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老知青集体重返:十八人共赴故乡

老知青集体重返:十八人共赴故乡

时间:2023-07-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集体重返第二故乡的老知青大家一路欢歌笑语,毫无倦意。二十多年后见老乡,喜泪沾襟同学们争见老婶小伙子长大了思念多年,一朝重逢,说不尽,道不完 跨过小汤石河车队向小汤石进发,路过五队时遇见许多乡亲,我们在车上挥手:“下午来看你们!”老点长致悼词同窗情,兄弟泪献上小花,寄上哀思扫墓后老知青们又回到大汤石村委会,会见老领导高书记和几位老队长,然后马不停蹄地来到村小学校。

老知青集体重返:十八人共赴故乡

为了让大家便于理解我的讲述,了解宽甸,现将宽甸二十二个乡镇(当年叫公社)及大连知青分布情况简介如下:

大连十三中的知青分布于五个公社:太平哨、步达远、大西岔、长甸、古楼子;

大连二十二中的知青分布于四个公社:灌水、双山子、八河川、永甸;

大连五中的知青分布于四个公社:青山沟、大川头、青椅山、石湖沟;

大连三十一中的知青分布于三个公社:杨木川、毛甸子、虎山;

辽师附中的知青分布于三个公社:牛毛坞、夹皮沟(后改称硼海镇)、红石砬子(后改称红石镇);

另有马栏中学、工矿子弟学校人数很少,也分布于以上各公社。

没有接纳大连知青的三个公社:下露河、振江、宽甸城厢。

第一天。早上不到4点我就出门奔向集结地解放广场,因拿的东西太多了,故儿子来送我。离出发时间还差十分钟,十几个老同学几乎一下子到齐了,有一个还带了女儿。老同学相聚的热烈气氛绝对会感染任何一个青少年。在大家的怂恿下,儿子立马上了车,他也要来个“故地重游”。6点出发,我们弄了一辆十九座中巴、一辆小面包,一个同学还借了轿车。车上基本坐满,大家情绪也十分饱满,平时很少见面,现在能凑到一起重返青春故地,多难得啊!

这些老同学中,有政府官员,有大学教授,有企业老总,也有我这样的普通工人。不管是何头衔、职务,现在都是同学,都被我这个第四任点长召集来了。有的人放弃了与家人团聚,有的人放弃了出国的机会,更有的人从山东跨海赶回来参加。大家的心情都是一致的:看看第二故乡,看看父老乡亲,寻找自己的青春足迹……

为此行我们准备了一年的时间,可是那盼归的心啊,却已等待了二十多年!我们开了三次小会、一次大会,向每一位同学寄发了邀请信。大汤石四、五、六、七队四个点共有知青六十多人,最终十八人结伴而行。我们按AA制出资,商定要向村小学赠送礼物,要为同窗李文忠扫墓,这一切的准备都由我来做。

集体重返第二故乡的老知青(1996年9月摄)

大家一路欢歌笑语,毫无倦意。中午过后,车队穿过丹东市区来到叆河边,大桥上的横幅显示即将进入宽甸的地界。一位老同学提议,大家在这里合影留念。

车队进入宽甸地界,走的是铁长线。要到虎山了,我开始充当导游,向同学们介绍虎山长城——明长城的东端起点。再向前就是古楼子,这里的鸭绿江上有太平湾水电站。经过长甸、永甸,我又说了这里老知青的情况。下午进入宽甸县城,我联系城里的两位大汤石的同学,张铭孝女儿明天“出门子”,他脱不开,另一位招之即来,并且也带了儿子。

东面出城,上七盘岭,进入夹皮沟的地界,有的老知青拿出了望远镜。路过夹皮沟没有停车,天快黑了,大家归心似箭,直奔大汤石。

一下小岭就到大汤石村委会所在的四队了,只见大道上许多人在张望。我挂上相机准备好,车门一开就跳下去,奋力抓拍老知青与乡亲们热烈相见的情景。始料不及的是天色太暗,曝光困难,但那情景实在激动人心。

