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一些学校,会在假期将一些空出的房间booking出来,并与附近大旅馆合作,将早餐包过去。我就是早餐后在大旅馆的前台订到莫扎特乐团音乐会的票,当晚,音乐厅还附送了一张Mozart Orchester的CD。
莫扎特乐团在音乐厅上演了一出学院派交响乐,技艺一流,丝滑如绸。席间不少来自中国台北、日本、韩国的客人,也许要照顾慕名而来的各国人民,特意安排了几首非常popular的乐曲,众人热烈鼓掌,我却颇不满足。因我更想听一些结构复杂、变化多端的冷门,就像你听了太多Beatles的简单摇滚后,只有Queen的华丽摇滚才能喂饱你。
奥地利的另一个招牌就是音乐,就是莫扎特。在王宫里,他的头像被印在小小的心形巧克力盒子上;在大型超市里,他的头像又被印在各种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盒子上。曾有一部伟大的传记片献给他,大概音乐家比哲学家更适合拍成电影,至少有美妙的音乐可以调节。然而,在这部电影里音乐不再是佐料,而是嵌在叙事里,天衣无缝地缝合起剧情。《莫扎特传》Amadeus(1984)以平行主角、对立视角,讲了一个庸才嫉妒天才的故事,影片的第一个声音便是:原谅我,莫扎特,是我杀了你。莫扎特在父亲死后,写下最黑暗的一出歌剧,后来穷困潦倒混入市井,甚至在《魔笛》的指挥现场昏倒。嫉妒莫扎特的宫廷乐师萨列里,正是受莫扎特父亲之死的启发,想出了杀害他的方式。萨列里戴上莫扎特已逝父亲的面具,逼迫莫扎特写作《安魂曲》,莫扎特开始虚弱而狂热地写作绝唱,最终被这首绝唱杀死。萨列里自杀未遂被送进精神病院,以“庸才的英雄”自居,甚至张开双臂宽恕全世界的庸才,他的确疯了。这个放进整个影史都可谓独特的视角,被证明是成功的,《莫扎特传》获得八项奥斯卡大奖,其中,并非扮演莫扎特的演员而是扮演嫉妒莫扎特的宫廷乐师萨列里的演员,夺得了影帝。
萨尔茨堡的莫扎特雕像
莫扎特
萨列里
莫扎特吃过的苦头不比贝多芬少,但从不悲怆,他的音乐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莫扎特传》打破“神圣”逻辑,把莫扎特塑造成了一个有着猴子般怪笑和粗俗举止的人,比如当主教让他多学些礼节时,他便当着观众的面,向主教这样致以礼节:背对他,撩起礼服,撅起屁股。7岁写出交响曲,12岁写出歌剧,尽管萨列里嫉妒陷害莫扎特,但他实在懂得欣赏莫扎特的才华。至于国王起用这个天才年轻人,并非基于其自身的音乐鉴赏力,他也是一介庸才,莫扎特不如说是他的一张牌,用于一场政治较量:意大利派坚持使用意大利语写歌剧——因为一般而言,德语不够优雅,不适合歌剧;奥地利派则主张该有一部国语歌剧。莫扎特是个单纯的人,他憎恨政治,只在乎音乐本身。在钩心斗角的宫廷中,他是个童言无忌的异类,开创性地用德语写歌剧,还惊骇地选择了妓院题材,并取笑意大利歌剧的高音尖叫和肥胖演员不适合表现爱情;他还重写了遭国王禁演的《费加罗的婚礼》,这出因担心挑起阶级冲突的法国戏剧,被他以“二重唱变二十重唱”的天才想象说服了国王。宫廷贵族劝莫扎特多写些崇高主题,他则讽刺那些崇高的人“连大便都是大理石”。
《费加罗的婚礼》
《后宫诱逃》
《唐璜》(www.daowen.com)
相较之下,同是艺术家的传记电影,为京剧名伶而作的《梅兰芳》,展现京剧唱段的场景简直太少了。一是因为演员的选择没有遵循“适合”而是投靠了“明星”,让黎明来唱京戏显然不会好,那么只有删减唱段。而为音乐家而作的《莫扎特传》,就以莫扎特的经典作品为脉络,行云流水般通过音乐来转场,比如前一刻国王在看彩排、后一刻便是正式首演,同一首乐曲滑过两个场景。两部人物传记片的差距不仅在于演员,还在于剧作。《梅兰芳》的前三分之一亦是精彩的新老对峙,与《莫扎特传》里“德语VS意大利语、创新的歌剧VS传统的歌剧”异曲同工。但后三分之二完全泄了气,变成“高大全”式的沉闷:梅兰芳如何面对日本人挺起脊梁,如何在美国大获成功,但我们就是无法通过唱腔或身段或作品来感受梅兰芳是如何有魅力的。
