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瑙河纵贯布达佩斯全境,从中分割了布达与佩斯,美丽的双子之城。
连接它们的有裴多菲桥、伊丽莎白桥、链桥……共八座!乘轮船夜游,饱览两岸美景,布达的王宫城堡与佩斯的议会大厦,斑斓的星火层次难以纤毫毕现地收录在镜头里,只好把它放进无边无形的心里。多瑙河磅礴过莱茵河,航线长、尺幅宽、水流汹涌。如果布拉格小资,那布达佩斯就是壮阔,它美得令我意外!
住在佩斯,旅馆不包早餐但提供厨房,颠簸多日后终于可以自烧开水,喝上自带的大红袍,我还是最爱中国茶。欧洲最让人不习惯的是没有热水喝,除了咖啡,几乎找不到热的东西。坐车去对面的布达,古老王宫如今做了画廊和博物馆。正在举办现代摄影展,一男一女,两幅巨大照片挂在博物馆的外面,前日夜游多瑙河时,只见高举橄榄枝的女神塑像,被左右两支射灯激亮在夜空,两张巨幅笑脸在黝黑的山幕上粲然生辉!游船一路,看到的全是这样没有着力点的奇幻景象,悬浮在夜的黑之上。而谜底,到白天揭晓。
奥地利的茜茜公主一生最爱匈牙利,奥匈帝国建立时,奥与匈两个民族之间的矛盾还要仰仗她从中调停,布达佩斯多瑙河上的伊丽莎白桥便以她的名字命名。因其欧洲中部的内陆位置,匈牙利自古就是群雄逐鹿之地,布达佩斯的罗马剧场废墟与清真寺,就像西班牙塞万提斯的故乡托莱多一样,由穆斯林、犹太教、基督教、罗马式、哥特式各种风格的建筑刻画着历史的痕迹。
著名的链桥
那一边,佩斯的议会大厦这一边,匈牙利典型的马赛克装饰风格
渔人码头的鹰
可能由于匈牙利人的血液里充满游牧民族的彪悍,对鹰的喜爱很常见。布达castle的渔人码头有鹰,身边是扮了鹰手的人,造型上有些凶猛的快意,招徕着游客拍照留念。买了一张chain bridge的明信片,坐在王宫花园的绿荫里,写下几句话,寄给远方好友。这一天阳光灿烂,白云悠然,我躲在斑驳的树荫里望向天空,忽然心里好静。不远处一位男子正对着皇宫花园这只飞翔的苍鹰雕塑拍照,一直在拍,不知是找不到好角度,还是找不到好光影,总之很是在那只鹰上花了些功夫。
布达佩斯的壮阔可谓深入细节,这里有我见过的最惊心动魄的地铁电梯,几近垂直,长得叫人绝望,也因此加快了速度,叫我这恐高之人恍惚间有飞鸟坠落的幻觉,吓得赶紧集中注意力!布达佩斯的地铁检票员数量之多,也创下我经历里的纪录。欧洲城市的地铁打卡,有时是可以做些小手脚的,比如你在电影里看到的——从闸口下面钻过去或者从上面跳过去,我亲眼见过找乐子、寻刺激的年轻人纵身一跃。但即使有逃票的可能,也着实用不着那么多“把关人”吧——每一入口处,有三四个人检票;出口处,又有三四个人查票。柏林根本不设检票员,全看你的自律。当然,侥幸逃过算好,一旦被查获,五六十欧的罚款,会罚得你再不敢乱来。
从某个角度看,这似乎暗合了“东方”式与“西方”式的思维分野:前者来自“熟人文化”,先不信任你,日久见人心;后者来自“陌生人文化”,先信任你,你若辜负了信任,对不起,铁面无私惩罚你。那么,布达佩斯的地铁把关人之多,是源于匈牙利人的秉性不可靠,还是为了解决就业问题?