我们本想在这里解散,各回各队,可村委会已安排好了,只得客随主便。到会客室落座,满墙的奖状、锦旗让老知青们目不暇接。故乡的经济发展了,乡亲们富足了,老知青们无比欣慰。许多四队的老乡过来“探亲”,院里人来人往,过节一般。杜庆丰已张罗了一天,杀鸡宰羊,摆酒接风,可是大家吃不踏实,不断有人来看。忽听得老秦老婶从沟里下来了,我们一个个都跑出去相认,热泪直流。七队也有老乡下来“抢人”,并且开了面包车来。杜庆丰安排住宿刚安排了一半,老知青们就已各自走散。最后定下明天早上6点半在此集合,我们几个五队的同学都跟着回了老婶家。

第二天。昨晚分开前决定了今天先去小汤石为李文忠扫墓。早上第一件事是扎花圈,这东西显然不能从大连带,也不可能在当地买,所以在大连我就做好了准备。昨晚将彩纸、铁丝、胶带等交给五位女同学,请她们连夜做好纸花。今早老乡们砍来松枝,大伙七手八脚就扎起一个大花圈。我翻拍的李文忠遗像安放在花圈正中,挽联也是由我撰写的:

青山绿水融入文忠同学丹心碧血;

蓝天白云昭示大连知青淡彩浓情。

二十多年后见老乡,喜泪沾襟(1996年9月摄)

同学们争见老婶(1996年9月摄)

小伙子长大了(1996年9月摄)

思念多年,一朝重逢,说不尽,道不完
(1996年9月摄)

跨过小汤石河(1996年9月摄)

车队向小汤石进发,路过五队时遇见许多乡亲,我们在车上挥手:“下午来看你们!”然后一直开到小汤石学校停驻。学校放秋收假,只一位老师值班,就请他带路。过河上山,进入那片落叶松林子,比起五年前,这里林密草疏,坟冢高大了许多。同学们摆好花圈和各种祭品,然后站成两排肃立。第一任老点长代表大家致悼词并亲手捧土添在坟上。祭奠开始了,每个同学都上前讲话挥锹添土,按照山东人的习俗画圈烧纸。所有祭品都投入火中,同窗的思念之情也随同这袅袅青烟升空弥漫。那情景令人感动,我的两部相机一刻也没停止,取景器一直模糊着,一会儿工夫“吃”掉了四个胶卷。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李文忠墓前。

老点长致悼词(1996年9月摄)

同窗情,兄弟泪(1996年9月摄)

献上小花,寄上哀思(1996年9月摄)

扫墓后老知青们又回到大汤石村委会,会见老领导高书记和几位老队长,然后马不停蹄地来到村小学校。哪知学校做了准备,一场欢迎仪式使我们有了贵宾的体验。来到电教室,先进的设备令我吃惊,都是村民们集资赞助的。我们这次来前征询了杜庆丰,买了一套录放设备并选购了一批教学录像带,还买了一面硕大的国旗赠送学校。老点长代表大家讲了话并赠送礼物。当国旗展开时,大家都鼓起掌来,在激动的心情中我拍下了这一切。接下来,小学生们表演节目并和我们联欢,而我这时被老乡叫出来叙旧。我想,这些小学生也演不出什么,不拍也罢,谁知过了一会儿儿子出来叫我进去拍,说有意思极了。我进去后立刻被感染,拍起来就抑制不住。小学生们的演出服装很专业,音响设备也够档次,表演的水平更是足够高。几位老师和村民吹拉弹唱,又要我们老知青出节目,我们即兴唱了《沙家浜》《纪念白求恩》,一位女老师唱了《想家的时候》,一位老知青唱了《看见你们格外亲》……大家情绪高涨,仿佛回到了当年……