再看已成经典叙事的《莫扎特传》,对白勾连、延续性线索,综合了传统电影和艺术电影的技巧。由于戏剧冲突一以贯之,三个小时绝不沉闷。它不仅好看,还有着一般传记片难以企及的深度,那就是:萨列里与上帝的关系。庸才萨列里从不忏悔自己对莫扎特的嫉妒与谋害,因为他认为:是上帝错了,而不是自己错了。Why?萨列里一心虔诚,想歌颂上帝,但是上帝给了他欲望却没给他才华,又偏偏把天才给了一个嬉笑怒骂像猴子一般的怪物。萨列里钟爱的女孩,爱的却是莫扎特;萨列里钟爱的音乐,爱的也是莫扎特。他甚至怀疑上帝是在测试自己,让他了解宽恕的意义。因此他从爱上帝到恨上帝,烧了耶稣像与上帝彻底决裂,最终以谋杀莫扎特而战胜了上帝!他认为莫扎特的才华全拜上帝所赐,而非后天勤奋所得,所以杀了上帝派来的音乐使者,就等于战胜了上帝。
捷克出生的导演米洛斯·福尔曼(Milos Forman),执着地在布拉格拍摄了本片,莫扎特的《唐璜》就是在那里首演的。满墙的猎物头和猩红窗帘,处处带着他想要的中世纪风情。导演甚至甘冒公众批评之险,让演员们使用现代的言辞和手势,因为演员不曾生活在历史的背景和服装中,造作难免会变得木讷。不过出于“好莱坞制造”,影片使用了英语而非德语。在这一点上,不如昆汀·塔伦蒂诺的二战题材电影《无耻混蛋》Inglourious Basterds (2009)做得好,一群戴罪立功的美军囚犯前往法国捉拿纳粹,遇到精明狡猾的犹太猎人,便分别使用了英语、德语、法语、意大利语,以增强真实感。
《莫扎特传》影响至深,以至2009年巴黎舞台上出现了一部关于莫扎特的摇滚歌剧。电影里的叛逆莫扎特形象给了制作人灵感,一个反抗条条框框、英年早逝的浪子,因此莫扎特不再是音乐神童,而成了摇滚天王。维也纳的“摇滚天王”不止莫扎特一个,从叛逆的角度讲,百水屋也像一个肆无忌惮的顽童,不知深浅地冲撞着维也纳的悠久与优雅,成为一张另类的城市名片。20世纪初,原本已有“分离派运动”来与传统的宫廷建筑划清界限,百水先生仍嫌不够,于是这位画家出身的建筑师直接把建筑当成了画布,他首先是个艺术家,然后才是一位建筑师。
巴塞罗那有个高迪先生(Antonio Gaudi i Cornet),维也纳有个百水先生(Friedensreich Hundertwasser),两人是观念上的孪生兄弟。维也纳的百水屋(Hundertwasser House)如同巴塞罗那的圣家族大教堂,成为游客必到之地。百水先生反一切传统,反一切常规,拒绝横平竖直,拒绝规矩方圆。童话式的美学观点、扭曲的造型比如歪楼斜梯,百水屋因此没有一间房子相同,奇形怪状的不规则结构、彩色的卡通柱、随心所欲的曲线、大量的动物造型、自由的草长莺飞,是的,屋顶没有瓦,花草就从你家窗口里长出来。奥地利人会说:可能因为上帝觉得世界上的房子太千篇一律了,所以让百水先生画出一幢房子,然后再由建筑师照着盖。
这个童话城堡并非中看不中用的摆设,最初担当了维也纳市政府提供给低收入者的福利公寓,现在的住户多是一些艺术家,为了保护隐私,内部不向公众开放。百水先生还把童话“写”进“垃圾焚烧厂”里,高耸入云的大烟囱顶着一个大球,上面“画”了很多歪歪扭扭的红苹果、蓝窗户。由于采用了世界最先进的净化技术,垃圾焚烧厂虽然承担着维也纳1/3的垃圾处理,却几乎没有任何噪声或臭味。百水先生不仅主动请缨、免费设计了这个建在市中心且成旅游景点的垃圾城堡,还漂洋过海在日本大阪复制了一座“维也纳的垃圾城堡”。
百水屋
因了莫扎特和百水先生,维也纳的优雅在我眼里又多了一层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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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 维也纳大学 百水屋 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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