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五一黄金周又是与小孙同行,大大小小这已是第二十次重返宽甸了,我们的目标是宽甸近几年新开发的山林旅游度假区——天华山。与以往不同的是,我背的相机已不是135尼康而是120哈苏,加上一台小傻瓜雅西卡T5,全部德国卡尔蔡司镜头,可谓踌躇满志。此外我们都穿了冲锋衣裤并背了帐篷、睡袋、防潮垫,准备在山上过夜,不惜劳苦,志在“大片”。
第一天。在宽甸打了个车,直奔天华山。此路极远,出城向西,过灌水再向西——向凤城方向,然后进一山沟一直向里走,越往里走越宽阔。这山沟我1997年寻访刘宝龙时来过。上岭下岭行驶好远,总算到了天华山景区的山门,车把我们送到山根。
我们背上大包,拿了脚架、帐篷、睡袋和给养,加入旅游的爬山大军。此登山线路设计得不尽如人意,在一处极长的砬缝中,狭窄陡峭的石阶使大军被严重阻滞。前头一个小孩害怕不敢走,后面所有的人都进退不得。我们干着急,没有辙,好容易出此砬缝又历经数处险路,最终到达“天台”。此处为旅游登山路线的终点,一块极大的石头,立于群峰林海间。
天气并不理想,雾蒙蒙不见太阳。一会儿游人全下去了,我们支了架子也没见到日落,一张没拍就收工了。在天台下面南侧砬子根底下支上帐篷,摸黑吃了晚饭,凑合刷了牙,什么也不能干,钻睡袋躺下时才6点多。
第二天。半夜开始下雨,只听得帐篷上雨点吧嗒,时紧时松,大风吹得帐篷摇晃不止。4点多起来看外边,白茫茫一片,风吹雨浇,时大时小。帐篷是旧的,已有水漏进,睡袋还没透。我们只盼雨停,商议决定不下去,在这儿等天好。“天一晴将好得了不得!”小孙说。
7点开始有游人上来,9点左右雨停了,风高了,打开帐篷能看得远些了。既然要待在这儿就得解决吃的问题,于是我下山去买,下到山根小卖店,买了些食品饮料等,再返回山顶。这次走的是另一条路,往返不到两小时。
这趟下山,一路上游人不断,忽听有人和我打招呼,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我是虎山小张!”我这才认出来,是虎山长城脚下鸭绿江边的那亲如一家的友人张玉强小弟,想来也有七八年没见了。1998年办影展那次到过他家,没见到他,后来看到宽甸画册上那虎山顶上建起了铁塔,就再没去过虎山……我俩就在这山上聊了起来。我得知他现在已成家,在东港当老师;李洪发大叔也搬了家,不在鸭绿江边了;虎山顶上的铁塔拆了;姐姐玉红在宽甸城里教书……多年不见却在这儿突然邂逅,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还没回到山顶,雨又下了起来,我们只能在帐篷里躺着,似睡非睡。在那一方小顶子下,听着雨点吧嗒,听着阴风怒号,听着游客们的嬉戏,盼着天好。由于买了食品,更不能下山了,决心等到明天。“天一晴将好得了不得!”“要逮那黎明时的紫调子。”我们盘算着,构思着,幻想着云海和彩虹,昏昏入睡。雨下了一下午都没有停的意思,我们吃点儿东西,迎来山顶的第二个雨夜。帐篷不断地积水,防潮垫已被水没过,睡袋也湿透了,小孙更是湿了袜子和衬裤。大约10点来钟,我们点上头灯起来调整位置,忽然想到应该查看一下器材。这才发现摄影包已泡在水里,底层的东西全湿了。我的哈苏功能正常,而小孙的玛米亚645电路受潮,功能已紊乱,就是天好也不能拍了。一切都是湿的,没有东西擦,此刻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小孙想抽烟,打火机却点不着,而我俩此时都感觉胸闷气短,头晕无力,该不完全是心情所致吧?把帐门拉开一个洞,新鲜空气夹着雨点同时灌进来,令人顿感舒服轻松,烟也点着了。原来是缺氧!我们庆幸逃过一劫。小孙叨念着:“真是泪洒天华!”
第三天。相机被淋坏,还待在山上干什么?那一刻起,就决定下山。但正是半夜,下去能上哪儿?怎么也得熬到天亮再下去。后半夜这几个小时,我们泡在水里,全靠睡袋的阻隔,不敢动弹。那帐篷被雨浇透,已是危机四伏。雨仍旧一阵大一阵小地下,风却猛了起来,帐篷被刮得不停地摇晃,已经偏斜了。我心里在祈祷:将就我们到天亮吧,别在黑夜里把我们掀翻!