据说昨晚这儿组织了舞会,大汤石农民的文化生活真使我吃惊。我们的返乡更使这里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我们也始终被浓浓的亲情包围着。

高书记来看望老知青(1996年9月摄)

欢迎老知青光临(1996年9月摄)

老知青向村小学赠旗(1996年9月摄)

唱起当年的歌(1996年9月摄)

与村小学联欢我们事前没想到,一定是杜庆丰安排的,下一个活动肯定也是——老知青们来到会议室,等在这里的是当年的大队领导和各小队的老队长,我们五队的老郑也来了。这不是一般的见面会,而是为故乡发展献计献策的座谈会。现任的村支部班子为大汤石的经济发展做了许多工作,为村民办了许多实事,他们现在考虑的是将来:“硼矿挖完了怎么办……”

老知青们都愿为故乡出力,农学院的教授介绍了香菇种植项目,检察官谈了经济活动中的法律保障,外经贸委的官员表示随时可为故乡提供信息和帮助……而我,对第二故乡,只有一腔热情和手中的相机。

中午饭是一场大会餐,老知青和当年的老队长、老领导同坐一桌,其乐融融。饭菜很简单——羊汤和大饼子(发面的)。吃着这样的饭,老知青们似乎回到了当年,那永远难忘的当年。

然后我为大家拍合影,老知青和所有的新老领导——故乡的亲人们合影,一共40多人,这是我拍过的人数最多的合影。

接下来是一天的自由活动时间,真正的省亲开始了,同学们各回各队。我们五队人最多,回来了七名老知青,三个孩子也属于五队。我们在老秦老婶家下车,然后就挨家逐户地拜访,每到一家都要合影,就像1969年在场院拍的那照片一样,我们与五队的乡亲是一家人。

老知青与大汤石乡亲(1996年9月摄)

去看青年点那房子的时候,我抓拍到老知青回到故居百感交集的瞬间。天快黑时,我们拜访到老秦大爷家。老人瘫在炕上,眼睛也不行了。老点长俯下身子,把自己的花镜给老人戴上,同学们也逐个俯身到他面前,让他逐个看看我们。老秦大爷说:“你们回来看我,我觉得眼睛亮堂了,心里也亮堂了……”晚上,老蒋三叔来到老秦老婶家看我们,周围的许多乡亲也来了,热闹非凡。

第三天。我们定于中午到村委会辞行。一上午的时间,我想拍点儿风景。早上5点出门,老叔送我到河边。我过河蹚着露水爬上前山,这里能看到大汤石五、六、七队的全貌,能看到六道沟的一大半。1991年我在这儿遇上大雾没拍好,那时器材也不行,今天要认真拍好这个内容。太阳逐渐升起了,天气很好,大汤石秋天的原野,丰收的景象,六道沟五颜六色的山林,沟里六、七队山上的矿区,还有我们五队的民居村落,我们昔日的故居青年点,我们从大连开过来的中巴……都尽收眼底。我忘情地拍,希望把眼前的一切都记录下来,铭记心中。景色太美了,天气和光线太好了,简直舍不得离开。

大嫂记得我们每个人的名字
(1996年9月摄)

回到故居百感交集(1996年9月摄)

“带上花镜看看我”(1996年9月摄)

老蒋三叔来看我们(1996年9月摄)

大汤石——我的故乡(1996年10月摄)

大汤石五队——我的故乡(1996年10月摄)

太阳已很高了,我才慢慢下山,又顺河走到东沟口,去看了我们青年点的菜地,再过河又一次来到我们的故居。这五间瓦房现在分住着两户年轻人,我来到当年男同学住的东边这院。大概是缘分,我在这儿遇到了梦寐以求的景象——猪不吃苞米,于是一顿狂拍,心满意足。

到老郑大嫂家吃早饭——实际上已快中午了。在这里拍到了一张《山里红》,在我构思的影展中,一个重要内容是反映宽甸三十年的巨变,要反映人民的生活和精神面貌,就需要这样的片子。

