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茨坦广场屹立着这座城市为数不多的三座摩天大楼,是城中时髦青年的好去处,也是柏林电影节的举办阵地。
其中SONY中心最现代。巨大的玻璃穹顶,罩着一个透明广场,有博物馆、电影院、餐厅、酒吧。入口的屏幕上,神态旷远绰越的玛琳·黛德丽(Marlene Dietrich),担当着德国的电影女神。此处原本就是旧柏林的娱乐场所,二战时炸成废墟。两德统一后,作为新柏林的地标,由日本SONY公司经过招标拿下项目。世事荏苒,2008年SONY中心被美国一家投行收购,2010年又易主给韩国基金。如果你结合一部获得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监守自盗》Inside Job (2010),或许会发现一点秘密。21世纪后,美国金融业的巨大变革——放宽政策,使美国银行持续走强,也持续贪婪。银行大老板们通过巨额政治捐赠游说国会、高薪收买经济学家,然后心无旁骛地玩着他们的游戏,一边戏谑着“shitty deal ”(狗屎交易),一边把shitty deal卖给不知情的无辜百姓。他们用次贷发财,次贷又用多米诺骨牌蔓延风险。自美国公司进入后,美丽、祥和的冰岛小国忽然负债累累、失业攀升;而SONY中心的买家亦是大名鼎鼎的摩根士丹利,它在金融危机爆发前曾大举收购德国房地产……
在SONY中心观看全球同步上映的电影《欲望都市》Sex and the City(2008)。银幕上,是正片之前的广告“和路雪”;银幕下,有女招待拎着精致的小篮子来卖“和路雪”,离开时不忘周到地问候大家:“enjoy your time!”蛮会做生意。我捧着曲奇和果汁,开心惬意两个半小时,看凯瑞的超级时装秀,看她与Mr.Big终成眷属,电影就是梦嘛……SONY中心是城中唯一放映original版本的影院,其他均为德语版,超过两小时的电影,票价会增加。
一个商业 《妈妈咪呀》
一个文艺《没有青春的青春》
昨日传奇,玛琳·黛德丽
从柏林热映的影片,看得出好莱坞的席卷力,到处是梅丽尔·斯特里普(Meryl Streep)出演的音乐大片《妈妈咪呀》Mamma Mia (2008)的海报。美剧的势头也不小,打开电视,依旧在放《老友记》Friends。不过有一部令我略吃一惊,院线居然上映了《没有青春的青春》Youth Without Youth(2007),这是大导演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实现多年心愿的第一部个人化影片。他种植葡萄园、销售葡萄酒,再用赚来的钱拍电影,自己投资的好处就是无须看好莱坞大佬的脸色,甚至无须看观众的脸色。《没有青春的青春》就是一个被语言、哲学、政治、科幻多重包裹的爱情故事,复杂神秘难懂。
散场后,在酒吧叫了酒,遇到一位相当正点的日耳曼男服务生,简直像从二战电影中走出来的军官,于是我的小费也给得格外多了些……不过还属哈德森区酒吧的黑啤最美,露天座,有街头艺术家演奏JAZZ,人们聊着,或者只是啜一杯酒,静静地听音乐。北京的酒吧很难呼吸到这样的自在和自由,要么很吵要么很大,所以即使在飞行了十几个小时后,我在第一晚喝到凌晨两点还意犹未尽,权当倒时差。
欧洲爱爵士。在COVER MUSIC如愿以偿买到爵士钢琴The Koln Concert,超值,7欧元多,一般的pop与rock都要17欧元。如今全世界大概只有柏林买得到这张唱片了,它是爵士音乐史上的一个奇迹,完全即兴弹奏,甚至听得到钢琴家的沉醉吟叹。店员自豪地说:“oh,it’s very famous.”片刻又说:“ oh,it’s the best.” 对音乐的痴迷和在行,很像《失恋排行榜》High Fidelity(2000)里开了一家小唱片店的男主人公,他和伙计每天的乐趣就是认真地跟顾客叫板音乐品位,假如你喜欢的恰好是他们的排行榜之外的乐队,那么他们不会跟你成为“一伙的 ”。
今日偶像,强尼·德普
