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一个复旦人,“复旦教会了你什么”,他会半是自嘲、半是骄傲地说:“复旦给我以自由而无用的灵魂。”
“自由而无用的灵魂”,这句复旦的民间校训,也是串起我三年复导师课程的一条线索。
回想高一的复旦讲座,再去探讨内容几何,或是翻看当时记下的满满一本笔记,意义不大。与其说通识讲座教会了我具体的知识,不如说是给予了我对不同学科的兴趣和广泛的知识面。我喜欢的专业是生物学,也对其他自然科学以及语言学有着浓厚的兴趣。但只是一门心思地钻研生物学,对相关联的交叉学科,或是更广博的领域没有了解,很难在专业上有所建树。就拿人类的发声器官举例:原始的发声器官是怎么决定原始语言的音节,而语言的(社会性)发展又如何反作用于发声器官,不是单个学科能解决的问题。对于其他学科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一个人的眼光被局限,不能够融通见识,也很难成为所在领域的专才。复旦通识讲座能起到雁过留痕的效果,倒是最好的。
还有通识教育所传递的博雅精神。博雅精神孕育于通识教育(Liberal Arts Education),旨在脱离庸俗,以广博知识培养优美情感。高二,我选择了卢丽安教授的英语文学微课程。课堂上的英文诗歌赏析最让我印象深刻。诗歌是可以用来陶冶优美情感的吗?李泽厚在《美学四讲》写道:正因为我们日常生活的经验总是有限的,短暂的,甚至是残缺的……于是,人们更希望从艺术的幻想中得到想象的满足。艺术扩展了生活,加强了生命,实现了自己。自我规定、自我表现的建构是诗歌的形式,其超乎言语之上的韵律,无限延展了词语的意义。是的,正是让诗歌所独特的,也赋予了创作者和读者优美的情感。从古代说起,课堂上朗读的英译的《荷马史诗》,韵脚整齐、朗朗上口,有旋律萦绕。我读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园》,看他写道“文字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看的”。闻一多提出的格律诗“三美”中的“建筑美”指的是每一句的音尺数目一样多,而不是视觉上的字数格式。荷马,闻一多,王小波,这是一种跨越时代的共识,也是诗歌的本质所在。“史诗的创作,优先考虑的观众听力上的感受,而非视觉上的感受。”卢丽安教授循循善诱,领我们走进诗歌的殿堂。
来讲座的教授,骨子里都透露出自由、独立的气质。外显的第一个方面是教授的个性化:大谈佛学的宗教学教授,抽烟一根接一根的哲学教授。每一位都有自己的个性,是活生生的人。除了外在的表现,教授在学术研究上也体现出思辨精神。卢宝荣教授是我从高一开始的指导老师。高一,我在Office Hour中和卢教授讨论了农作物的转基因的生物学基础,以及对害虫产生BT蛋白耐药性的机理——在这个方面,转基因作物的抗虫性表现得与传统农药别无二致。此外,卢教授还引导我去思考转基因抗虫作物对非靶标昆虫的伤害。这是在技术层面进行的讨论,近年来转基因技术(包括更广义的基因编辑技术)的迅猛发展有目共睹,以CRISPER技术为例,它使得科学家能够在几乎最小的尺度上编辑生命蓝图。可以预见的是,在将来,转基因技术会继续以高速发展,并且尽力克服如基因漂移、伤害非靶标物种、靶标物种产生抗性等一系列问题。高二微课程的第一节课,看到卢教授打出的第一张幻灯片,竟然又是“转基因技术”。我心里嘀咕着,又要再听一遍吗?高二的微课程中,卢教授不止步于技术,从公众认知和技术伦理两个层面,对转基因作物这个话题进行了拓展。基于全世界的教育水平,公众对于转基因技术的判断还是停留在对于权威的信任上——不同的“权威”对于转基因生物技术有不同的态度,公众再在权威中选择站队。这样的公众认知环境肯定不利于转基因技术的发展和推广。科普作者,乃至科学家都需要放下身段,以公众可以接受的话语体系耐心地给普罗大众进行科普。少用冷冰冰的数据,多用感性的体验;少见“风险”,多讲“危险”;少一些居高临下,多一点平易近人。我想,在基础教育实施更加成功的下一代,科普的阻力会得到显著缓解,转基因技术的利弊也会更加为人们了解。(www.daowen.com)
另一位让我印象深刻的教授是人类学博导李辉。“不会有人真的认为北京猿人(直立人)是我们中国人(智人)的祖先吧?”人类学微课程的第一节课,他就辛辣地反问我们,“要是有人真的愿意认他们做祖宗,我也没办法。”除却幽默风趣,李教授身体力行地给我们上了一堂课:学术知识和你的立场无关,只和真相有关。李教授专攻分子人类学,对基因层面的证据尤其重视。
以后有机会到复旦学习,还能更直观地领略复旦教授的风采吧。
(撰稿:2020届徐致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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