猪不吃苞米(1996年10月摄)

老婶送别我们(1996年10月摄)

山里红(1996年10月摄)

近午,到离别的时间了。中巴停在老秦老婶家门口,许多人站在那里,依依惜别。车上装了许多老乡送的土特产,老婶抹着眼泪,把我们一一送上车。我最后一个上车,想抓拍这个,但取景器模糊了,没有拍好。车子慢慢启动,同学们在车窗挥手,直到看不见送别的人群,才坐回座位擦眼泪。

第二次与刘老师合影(1996年10月摄)

分别二十多年的校友重逢(1996年10月摄)

到村委会下车,四队的同学告诉我,小汤石学校的刘老师来了。我闻听后才猛然想起前些日子我写过的一封信。在筹备此次重返活动时,为使扫墓一事顺利进行,我写信给刘老师,希望他能为我们带路。当初信上定的是到达后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扫墓,哪知刘老师向领导做了汇报,小汤石学校组织了学生要欢迎我们。他自己早上6点就赶到学校,得知我们提前一天进行了扫墓,就骑自行车追到大汤石。见面后我真不知说什么好,山里人的忠厚质朴、对大连知青的深情厚谊真是无法形容。我只能深表歉意、深表谢意、深表敬意,然后让儿子给我们合影一张,以后定当回报。(www.daowen.com)

村委会又准备了送行的饭,我们仍是吃不踏实,不断有老乡从沟里追来,赠送那些朴实无华却饱含深情的山货土产。最后是大汤石村委会的赠品——每人一袋蘑菇、一袋板栗。我们与高书记握别,与杜庆丰握别,与新老领导和学校的老师们握别,向大汤石的乡亲们告别。大家都含着泪,互道珍重,依依不舍:“欢迎你们来大连!”

下午我们赶到宽甸,入住宽甸大旅社。张铭孝和吴德义来看大家,二十多年未见面了,有许多话要说。晚上,吴德义、张立江,还有另几位宽甸的校友尽地主之谊,宴请我们这些远来的探亲者。在拍了合影之后,同学们唱歌抒情,而我却悄悄隐遁。

国庆之夜,宽甸城一片灯火辉煌。拍一幅夜景,最能体现宽甸的繁荣和发展。带着这样的想法,我爬上一处工地,居高临下从两个方向拍了宽甸城里的中心路。

宽甸之夜(1996年10月摄)

宽甸中心路夜景(1996年10月摄)

第四天。早上送走回大连的同学们,我独自一人再踏上寻访老知青的行程。上次来宽甸得知万宝矿那里仅剩下一个大连知青,疾病缠身,我很想去看望她,这次就想从这儿开始。到车站一看,去万宝的车已没有了,于是转向另一个线索,去访问青椅山大水沟道班的韩武军。这线索是公路段党办主任张铭孝提供的。

出城向南没多远,在大水沟道班下车,一位老大爷带我来到韩武军的家。韩武军在家休息,还有夫人、女儿、外孙,正享天伦。我说明来意,与他交谈。一问一答间,得知他当年是大连五中的,下乡并不在这里,住的这房子是原来的青年点,他花500元买下,又花2000元修缮,可以见得日子的艰辛不易。我要为他拍照,他同意了,就在他的房前,又为他们夫妇拍了合影,小外孙就在窗台上望着。

韩武军告诉我,青椅山镇上还有两个大连知青。我问他姓名,他不知道,只知道叫“老嘎婆子”“老方婆子”。发现了新的线索,我要去寻访,于是告辞。他送我到公路上,我走出好远,回头看他还站在那里。

大水沟至青椅山镇上,一时没有班车,十多里路就靠两条腿,走出一身汗。在一条河边洗了洗脸,略作休整后来到青椅山镇上打听两位老知青。首先找到了一位,乃是大连五中的葛秀琴,当初落实知青政策时分配在供销社,现已做了姥姥,在家赋闲。我向她打听这里的另一个人并希望她带我去,她把家里安顿了,带上两个外孙出门。在她锁好门时,我拍下了一张。