COVER MUSIC唱片的分类很细,也卖T恤衫和海报,好莱坞势力又见一斑,大幅海报多是美国经典影片、歌星影星,《教父》《好家伙》和猫王……猜猜谁占据了最醒目的招牌?强尼·德普(Johnny Depp)!这位“加勒比海盗”差不多是欧洲最有人气的好莱坞明星。菩提树下大街,一家蜡像馆的橱窗里就站着一个真人高的德普蜡像;非但在德国,意大利、西班牙街头也看得到他;而他在威尼斯拍摄《致命伴侣》tourist (2010)时,几乎引来了全球媒体“探班”。
柏林是个充满活力的城市,艺术根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各种活动眼花缭乱,大广告眼可见,小宣传手可取。它不似法兰克福那么宁静优雅,反而更豪放旷远,前者像金融家,后者像艺术家。国家剧院的旁边,是奔驰赞助的一个Fashion Show,白色与黑色,构成经典又现代的视觉组合,后来在Fashion TV上看到了这个活动。
除了艺术,柏林的多元化还体现在种族上。西班牙以黑人和墨西哥人居多,德国则多土耳其人与中东人。战时德国男人被征去打仗,政府不得不从土耳其、印度、罗马尼亚等国招募外籍劳工,俗称“客工”。他们填补了战时就业并参与了战后重建,但是也遗留下一些社会问题,比如被歧视。事实上,移民问题差不多是当今欧洲社会最普遍、最为头疼的问题,法国也是由于二战、阿尔及利亚战争等失去了很多男性,因此大量引进外来人口进行重建,而2006年的巴黎骚乱无疑是一次震耳欲聋的移民问题大爆发。我在巴黎乘地铁时颇有感触,二环以内才叫巴黎,二环之外就不叫巴黎了,从机场到Paris-City的这段郊区火车,上下着许多黑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双城记”,白人住城内,移民住城外。彼此之间有点相安无事又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巴黎人对待移民的态度大抵如此:我不干涉你,但也绝不和你往来。我甚至见过很体面的一家黑人,爸爸西装革履身材精壮,妈妈丝袜高跟鞋,小女儿被精心打扮过,粉嫩的小裙子、黑色小皮鞋,头上的小辫子末梢挂满白色红色的小珠子。只是我在想,尽管他们干干净净、衣冠楚楚,但他们的肤色恐怕还是无法真正融入法国社会吧。2006年的一天,巴黎郊区两名青少年受到警察追捕后逃入一所变电站触电身亡,移民青年遂组织了数百名青少年走上街头,与警察发生冲突,焚烧汽车、商店,据称是巴黎自著名的“五月风暴”以来最大的一场骚乱。参与其中的一个青年说:“我们不是流氓。但巴黎人不知道这里的真正情形,这里聚集着太多的失败。”有次我住在离巴黎中心稍远的南部地区,LP上介绍此处多黑人,不安全,建议晚间少出门,果然一出地铁,游荡着不少“危险分子”,或许他们就是这些“失败者”中的一员吧。(www.daowen.com)
Benz-fashion week Berlin 2009
《恐惧吞噬灵魂》
德国新电影四杰之一的法斯宾德(Rainer Werner Fassbinder),早在1973年就拍摄了《恐惧吞噬灵魂》Ali Fear Eats the Soul,描写一位德国老年女清洁工与一个年纪小她很多的摩洛哥劳工的爱情。这也是奇异雄性的法斯宾德手法最传统、情感最温柔也是他自认为最美的一部作品。两个人相爱,却不被外界接受,只好默默忍受着歧视与不解。20多年过去,到了1990年代,生长于德国的土耳其移民后裔在积蓄了多年力量之后,开始进入主流社会,自己拍片,讲述自己的故事,试图确立移民群体的话语权。
柏林的印度餐馆。这温暖的颜色,是佛陀的温暖,还是咖喱的温暖?我真正走过印度后才知,那里的主角是印度教、伊斯兰教和锡克教,而不是BUDDUA。
奶酪、火腿、面包、咖啡、果汁,各家旅馆只有细微差异,如是早餐陪伴了二十天,吃到最后会烦的。不过柏林有两种特色不错,一个是咸面包圈,一个是duona——姑且用拼音读吧,多拿。这种类似中国肉夹馍的东西就是土耳其风味,像咖啡和汉堡一样,在街道上有寻常可见的外卖店,肉架子高高摞起,镟几片,加入番茄、橄榄、洋葱、青菜,3.5欧元就吃得心满意足。印度餐厅在柏林也相当受欢迎,瞧瞧开在黄金地段的这家,连棚子的颜色都充满了印度咖喱的热辣!