好容易挨到天将发白,我们起来拔营,先穿上冲锋衣裤,再卷起睡袋、防潮垫。收帐篷时,帐篷沾满泥土腐叶也不顾了,装进袋里以后再说。
下山之前,我又攀上天台,风刮得人站不住,只见云雾疾走,远处山峰若隐若现。我掏出雅西卡拍了几个方向,然后回撤下山。
下山路我已很熟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到了山根的小卖店。敲开人家门,请人煮上两碗方便面,热乎乎地吃了,才算恢复元气。打听好景区里有一处小木屋——农家旅馆,我们就去投奔,一是为热炕烘东西,二是再上山也不远。
小木屋是为拍电视剧《森林里的笛声》而建,该剧由中央电视台和大连电视台合拍,曾在央视8套播出。这小木屋现在是“游客驿站”,店主曾是这儿的书记。我们入住后,立即把所有东西摊在炕上,两铺炕摊不下,睡袋摊上了锅台。所有东西都湿了,我的第六本《宽甸手册》湿得一塌糊涂,上面记载了2002年以来的历次游记,字迹全洇了,直到天黑也没烘干。我们脱了湿衣服在炕上坐着,外面下雨,哪儿也去不了。
直到傍晚雨才彻底停,相机也恢复正常。我们出门在沟塘的溪水里寻觅小景,拍了一张。这里和天桥沟离得很近,大概只隔几道山,风景也相似,都是森林、砬子、山涧、秋叶等。这里原是国有林川林场,现在由砍伐转向保护,林场都改成保护区或森林公园。小木屋的店主认识赵部长和韩老大哥,他俩都是从林业走出来的干部。欣闻赵部长现已擢升县委副书记,而刘副书记现已任县人大常委会主任了。
第四天。晚上天就晴了,满天星斗。我们半夜2点起来,要再登上天台去拍日出。此路我已走过三次,点着头灯行进顺利,3点半到达天台顶上。夜幕还笼罩着,小孙已经支上机器构图、测光、打开B门了。我没有行动,直等到天亮才拍了几张。天台向北的群山中有一个山峰,山尖的石砬形似伟人毛主席,因此被称为毛公峰,是这里的一个景观,我拍摄了一张。
回小木屋休整一上午,午后开拔。阳光正灿烂,我们却带着被雨浇透的遗憾离开这伤心之地。在小木桥上,在山门互拍纪念照,不知何时再来。
出山门顺公路走一段,一个村子里有农家旅馆,我们安顿下来,打算拍点儿田园风光。
天华山溪(2004年5月摄)
天台上眺望毛公峰(2004年5月摄)
在这个季节来宽甸已有几次了,印象最深的是1998年4月末陪黄未雨返乡,到处遇见如雪似瀑的梨花,但是没机会拍。这次从丹东一路走来,又是看到许多梨花,错落在新摆垄的田地间,与漂亮的农民新居相得益彰,现在就想拍这个。从山门出来一路也是梨花,我们就在这公路两侧的大甸里寻觅。走走看看,一打眼看时到处都好,但细构图时到处都不理想,就这样边走边看,几乎走出这个大甸子。又往回走,去找刚才看好的候选地,反复比较仍不满意。最后确定拍一处,否则就将空手而归了。
想想1996年、1997年我为拍摄影展走遍宽甸时,好景怎么那么多?怎么那么随意举机就拍?现在好景少了吗?是现在品位高了,一般的看不上眼,还是心疼哈苏相机120反转片的昂贵价格?但无论如何不能空手而归。
在大甸子里拍了一张,又登上一处小山,拍了天华山景区里面的群山。下来回到公路上时,见路上停了一辆车,车上拉的也是摄影人,也是在这里拍梨花,正招呼我们上车。我上车后见一个人有些面熟,原来是文化馆的孟老师。1998年我在宽甸办影展时,他帮我布展,撤展后他又替我保管作品近半年。真是宽甸处处遇朋友,宽甸处处有亲人!