穿过整个镇子,葛秀琴带我来到房玉英家。房玉英是马栏中学初二的学生,当年下乡在六道河,丈夫是中学教师,她落实政策时分配在中学做后勤工作。除了公职,她家还搞肉鸡养殖,日子过得殷实却也辛劳。孩子都已长大成人,有了工作,但她仍有操不完的心。家长里短地聊了一下午,她一时也不停地忙碌着,我为她拍的片子也是忙碌的身影。告别时天色已晚,我记下了她家的电话。从她家院里就可以看见新建公路的路基,将来开通了,这里是交通要道。她的小儿子送我上了班车,我在雨中回到宽甸城里。给回大连的同学打了个电话,得知大家一路平安,正点到达。

第五天。我乘早班车于9点多钟赶到步达远乡,这里的胜利村有个李桂香。上次来宽甸时得知线索,这次就是奔她而来。路过大茧停车时,我看见卢茂功站在道边向他打招呼,他认出我来说:“回来到家啊!”

步达远是宽北的大乡,这里山高沟长,当年是大连十三中学生在此下乡。既然到了乡上,不妨先问问再说,于是来到乡政府。国庆期间只有几人值班。我打听这里有没有大连知青,几个年轻人说没有。这显然不对,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怎能断言没有?我可是千里迢迢赶来的……几乎要发生不愉快时,正巧有位岁数大的人进来,想了想说复光村有个李德基,并说他女儿就在这街上的饭店干活。真是歪打正着,随便问问便获得了李德基的线索,而确凿无误的李桂香他们却全然不知。

老知青韩武军(1996年10月摄)

老知青葛秀琴(1996年10月摄)

老知青房玉英(1996年10月摄)

老知青李德基(1996年10月摄)

按照人家的指引,我果然找到李德基的女儿,简单问了她家的情况就决定去。他家离这儿十多里路,眼下没有车,于是又开步走。半道上遇着同行的一位大嫂,一路走一路聊,就把李德基了解得差不多了。李德基在落实知青政策时分配在食品站,当时挺风光,后来食品站黄了,没活干,又没有地,因为他“农转非”了嘛,于是全家回了大连,在大连干个小买卖。后来大连整顿市容扒小房,他没了住处,只得回来。一个多小时后,我到了复光六队,找到他的家——草房破败不堪,是原来的青年点。见面后一眼就可看出他是大连人,不是宽甸农民。他们小队今天有人家“办事情”,他家本来不做饭,但为了我这“不速之客”,现做饭做菜。我们聊了很长时间,他刚从大连回来不久,打算修修房子,来年租点儿地种,又想找点儿活干。看得出他现在的生活仍不安定,孩子都大了,没有营生做,他的负担还很重,我真不知怎样才能帮到他。下午2点告辞,返回步达远乡再奔向另一方向——胜利三队。

疾行一个多小时回到步达远街,去另一方向的胜利村有三十多里路,根本就不通班车。走路我并不打怵,可是眼下3点多了,天黑前走不到,再说人地两生,我还要打听……不管怎样,先走起来再说。刚出步达远街就遇见一个骑摩托的人,苦苦央求人家送我一趟。人家不是干这个的,并且也不是本地人,但还是答应了。一路打听着,过了好多次河,走的全是颠簸土路,穿过好几个村落,走了大约一小时,人家不干了。我不能勉强,于是付了钱,剩下的路自己走。又走了一个半小时,天已黑了,终于赶到胜利三队,这里是村委会所在地。我知道李桂香在供销社工作,就先打听供销社,从那里又打听找到她家。

李德基的房子是原来的青年点(1996年10月摄)

老知青李桂香(1996年10月摄)

