时候,位于加勒比海地区背风群岛中的圣尤斯特歇斯岛(St Eustatius)作为一个贸易的中转站也发挥着关键的作用,对于加勒比地区以及北美之间的贸易联系尤其重要。从1720年开始,有大量的荷兰船只来到这里,卸下从欧洲运来的货物,并将殖民地出产的货物再运输到联省共和国。不过,与库拉索岛不同的是,圣尤斯特歇斯岛不需要使用自己的舰队,因为这里是一个非常方便的贸易集散地,大部分的船只来自英国、法国、西班牙、美洲各地或者荷兰本国。比如,在1773年的时候,有146艘船只停泊在该岛,其中1 /3来自法国的殖民地马提尼克以及瓜达罗普,还有来自新英格兰的大量的美洲船只。在18世纪英法战争的大部分时间里,圣尤斯特歇斯岛是法国海外殖民地的产品流向欧洲的主要的通道。
荷兰本国在大西洋上另一个转运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联省共和国与南美洲北部的殖民地苏里南之间的海上贸易。1700年以后,苏里南广种咖啡豆与甘蔗。苏里南专门向荷兰省和泽兰省出口咖啡与蔗糖,只从联省共和国进口欧洲的产品。该地区一直使用黑奴作为劳动力,直到1730年西印度公司合法垄断奴隶贸易结束为止。由于蔗糖以及咖啡产量持续上扬,从阿姆斯特丹来到这里的海船每年增加到20多艘,到18世纪40年代至80年代,每年有40多艘来自阿姆斯特丹的商船。这使得阿姆斯特丹—苏里南的海上通道成为18世纪荷兰海上长途贸易的最重要的线路。
1678年以后,先后有英国人、法国人、丹麦人沿着黄金海岸来到非洲西海岸地区,他们是荷兰人的竞争者,也要寻找黄金、象牙以及奴隶。到1700年以前,荷兰人在非洲的西海岸一直保持着贸易上的领先地位,但是这种地位越来越危险并受到别国的挑战。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军事以及贸易力量相比,荷兰人在非洲西海岸的军事实力是非常小的。在1699年的时候,西印度公司在非洲西海岸拥有11个军事要塞,还有一些补给站以及少量的巡逻的战舰,真正从荷兰来的欧洲士兵只有500多人,主要是依赖于当地的与他们结成同盟的原住民作为补充的兵源。尽管西印度公司在财政上捉襟见肘,但是他们还是要维持这些要塞的修筑和管理,这对于荷兰人保障他们在非洲西海岸的奴隶贸易是至关重要的。面对恶化的形势,西印度公司想要修建更多的要塞。因为西印度公司的“19绅士”以及当地的总督们相信,只有将要塞建立起来,才能够对原住民造成威慑作用,这其实是一种“外交”上的手段,有助于将奴隶贸易继续进行下去。从1697年开始,荷兰人在非洲西海岸所获得的黄金数量有所下降,米纳的荷兰军官认为,这与英国人以及勃兰登堡人在非洲西海岸建立的一系列新的要塞有关,因为当地原住民也愿意与他们交往和贸易。
在私商竞争的压力之下,荷兰省、泽兰省以及联省议会在1730年终于做出决定,开放所有的黑人奴隶贸易,希望以此手段增进荷兰海外殖民地的经济和贸易竞争力,降低奴隶的价格,提高荷兰的庄园主与英国、法国庄园主的竞争能力。从那时起,荷兰的商人们,特别是泽兰的商人专营这项贸易。结果是,流入苏里南、圭亚那西部、库拉索等地的黑人奴隶的数量有了明显的增加。从1750年至1780年,抵达苏里南的运输奴隶的船只有了明显的增加,每年平均为12艘之多,每年被带到这里的奴隶多达3000至4000名。
新阿姆斯特丹示意图,166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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