第五天。起早赶班车回到宽甸,给季金兰打了个电话。季金兰的小儿子接电话,很高兴,一切都好,已搬进新房了,老屋还没拆,欢迎我们去。我们随即买些东西上车,奔古楼子而去。时隔六年,这条公路已变得很破烂,现在201国道是“热线”,而这条路车少,也保养得差,只有过了太平湾,路况才变好,因太平湾与丹东之间也是“热线”。
田园风光(2004年5月摄)(www.daowen.com)
蒲石河汇入鸭绿江(2004年5月摄)
下午我们到了江边。这里是鸭绿江的下游,江滩宽广,但水流并不大,因为上游不远就是太平湾水电站的大坝。我们在江滩上小心翼翼地行走,生怕误入朝鲜境内。这里边境复杂,我们在江滩上漫步,向上一直走到蒲石河口。
第六天。天刚亮我俩就出门,顺公路走到蒲石河,在大桥的两侧寻觅风景。返回时,在一处桃园,我支上机器,以桃树、桃花为前景,拍了季金兰家所在的这个小村子。村子最里面的新房就是她家,老屋还残存在前面。
季金兰为了我们今天没去大棚,我为她和小儿子及孙女拍了合影,背景就是她的新房,老屋也在画面中,那是即将消逝的纪念。
午前我们告别季金兰,坐上丹东方向的客车去虎山。季金兰送我们到公路上,挥手告别。不知何时能再来。
此前我最后一次来虎山是1998年,在县城参加了影展开幕式后,来这里看望了李洪发夫妇,但是没有拍摄风景。一晃六年了,这期间我曾看到新出的宽甸宣传画册,那图片上的虎山顶上赫然立着通信铁塔,大煞风景。
这次从古楼子过来,远远看到山顶上没有了铁塔,倒建起了一座堞楼,城墙与下面连接成一线,比以前更雄伟、更壮观、更完整了。我们下车就到了路边的长城招待所,安顿好了就上公路找点,准备拍摄。
虎山长城雄踞鸭绿江西岸,那名为虎山的小山几乎是平地突起地立于江边。我们登上一个小山,风光一览无余,“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我们开始拍摄。
我们住在长城招待所,吃饭就在旁边的一个饭店。这饭店挺宽敞,桌面也好大,像是大地方的人所开,名号是“宏伟凤酒店”。我们点了宽甸的特色名菜“酱焖河鱼”,还有“鸭绿江”啤酒,畅饮畅谈。
下午我们再去那个拍摄点,构图依旧,但光线却不一样了。在这里我们拍到日落时分,下山又去那宏伟凤酒店。
季金兰与小儿子及孙女(2004年5月摄)
虎山长城(2004年5月摄)
第七天。今早3点半起来,打开头灯向昨天的拍摄点出发。为避免狗叫,想绕过村子,可在公路上就已数犬齐吠,于是不再理会,轻车熟路很快到了昨天的那个拍摄点。天没亮,明月高悬,我们就已开拍。拍一阵后天大亮,江上腾起雾气,我们下山。到公路边上一个位置,以几棵桃树、桃花为前景又拍了一张,再信步走到江岸边那“一步跨”看看。这里已是成熟的旅游景点了,李大叔的房还在,但已人去房空。长城的入口处,已经开门纳客了。
月下虎山(2004年5月摄)
进入长城景区,一进门是个广场,非常宽阔;回望虎山关城楼,也够得上是雄伟壮丽。但这些都是近几年新建的,连修葺都不算。城门上方大书“虎山长城”四个大字。得知这是罗哲文所书,我惊叹不已。罗哲文老先生是长城专家、建筑文物权威,虎山长城已是权威认可的文物了。
我们顺城墙向上攀登,在1996年拍摄的获奖作品《长城东尽》的那个位置,我支上哈苏又拍了一张。再向上攀登,到了山顶的堞楼上,向下俯拍。靠江那坡的山很陡,小孙说:“我们简直就是航拍!”
从山顶向江边有新修的城墙,陡得几乎就是直梯。顺着城墙一步步下来,在山底下建有一个“邦山台”,还有一个长城博物馆。我们也进去看了,重点看了丹东这边的长城,抄下了罗哲文的题词。丹东历史悠久,春秋战国时期属燕国,燕、秦、汉长城皆修于此。特别是明代,更是长城要隘。东起鸭绿,西至嘉峪的明长城由于种种原因,多年来被认为东起山海关。近年来,经文物考古专家实地考察和论证,肯定明长城东端起点在丹东鸭绿江边的虎山并进行了科学的修复,还了历史的原状。
出来后沿着景区设计的线路爬扶梯、走栈道,从江边的砬子根底下转过去,又回到刚进门的广场,在这里我拍完了机内最后一张胶片。再到宏伟凤酒店吃了饭,下午赶到丹东,晚上坐火车回大连。
在经历了“泪洒天华”的失落之后,虎山长城给了我重拾信心的安慰,这一次重返宽甸可谓喜忧参半。
春到虎山(2004年5月摄)
长城东尽(2004年5月摄)
明长城虎山关(2004年5月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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