这是两间与邻居连在一起的泥土房,是一个和睦温馨的大家庭。李桂香原是大连十三中初三学生,丈夫王大哥当年是队长,念过书,有文化。他们有四个儿女,大女儿出嫁,就在邻队,女婿是乡村医生,二女儿在大连打工,三女儿在广州工作,小儿子在宽甸念书。李桂香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还照顾着一位智障的大伯。她全心厮守着自己的家庭,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无怨无悔,她理所当然地受到人们的尊敬。落实政策时她被安排在供销社工作,这个胜利村分销店至今仍维持着原体制,没被承包,但李桂香每月工资仅100多元。“生活是艰辛的,一切为了孩子,孩子好,我们就有奔头。”正值秋收大忙,二女儿和小儿子都在家,他们把许多心里话说给我这个初次见面的“大连舅舅”听,我真切地感受到他们为有大连知青妈妈而自豪。

第六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了,不顾王大哥一再挽留,我执意要走。其实我也很留恋这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一家,但我的时间已排定,这里以后再来吧。李桂香送我到大道,晨曦微露,我打闪光灯为她拍了一张。王大哥派小儿子骑自行车送我,大约十多里路,到胜利六队与新安村交界的班车点等车。

快到地方时过一条河,我回头看了看秋霜下的河套山野、炊烟飘荡的村落,朝霞里的树梢都是火红的,好一派秋晨风光。我立即支上脚架拍了一张。

秋晨(1996年10月摄)

二龙渡江边风光(1996年10月摄)

江边风光(1996年10月摄)

二龙渡(1996年10月摄)

我的方向是宽甸,路过挂房子我下了车,想再去看看那“二龙对峙”。我走了一段公路,又离开公路走小道,沿着河边又进了苞米地,看得见二龙渡那小山梁时,已走得浑身出汗。最后跨横垄地来到河左岸的龙头上,已快到中午了。在龙头上拍了几张就跑下山梁,在河滩、河岸上又拍了几张黑白片,顺河滩再上去年那个位置,再拍那个《二龙对峙》。去年感觉拍得不理想,此次拍摄就能有提高吗?不过是满足一个心愿罢了。

拍完已是中午,我踏上归途。在路边一个小店买了一根“春都”肠,又讨了一瓢凉水喝了,就在中午的烈日下开始了急行军。公路盘旋上一处高坡,我居高临下,视野宽阔。但见晴空下群山层叠,一条大河蜿蜒奔流,河谷、原野上庄稼已经收割立垛,公路伴随在河畔,这是宽甸极典型的景致。我在这公路上行走,在这景致中行走,忽然想到应该留个纪念照。此时正值中午,路上车少,我就支上架子,用广角镜头取好景,自己全副披挂,打开自拍延时,迅速跑出去一段距离,然后往镜头里走。在这里我耗费了近半个胶卷,本来就是想拍着玩玩,结果却得到了一幅“足以传世”的纪念照、工作照。

《走遍宽甸》——我的自拍照(1996年10月摄)
(这张自拍照后来见诸许多报刊,它成了我的名片,是我那些年摄影活动的真实写照。影友们开始戏称我是“身背尼康独行侠,走遍宽甸第一人”。而我却真切地感受到,除了身背相机、怀揣信念之外,自己无异于一个流浪汉。)

第七天。踏上返回之路,这一路将穿起一个个采访活动。我坐上第一班车,很快到了第一站永甸,我下车直奔徐忠汉家。张果现已回大连养病,我把在大连看望张果的情况向他汇报了,又交给他张果的照片,徐忠汉终于可以放下这一份牵挂了。

离开永甸又在长甸下车,再次拜访了这里的三位老知青,打听了古楼子知青的情况,那里有李翠兰的同学——李爱华和季金兰。车到古楼子,就停在供销社门口,我进去打听李爱华,结果却问到了另一位老知青王玉英。她也是大连十三中学生,比李爱华低两届,所以李翠兰不熟悉。供销社的各个柜台都被承包了,李爱华和王玉英的柜台面对面,我在这里不用动地方,相机朝两个方向就拍到了两位老知青,背景就是她们经营的商品货架。