《陆上行舟》。一部疯狂的电影,把几吨重的巨轮生生拉过了非洲热带雨林的山顶。
让我颇感讶异的是,作为奔驰和大众的老家,柏林大街上却甚少看到奢华跑车或高级轿车,比北京朴素低调得多。近年常有新闻报道:中国富豪成为世界车展上奢华车的最大买家,动辄亿万。我相信比中国富豪更有钱的德国富豪一定有,德国位列世界最发达国家,物流贸易、金融健康居全球第一,可是柏林跑着许多不起眼的小厢车,首当其冲是本着环保理念的,既节约空间又节省能源。所以看着那些样子cute甚至有点滑稽的小厢车,我反而生出一些敬意。传播学讲究议题设置,你输出什么强调什么,什么其实就是你的价值观。有回我在巴黎的BOSS店看到一件new collection的男式薄毛衫,颜色与风格都很中意,264欧元。店员一男一女,但基本不像店员。男士人到中年,一身挺括西装不输绅士,香水恰到好处,比买家还要周正。女士妆容雅致,态度周到,介绍这是BOSS最新设计的绿色版,衣下角、毛衣拉链以及内饰商标都是好看的浅草绿,高尔夫球衫的款式,偏英国风格。德国人的确严谨,女士非常耐心地向我展示了流程,本店商品可以退税,但要等我付款后填一份表格,再去机场办理手续,她特意徒手做了盖章状以示简约,并递给我一支已贴好邮票、写好地址的信封,我只管将盖了章的表格塞进信封寄回给巴黎BOSS,两周后退税款就会打入我的银行卡,如果有朋友帮我办理,也可以来柜台领取现金。我大概嫌麻烦,料想国内也有,遂没买。回国后看了好几家北京BOSS店,不仅没有这一款,其他远不及这件的款式与品质,类似男衫都远比这件贵。这给了我一个启示,许多大牌在中国的售价扣除关税后也往往高于欧美,但中国富豪们不在意这些差异以及背后的含义,时尚媒体也不在意,只是循循善诱地教导他们什么样的生活值得一过,最简单易行的选择就是:唯品牌马首是瞻。于是国人对LV的追捧极尽能事,真货假货几乎人手一只,香港的LV店最常见的就是中国大陆客。
柏林的街巷设有自行车专道,常见戴着头盔的孩子呼啸而过。我们住在本地一个中产社区,隔一段就有柱台,自行车夜间锁在旁边,安全、方便。有一晚更是邂逅了一场壮观场面,当时我正在一家冰激凌店买甜筒,忽然飞来一群头戴帽盔、脚踩冰鞋的速滑青年,一个满头大汗的男孩滑过来要了一只甜筒,这才注意到我,歉意地说:“是不是插了你的队?”想想看:夜晚十点多,大部队速滑,多到上百个!那情形让坐在露天酒吧的人们看得好开心,我也看得好开心。
柏林地铁站。赫尔佐格的意志的胜利,今天的德国年轻人是否还拥有?
运动亦是生活的一部分。德国新电影运动四杰之一的赫尔佐格(Werner Herzog)就是个运动家——滑雪、徒步、登山。比起酗酒、吸毒、淫乱的法斯宾德,赫尔佐格无处排遣的原始能量全部用在了挑战大自然上。《陆上行舟》Fitzcarraldo (1982)里,主人公野心勃勃的计划令人咂舌,他为了在南美修建一座剧院而购买了一艘旧船,然后驶入神秘恐怖的热带雨林收割橡胶,活生生把几吨重的巨轮拉过山顶……这个异想天开的疯子犹如赫尔佐格本人,他亦是狂热的旅行家。19岁驾驶卡车去了雅典;在非洲拍片时被捕入狱并染上了寄生虫病;前往加勒比海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下拍摄唯一一名留守家园的老人;65岁又亲自架着摄影机到南极……生态、环保、人对自然的爱与敬畏,在彼时尚属新潮的概念,已是赫尔佐格的创作主流。而他对自己的历史的说辞是“叛逆没有错,错的是没有更叛逆”。他以偏执狂般的能量拍出某种新电影,只为唤醒德国文化中精髓的那部分——正直。
柏林的城市交通非常发达,地铁像八爪鱼一样吸附着城市。同时,地上巴士与地下铁在时间上是衔接的,你不会遇到像在北京过了晚上十一点搭不上地铁也基本没了公车的状况。柏林的地铁开到凌晨一两点,同时地面会有公交车继续把你送往各方目的地。德意志不愧是最严谨的民族,柏林机场也是我见过的指示最科学的机场,清晰简洁,一目了然。而在巴塞罗那的机场,我们光找出租车就花了半小时。有时,发达首先意味着以人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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