王宫花园里的鹰
我所住旅馆旁边,布达佩斯一座不知名的小教堂(www.daowen.com)
我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这个现象不仅我一人纳闷,有一位匈牙利导演就执导了一部全部在布达佩斯地铁里拍摄的电影。一帮地铁检票员对生活已然麻木——确实会麻木的,在那种岗位多过功能的情形下,谁不会呢?还不如这无名教堂前的光影流动来得斑斓呢。或许尼莫洛德正是怀抱着某种艺术敏感,将一个不合理制度所导致的无聊状态植入一部惊险刺激的电影。
《地铁风情画》kontroll(2003)又奇异又恐怖。始于主人公进入地下铁,终于主人公走出地下铁,“恐怖角”的故事全部发生在其中。摇滚乐、锐舞派对、动作、爱情,伴随着一系列无因亦无果的谋杀和死亡。后生可畏,作为尼莫洛德(Nimród Antal)的处女作,一出手便角逐当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概因这位匈裔青年出生在美国洛杉矶,受好莱坞浸染,将商业片元素与青年亚文化符号内化于胸,一改匈牙利电影一贯的慢节奏和长镜头——比如后文将涉的贝拉·塔尔,他可以10分钟只拍一群羊,二人更像匈牙利电影的一老一少双子座。这是一群大男人的故事。在车厢里跟姑娘搭讪,吃着早餐就“啪”地倒下睡着了,种种荒谬不过是以遣无聊人生。导演很擅长留白,留白莫不是一种智慧——吊人胃口。开篇有一位醉酒女人,在疾驰而来的列车进站后,下一个镜头是丢在站台上的一只高跟鞋,洗练地暗示了她的死亡。触目惊心的红色和触目惊心的高跟鞋,但是Why/Who/What,一律不详。这样的处理贯穿了全片,所有的迷局到最后也没有大白,包括那个戴着连衣帽、连杀两人的神秘黑衣男子究竟是谁。
《地铁风情画》开篇,我见过的最长的地铁
莫名睡在地铁里的男主人公
鹰的眼,能辨善恶的先知的眼?
《地铁风情画》的译名有失妥帖,无论是影片的色调还是弥漫的气息,都没有字面上那么抒情写意。最让人窒息的是熟谙地下世界的检票员们玩的一种游戏——在地铁隧道里赛跑,幸运的话,于列车驶入站台的刹那,跑出隧道跳上站台;不幸的话,慢一秒就会被卷入车轮。这可是要命的游戏,看谁更快更强。一位傲慢的检票员输给了主人公,亡命奔上站台之际,吓得尿湿了裤子。而戴着耳机、听着摇滚,与地铁检票员玩猫捉老鼠游戏的淘气男孩就没那么幸运了,在追逃中被黑衣杀手悲惨地撞进铁轨。所以当主人公踏上通往地上世界的电梯时,我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难怪在片头,布达佩斯地铁公司的总裁特意出面发表了一个声明:“电影里的人物和情节属于象征性虚构,真实的布达佩斯地铁不是这样的。”起初很多人劝他不要出借场地,但他被导演打动了,尼莫洛德说这是一部关于“善恶”的电影。事实上,观众一旦进入影院的漆黑中,已经先验地认同了银幕上的虚构性,就像认同摄影机的存在一样,说白了——他不会当真的。吕克·贝松也在地铁里拍过一部电影,名字就叫《地下铁》Subway (1985),也挺惊悚,为什么没有来一段“厘清”声明?大概尼莫洛德的地下世界更多“地下”感,他的戏剧性所激起的不只是观影乐趣,还有对现实中的荒谬与恐怖的警觉。因此,若不是总裁有言在先,也许观众真的真伪难辨,今后不敢再走进布达佩斯的地铁了。
这是一部年轻人会喜欢的电影,他们多半要说:“Well , It’s cool!”在印度境内旅行时,在去往卡久拉霍的火车上结识了一位澳大利亚青年,也是个影迷,历数各自喜爱的导演时,我搬出昆汀·塔伦蒂诺,他说在澳大利亚有许多年轻人都是昆汀的超级粉丝,而他对昆汀的“膜拜”用的就是这样的标准表述,“Well , It’s cool!”尼莫洛德在这部拍摄于匈牙利的电影一炮打响后,转而闯荡好莱坞,以《针孔旅馆》Vacancy.(2007)让人重温了希区柯克式的传统惊悚风范,不靠成吨的血浆搞视觉冲击,而是致力于心理震慑。一对感情破裂的夫妇夜晚投宿一家汽车旅馆,陷入了一场恐怖真人秀的包围和致命追杀。色情录影带、针孔摄像头、变态狂杀手、暗夜小客栈,被尼莫洛德信马由缰得像玩杂耍一样抛起来又接住,节奏依旧漂亮,恐怖依旧肆虐。于是好莱坞一再青睐,又投资他拍摄了明星云集的《装甲车》。
尼莫洛德的经历有些类似印度的米拉·奈尔(Mira Nair),在美国长大或接受教育,以国际通行的一套电影语言,将民族国家的题材绽放给世界看。之后,米拉坚持民族电影,尼莫洛德开始玩大投资+大卡司的好莱坞商业片。克里斯托弗·诺兰何尝不是,这个凭借《追随》Following (1998)而一鸣惊人的英国小伙子,前往好莱坞执导了横扫票房与口碑的《蝙蝠侠前传2:黑暗骑士》The Dark Knight (2008)与《盗梦空间》Inception (2010)。但真的希望,他们能够将最初的无畏与自由,无论如何保护好。
《布达佩斯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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