从王玉英这里我又得知虎山乡的红石村还有一位女知青,分配在道班工作,由于身体不好,工作由丈夫顶替。由于不是一个学校,王玉英不知她的名字。我又问季金兰的家,王玉英送我到公路上指给我方向,我便告辞奔向下一个采访地点。

季金兰的家在古楼子八队,从一条小沟进去,一直走到尽头,就能看见一栋十分古老、十分破旧的房子。我打听着来到这里时,只有小儿子在家,季金兰和丈夫正在很远的蚕场山上摘茧。小儿子一听是妈妈的同学从大连来了,非常兴奋,立刻要上山去把妈妈喊回来。我连忙说不用,我跟你一起上山去看她。小儿子马上把饭菜装好——他是回来取午饭的,带着我从房后栗树园的山坡走小道,一路上向我介绍他们家、他的妈妈。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到了他家的蚕场,上到山腰窝棚处。不一会儿,从山顶下来两个扛大筐的人,小儿子就热情地替我做了介绍。

季金兰原是大连十三中初三学生,说起来是我小学的邻班同学,落实知青政策时分配的工作她让丈夫去顶替,自己则春种地,秋放蚕,冬天侍弄大棚,成了地道的农民。她侍奉公婆,现在自己也已做了奶奶。她和丈夫刘大哥成年累月地苦干,供三个儿子念书。老大中专毕业在太平湾电站工作,老三初中毕业在家和她一起务农。而她最引以为自豪的是老二,老二在城里念高中时就很出息,参军后也一直优秀,被保送进了军校,现在在大连陆军学院深造。为了孩子们,季金兰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季金兰和刘大哥在山上吃饭休息,我就和他们聊,同时拍下了这情景。和这一家人在一起,我感觉非常融洽和亲切。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开始摘茧了,我就在季金兰前后左右黑白彩色好一顿拍,感觉好极了。

秋收大忙季节,我造访了这个蚕场,造访了这对勤劳的夫妻。天色不早了,我告辞下山。来到公路上,紧走一阵到古楼子供销社,向李爱华她俩告别。

公路上又堵车到了虎山头,我下车在路边小店买了酒,直奔李洪发大叔家。稍谈一会儿,我又上了那山,去拍那长城。为寻一个好的画面,我把那个山头几乎走遍了。实际上我就是想拍一张长城与鸭绿江在一起的片子,但这一带民居大棚太多,繁荣的景象淹没了长城的沧桑感,拍得不理想。天黑了,李大叔在山下叫,我回到家时,天已全黑并下起雨来。

老知青李爱华(1996年10月摄)

老知青王玉英(1996年10月摄)

季金兰在摘茧(1996年10月摄)

蚕场午餐(1996年10月摄)

晚上只有老两口在,玉强去锦州看姐姐了,我就睡在他那小炕上。明天我要去拜访王玉英说的那个虎山乡红石村的老知青,巧的是李大叔认识她的丈夫。大叔详细地告诉了我去她家的走法,又说山很大,路很远,坐不上班车就打个摩托去吧,不然时间不够——我只有明天一天时间,后天就应该上班了。

第八天。一夜风雨,原以为早上不会有什么可拍的,可是天将亮时一看外头,雨住天晴,天际一片粉红。我立即上山,又来到昨天反复走遍的山头,拍了日出和朝阳照耀下的长城。从山顶顺城下来,回头一看,蓝天白云十分诱人,就在一处敌楼上,以垛口为前景,拍下一张长城蜿蜒上山的片子。画面上有鸭绿江水面,却没有大棚和民居。(这幅片子我给它起名《长城东尽》,后来在省赛中获奖,它记录了1996年虎山长城一期工程的面貌,与现在大不一样。)

