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黑,普通公民、少数官员等已形成共识:人们在从事某项工作、任务时,需要给予某一些人以优待或礼物。[11]具体而言,如参加考试、[12]求职、接受治疗、申请获得残疾抚恤金时,人们会试图求助于“关系广、路子多”的人。在参与公共机构或公司关于公共采购的公开招标时也是如此,甚至当有人发生轻微交通事故时,也会试图找到更高级别的人“来处理”(“to fix it”),并给予该人或另外一些比该人拥有更高权位以及拥有足够权力解决问题的人以金钱或有价物品。在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甚至更广泛的范围),为了获得某些工作而承诺和给予金钱或其他礼物,特别是给予“佣金”,早已不再是秘密,而可以被公开讨论。在号称“公开和透明”(根据相关的公务采购立法开展的)的公务采购程序中,抽取10%或更高比例的佣金,无论对行贿方还是受贿方,都已经不再被认为是恶劣的行为。笔者多次耳闻:在某机构拥有非常值得尊敬的高级公职的人,手握预算约500万波黑马克,其中10%作为佣金收受贿赂,也就是约50万波黑马克。另外,帮助找到工作会受到款待,即便该工作其他人可能更胜任。特别有趣的领域是建筑工作和投资,所需要的佣金比例会更高(尤其是通过联系人需要做额外的工作)。综上原因,在掌管投资经费和建筑工程经费的公共机构拥有公职的人员,尤其是电力设施、水利设施、管道建设、街道照明工程、交通基础设施以及体育场馆等建设项目经费,通过“佣金回扣”可以集聚数额巨大的财富。
问题是,警察机构[13]、检察机关、情报服务和调查机关[14]、非政府组织以及媒体,乃至国际社会[15]都在做什么?有人可能会问,专门建立的波黑腐败预防和反腐败协调机构[16]在做什么?他们可能忙于协调各部门,毕竟该机构就是为了作为中央机关负责联络协调波黑各反腐败部门而设的。[17]根据透明国际的报道,2009年高等教育领域贿赂的平均数额达到了547波黑兑换马克。[18]同样,需要给付医生的“手术加速费”也被明码标价,当然脑部手术要比臀部或阑尾手术支付的贿金高,透明国际(波黑)声称,在波黑获取医疗服务需要支付500波黑马克的贿金。“购买”一个宿舍宿位的贿金也是众人皆知的,根据宿舍床位的买卖双方透露,交易一个床位的金额为800波黑马克。除此之外,战争退休老兵的代表曾在公开场合宣称,逾5 000人通过行贿,违法获得了退休老兵的身份,同时,他们还提及,参与此犯罪过程中的医生姓名,该医生协助他们进行残疾等级鉴定。毫不奇怪的是,相关档案资料在塞族共和国内政部遗失了。另一方面,一些良性的行为,如学生购买教师撰写的书籍,被认为是腐败会显得毫无逻辑,这无异于质疑写书行为本身的目的。
20世纪80年代,笔者开始从事警察职业,有机会熟悉一些警察用于侦查某些犯罪的技术方法。笔者仍然记得侦查行贿和受贿犯罪的一种方法,即所谓的犯罪陷阱,或特殊类型的不可见化学试剂散布在钞票上,试剂的痕迹会留在接触过钱的人手掌上。[19]笔者询问过一些高级警官该侦查方法,但没有一人能够回答或者愿意回答该问题。
立法者承诺“保证为打击腐败作出贡献”,在刑法典中规定至少两项刑事犯罪(即给予和接受贿赂)。尽管立法、司法人员常常期望行贿者举报受贿者,但基于两者的利害关系,这种期望较难实现。但通过上述立法,仍构建了追诉这些腐败犯罪行为人的法律基础。然而,此后立法者就不再理会此事,因为据我们所知,从市到国家一级,没有一个立法会再讨论该问题,尽管官方机构和非政府组织搜集到相关的数据,并呼吁一个全面的行动框架。(www.daowen.com)
执掌行政权的人同样保持沉默。谚语说:“一只乌鸦不会啄另一只乌鸦的眼睛。”尽管很多人认为腐败在该公共当局层面也已经占据主导。在大单生意中居间介绍和代理促成价值连城的合约已经司空见惯,认为行政权的持有者已经被贿赂蒙蔽了双眼是非常正确的判断。行政权力拥有者可以处置大量预算,其中大部分专门用于公共采购和投资项目,在此过程中,佣金是不可避免的。人们只能期待内政部对腐败一年一次或两次的令人震惊的逮捕,例如最近逮捕的Novi Grad小镇的共和国建筑检查员、Banja Luka和Prijedor的税务检查员,以及KozarskaDubica的税务检查员。但内政部止步于此,对医生、大学教师、导演、法官的腐败置之不理。
司法部门又在做些什么?[20]司法部门的角色可以通过一桩几年前在巴尼亚卢卡发生的逮捕案得以揭示。那是一次检察机关和警察的联合行动。被逮捕的是巴尼亚卢卡基层法院的一名门卫,该人负责在法官与其他司法从业人员及行贿人之间穿针引线、介绍贿赂。他帮助法官和检察官收受贿赂,从而使法官作出有利于行贿人的判决或对本应当起诉的案件放弃追诉。然而,当该案的刑事侦查触及一些实在的结果,案件线索指向那些门卫为其利益代言的人,追诉就突然停止了。门卫知道,如果自己能够闭口不言,几个月后就可以获释,甚至可以期望再找到一个更好的职位,比如某一个地区法院的门卫。那段时间在巴尼亚卢卡,人们都在传言说,除了那个门卫,好几名法官和检察官都应该被关到Tunjice监狱里去。
非政府组织持续发声,认为腐败这个“癌症”足以对波黑的社会结构造成毁灭性的威胁。一些组织比如透明国际,在近15年来一直专注解决波黑的腐败问题。[21]不幸的是,由于太多人对波黑的腐败视而不见,透明国际的调查问卷和公开出版发表的警告在波黑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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