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的53名警察在检查自己的手机时，发现有些差错。他们知道他们是试点项目的一部分，看看公共部门的薪酬是否可以通过新的移动货币服务M-Paisa^[1]支付。参与项目可以加薪，可他们忽略了这一快乐细节吗？或有人打错了钱给他们？消息说他们的薪水比平常高很多。

事实上，这笔钱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得到的。但是以前，他们的工资都是现金，是通过上级官员从政府部门拿到的。但在某个环节，有些现金已经被扣除——大约30%。

确实，有关部门很快意识到，每十名警察中就有一名警察并不存在，而他们一直尽职尽责地付给“这名警察”现金。

警察很高兴，因为他突然领到了自己的全额薪水。而他们的队长就没那么开心了，因为他们的油水没了。据报道，有一位队长非常生气，他主动让警察们免去访问M-Paisa代理的麻烦：把你的手机和密码给我，我帮助你们领工资。

阿富汗是一个发展中国家经济体，目前正受到移动货币影响——通过短信发送付款的能力。无处不在的报刊亭出售预付费手机通信时间，其功能就像银行网点：你存入现金，代理人给你发短信，把金额加在你的余额上，或者你给代理人发短信，她会给你现金。你可以把你的一些余额发给其他人。

这一发明源自好几个地方。首先在肯尼亚兴起，始于2002在约翰内斯堡举行的一次演讲。发言者是沃达丰（Vodafone）的尼克·休斯（Nick Hughes），他在出席可持续发展问题世界首脑会议。尼克·休斯的演讲主题是如何鼓励大公司将研究资金分配给看似有风险，但可能有助于贫困国家发展的设想。

这个问题的答案来自其中一位观众：英国国际发展部的官员。英国国际发展部有资金投资“挑战基金”，以改善金融服务的覆盖面。手机看起来有趣：英国国际发展部已经注意到非洲的移动网络客户将预付话费作为一种准货币，彼此间可以转账。所有英国国际发展部的人员给了休斯一个建议：假如英国国际发展部捐助100万英镑，而沃达丰也做出同样的承诺，这有助于休斯的想法吸引老板的注意吗？

确实有。但休斯最初的想法并不是要解决公共部门的腐败问题，也不是任何其他移动货币现在正在投放的富于想象力的用途。这是一个更为有限的问题——微金融，这是当时国际发展中的热门话题。数以百万计的创业者穷得连银行系统都无法应付，所以他们无法得到贷款。他们只要能借一小笔钱——也许只够买一头牛，或者缝纫机，或者摩托车——就可以开始生意兴隆了。休斯想探索让小额贷款客户通过短信偿还贷款。

2005年，休斯的同事祖西·朗尼已在肯尼亚沃达丰参股的移动网络公司Safaricom。这个试验项目并非注定会成功。朗尼回忆说，他们在一个闷热的铁皮棚进行培训，附近足球比赛的噪声四起，而小额信贷客户也不理解。在她能解释M-Pesa之前，她要先解释如何操作基本的移动电话。

然后人们开始使用这项服务。很快他们就清楚地知道，他们不仅仅是向小额信贷机构偿还贷款，而是在全方位使用它。朗尼很好奇，派出人员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参与试点项目的女人说，她丈夫被抢劫了，她发短信给她丈夫转了些钱，让他能坐公交车回家。还有的人说他们使用M-Pesa避免在路上被抢劫，在旅行前存入钱并在到达时取出。商家可把钱存过夜，而不是放在保险箱里。人们互相支付服务费。城市工人使用M-Pesa汇款给在农村的亲戚。这比以前的选择更安全，以前他们都是把现金包在信封委托巴士司机捎回去。

朗尼意识到他们正在做一件大事。(www.daowen.com)

M-Pesa推出仅仅8个月后，已经有100万人注册登记，现在是2000万左右。两年内，M-Pesa转账额达到肯尼亚GDP的10%——后来发展到占GDP近一半。

很快肯尼亚的M-Pesa服务亭的数量达到自动取款机数量的100倍。M-Pesa是教科式的技术“跨越”：由于其他方案欠发达，新发明迅速传播。手机让非洲人跳过经常不够用的有线通信网络；M-Pesa则暴露出他们的银行系统通常效率太低，无法从低收入者中获利。

如果你已经接入了金融系统，你很容易同意支付公用事业账单并不需要花费数小时的时间去办公室和排队，或者你有一个比放在床垫下更安全的地方保存积蓄。

大约有20亿人仍然缺乏这种便利，尽管这个数字正在迅速下降——主要是由移动货币驱动的。大部分肯尼亚最穷的那些人——每日收入低于1.25美元的——几年之内用上了M-Pesa。

截至2014年底，移动货币占发展中国家市场的60%。有些地方，比如阿富汗，很快就接受了它，虽然其他方面甚至都还没达到相应水平。大多数发达国家的客户没有选择通过短信转账资金，尽管它比银行应用程序简单。为什么M-Pesa在肯尼亚快速发展？一个很大的原因是银行和电信监管机构放松的做法。在其他地方，官僚们并非总是如此。

根据一项研究，肯尼亚农村家庭最喜欢M-Pesa的是家人寄钱回家的便利，但还有两个好处影响更为深远。

第一个是阿富汗警察发现的——处理腐败问题。在肯尼亚，同样的，司机很快意识到警察不会在M-Pesa受贿：它将与他们的电话号码绑定，可以作为证据。在许多地方，腐败盛行：在阿富汗，贿赂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4。

肯尼亚城市周围载客的小巴士，每年因盗窃和敲诈勒索减少1/3的收入。你可能会想，然后，小巴士经营者会欢迎肯尼亚政府宣布小巴士使用移动货币，如果司机没有现金了，他不能被索贿。但是很多人都拒绝了，原因并不难理解。现金交易不仅有助于腐败，而且还有助于逃税。小巴士司机突然意识到当收入是可追溯的，他也应纳税。

这是移动货币的第二个大好处：扩大税收基础，把灰色经济合法化。从腐败的警察指挥官到逃税的出租车司机，移动资金最终会导致文化上的巨大变化。

【注释】

[1]Paisa（派萨），印度、尼泊尔、巴基斯坦等地的货币单位。下文的Pesa在肯尼亚是“钱”的意思。——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