虎山长城与繁荣的村庄
(1996年10月摄)

顺城墙下来到出口,大门却锁着,景区管理人员还没上班呢。我哪里有时间等,便又返回山上。走了不远,见右侧一棵栗树的粗壮枝条伸过来,似乎伸手可以够着。看看城下空无一人,足有四五米高,有点儿危险,但我想试试。于是我把摄影包和三脚架都斜挎上,攀上垛口,脚踩在墙头外沿上,一只手拉过枝条,另一只手够不着,但重心已经移出,想回到城墙内已不可能,只好心一横,使劲一蹬,身体荡出去,在间不容发的关头另一只手够到了枝条。顺树下来,双脚落地时,我已是浑身瘫软,实在后怕。在身体荡出后,另一只手若够不到枝条,我必摔无疑,必定机毁人伤,因为单手引体向上即使在中学读书时我也没练成过。

告别李大叔,我踏上继续寻访的征途。我顺着去往丹东的公路疾行,到叆河大桥时,已快一小时了。此地名为栗子园,离红石村还老远呢。正巧此时一辆摩托车驶过,我喊住请求帮助。花钱打的,对于我这个长期跑步锻炼、每年参加一次马拉松赛的人来说,确实不情愿,但现在是花钱买时间,不然明天上不了班——我只能这样说服自己了。

摩的司机认识我要找的人家,一路过河过岭,把我送到红石村,还告诉我一条小道。循着这条小道进沟,我直走到沟中最里面的一家。泥房,草顶,迎面是山坡。仗着知道她丈夫的名字,才找到这位大连三十一中的老知青——路桂荣。从屋里屋外的状况可以看出,这个家庭挺困难。路桂荣身体不好,不能干活,丈夫也有病,在道班干活是顶替她的工作,将来按她的年龄退休。两个儿子一个念书,一个毕业没正式工作。我忽然想到1991年听到的于怀乐掏腰包为孩子交学费的事,一定就是她!

长城东尽(1996年10月摄)

外面阳光很好,我在窗外向屋里为她拍了一张,又为他们夫妇拍了合影。原以为本次宽甸之旅就此结束,可是路桂荣告诉我,在本乡的长岗村,还有一位老知青。

长岗村的老知青是赵秀署,从1968年下乡就在那里,至今没挪地方。从路桂荣口中我还得知,在虎山乡大桦树村还有去世的老知青任娅,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李文忠之外“埋忠骨”的老知青。我又打了一辆摩托,又是翻山越岭,奔向长岗村。由于线索清晰,人家把我一直送到家门口。

赵秀署的丈夫尹大哥是远近闻名的能人,家里养着汽车,日子过得很殷实。赵秀署戴着眼镜,保持着城市人的风韵。她一家人对我这“不速之客”给予了极热情的款待。在赵秀署家的感觉与在路桂荣家颇有反差,但我心里对她们的敬意却是一样的。以前,在没有深入接触这些老知青的时候,我也曾对李文忠、张传民他们有过不屑,认为扎根乡下没有远见。可现在我认为:没有资格去评价哪种生活好,哪种生活不好。人生就是一种选择,只要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那么这种人生就是完美的。

已经六返宽甸,已经拍摄到了二十几位老知青。李桂香、季金兰、徐忠汉、李德基、赵淑润、张传民、吴德义、张立江……他们的影子在我脑中一一浮现。快三十年了,他们每个人都有机会,但他们没回大连,他们选择了宽甸,有的人选择了农村。他们恪守当初的诺言,忠实于自己的家庭,与宽甸的配偶长相厮守,他们的人格力量使我肃然起敬。他们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在宽甸人民心中为大连知青立起一座丰碑!

下午,我告别赵秀署一家,从这里坐班车到丹东,赶晚上的火车经沈阳回大连。一路上,这样的想法在我脑中盘旋。

老知青路桂荣(1996年10月摄)

老知青赵秀署(1996年10月摄)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